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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狠狠地丢在地上。
青墨看了一会,没觉得两块木板有什么不同,他挤出人群,追上李茂,问道:“这伙丘八又犯牛劲了,杨木,松木,不过是做压板,又不是做棺材板,至于扣那么狠吗?事事都讲究精什么求精,这哪是筑城,这分明是绣花嘛。”
李茂笑责道:“休要啰嗦,这是军城,战场上差之毫厘,生死立判,岂能不慎之又慎?这正是于将军令人敬佩之处,宁可多花钱多费力也不愿让部下丢掉性命,古人用爱兵如子形容善战的大将,说的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青墨琢磨了一下,道:“这倒也是,你不把我当儿子……呸,呸,呸,我不把你当儿子,……呸,呸,呸,于将军不把你当……算了,就那么回事,将心比心,你不对我好,我凭什么给你卖命。”李茂道:“知道就好,奸商害人,活该挨鞭子。”
七月初,李师古令将摩岢大花等四名摩岢族长老押赴郓州议罪,又以节度参谋贾直言摄成武县政务,李茂和贾直言做了交割后,仍回到孤山镇做走引使,前后共摄成武县政务一个月又三天。
入夏之后,成武县境内连降大雨,山川河渠一律被雨水注满,原来荒草连天的草湖现在是汪洋一片,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边,靠近军城一面的新设了三座临时码头,分别卸黄土、青砖和木料。
卸木料和青砖的码头上井然有序,卸黄土的码头上则是乱哄哄的挤作一团。雨水大,草湖水面开阔,勾连的十几条大小河流也注满了水,行船十分方便,来送黄土的船只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有时候甚至要等一两天才能卸下一船土。
盖因黄土这东西虽然笨重,但成本极低,青砖也好,木料也好,终究还要有个成本在,黄土嘛,因为是建军城所需,各地官府也不敢设卡收税,一路畅行无阻,其成本仅仅只是劳力加运费,入夏后阴雨连绵,土地无法耕种,四乡百姓无所事事,劳动力成本微乎其微,船也是自家的,运费也十分低廉。
用黄土胶泥砌墙是工程动工以后临时添加的项目,所需黄土当地没有只能从外地购入,春初草湖干涸,只有若干小河汊通航,行走十分不便,为了吸引各地百姓送土来,文书丞定下每船土给米两斗的高价,以此吸引百姓不拒艰辛前来送土。
入夏后,湖面骤然开阔,通航顺畅起来,但土价还是原来的价格,倒不是文书丞反应比别人慢半拍,他想到了,去不敢去做。苏晓渡地理偏僻,水旱道路不便,靠官府组织民壮或军队自行采购成本太大,如何吸引百姓把材料送来,除了出价较高外,还要有个信字,无信不立,政令朝立夕改,百姓没有安全感,谁敢冒着风险跑这么远来送材料?
文书丞正是怕失信于人才没敢修改这价格,此举虽能保证筑城有足够的胶泥可用,但也极大地增加了建筑成本。而且由于使用胶泥是于化隆在工程开工后临时添加的项目,原先报呈郓州和工部的方案中并无此笔预算,郓州方面还是按照原来的工程款拨付进度拨付攻城款项。此事虽然经过争取,已经得到李师古的首肯正在修改筑城方略和预算,但这么大的工程修改起来自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得需要有个过程。
青墨哀叹道:“白花花的米面都换了黄土,干活的却吃不饱穿不暖,这叫什么事嘛。爱兵如子是真,视民众如草芥也是真。”
李茂无奈地笑了笑,青墨这话也正是他想说的,于化隆待部下弟兄是真的没话说,但对外人,尤其是普通百姓那就是全然是另一番态度了。因为工程款紧张,劳工的一日三餐质量在急剧下滑,在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折磨下,不断有人受伤病倒,对这些人,于化隆毫无怜悯之心,只要趴下不能干,立即扫地出门,绝不姑息。
“两斗米一船土,两斗米一船土……”李茂望着湖面上如梭而来的运土船只,忽然一拍大腿,转身就往新城营跑去。
“嗨,哪去?”青墨大叫一声,李茂没有回应。
文书丞坐在潮湿杂乱的营帐里,虽然天气凉爽的让人觉得冷,但文书丞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汗珠,他是紧张的,郓州的款项如细水一般不紧不慢地流过来,他这边却如决堤似的,汩汩往外涌,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满打满算,精打细算,怎么算也只能维持到十天后,十天后该怎么办,按照现在这个拨款速度,整个工程怕是要停工。
想到停工,文书丞额头上的青筋乍跳连连,实在是太可怕了,真要到了那一步郓州那边会生出多少幺蛾子来,会不会因此停止拨款,或改派营造使过来督造新城都是未可知的事。
新城营建绝不能让郓州方面插手,这是于化隆一早就定下的底线,绝不可触动。
“怎么办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文书丞苦笑着搓搓手,无可奈何。
恰在此事他眼前一黑,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出现在营帐门口,“茂华,是你,好几天没见你人了,都忙些什么呢。”文书丞和李茂的工作多有交集,这小半年时间日渐熟悉起来,熟悉之后二人彼此间有着许多共同的爱好,譬如都爱泛舟钓鱼,都爱闲暇时喝点小酒,都爱在月明之夜外出打猎,共同的爱好使得二人越走越近,彼此间的信任也在与日俱增。
第053章 此计有点损
“伙食越来越差,四处都在抱怨闹事,我嘛自然是到处灭火了。”
李茂说着,就坐在了文书丞书案对面的小杌子上,接过文书丞递来的凉白开喝了一口,抹抹嘴,笑道:“最近工程款有些吃紧吧?”
“我也不瞒你,还有半个月怕就顶不住了,这下郓州方便有好戏看了。”
“主要是黄土这块开销太大,一船土两斗米,高了,太高了。”
“那又怎么办,总不能拒收吧,而今官民互不信任,我这边把款子一停,一传十,十传百,明日就没人再过来,你信不信?唉,怪只怪当初思虑不周,谁能想到这场雨会下的这么大,我原打算一个月买个百十船土,现在倒好,一个月至少七八百船哄过来。郓州那边往这滴水,我这却在泄洪,怎么顶得住哟。怎么熬下去,我现在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唉,你看看我,头发都熬白了。”
李茂笑了笑,又喝了口白开水,说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你说说看。”文书丞闻言大喜,跟李茂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李茂不仅长了个魁梧的身材,一副让清海军最擅长近身搏击的勇士都吃惊的身手,他还能常冒出些让人拍案叫绝的“计谋”来,虽然有时候这些计谋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哭笑不得。
李茂目视左右不肯说话,文书丞咳嗽了一声,将随身卫士叫了进来,吩咐出去把守着,非传任何人不得入内。文书丞官虽不大,却是于化隆最为倚重的内务总管,其地位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粮料官,而成为清海军核心成员之一。卫士应诺,在帐外设立了警戒哨。
李茂这才把自己的计谋全盘托出。文书丞讶然失色,张口结舌道:“这个计谋,这样的计谋亏你也能想的出来,这简直就是……这也太……好吧,或许也可以一试。”
文书丞捻着三绺须沉吟良久后还是同意了李茂献的计谋。
第二天,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曹州城和周边的兖州、濮州、乃至徐州、宋州等邻近地区,新建的孤山镇因为大量需要黄土,破天荒地开出一船土换一船米的高价。
一船土换一船米,这价真是高的离谱,而离谱的事往往传播的非常迅速,就在人们将信将疑之际,那些胆大之徒已经载着一船白花花的米面,兴高采烈地回乡了。事实证明此事虽然有些离谱却是实打实的真事,孤山镇真的是拿一船上等的米面换一船黄土,一手交土一手交粮,当面付讫,绝不拖欠。
四州二十余县轰动了,成千上万条各色船只蜂拥而来,一船船的黄土涌向了孤山镇东码头,白花花的草湖湖面上满是黑乎乎脏兮兮的运土船只,以及满怀期待的脸庞。
但是不幸的消息随即传出,因为各地送土的人太多,工地上的土已经够用,现在休要说一船米换一船土,就是一斤米换一船土粮料官也不干了,原因很简单,人家筑城的土已经够了,没理由再拿米去换土,一斤米那也是米呀。
于是骂声四起,不远百里送土来的人纷纷指斥孤山镇没有信义,不得已粮料官出面解释说前一阵子工期紧,的确是需要大量的土,因此才开出这等高价,但那只是开给一些熟悉的船工,数量有限,先来先收。孤山镇从未广而告之,向外界寻求买土,更未作出任何承诺说见土即付款,酿成今日这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