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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他果然不依不饶,我只能奉陪到底,该坐牢,该杀头,悉听尊便。”
李茂说完,扬长而去。李实急命人备马去李淆家,人还在半道,就有属下回报说李淆已经回到了家中。李实闻言,折转马头回了京兆府,发签将张治、郝金忠带来。
当面责道:“你家主不过是与友人外出游玩两日,尔等竟诬告失踪,闹的满城风雨,本府若不小施惩戒,何以服众。”令将二人各打三十棍。
从事禀道:“他二人皆系四郎将,论制,打不得。”
李实道:“虽然皮肉之苦能饶,本府也绝不跟你善罢甘休,回去等参。”
退堂后,李实对众心腹道:“人人都说京兆尹是个好缺,全是胡说八道,小王天潢贵胄,堂堂的三官,却连一个外道的带职御史都摆不平,小王的委屈找谁倾诉去。”
心腹道:“何梅锐在义宁坊置了一所新产业,一直请大王去呢。今日何不就安排在那?”
李实道:“你们记住昭武九姓的酒不要轻易去喝,喝下肚子里他作怪。”想了想,忽然往公案上一擂拳,怒道:“今日小王受了李茂的羞辱,今晚就去吃他。”
李茂本已做好了罢官坐牢的准备,却没想到李实会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件事揭了过去。闻听李实约他赴宴,李茂知道自己该出点血了。
李实除了邀请李茂,还把李淆也请了过来,他摆了一桌和合酒,来做和事老。过去的事李淆不愿再提,反应冷冷的,李实也不介意,他已从管家那里得知李茂送了他六箱金珠,价值几何还在统计中,但绝不会少于五万贯!想想下午在崇仁坊被李茂羞辱了一顿,李实觉得狠狠地宰他一笔,正好报仇。
这一想心气也就顺了。他的属下向他回报说李淆在丰大坊失踪现场,曾出现过两个五坊小儿,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才让李淆的卫士大意失荆州,丢了要保护的人。
李实出身皇族,嗣道王,平素跟左右神策护军中尉,六军辟仗使关系都不错,与五坊使关系也过得去,他深知这些内官的难缠之处,从一开始就断了根五坊使核实两个五坊小儿身份的念头,不管这两个人是真是假,说出去都会得罪人。
而今李淆已经平安归来,李淆虽然嚣张,到底也默认了绑架的事实。只要自己能对上有个交代,管他什么是非曲直呢。
酒过三巡,管家将统计好的礼单包在公函里送了过来,李实细细看过,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对李茂和李淆说道:“有道是一笔写不出三个李字,天下国姓是一家,果然以前有什么误会,看在我的薄面上从此一笔勾销了。”
李茂道:“您是天潢贵胄,我们可高攀不起。我年轻做事鲁莽了些,得罪之处,还请大夫海涵。”
李茂捧酒敬李淆,后者冷冷的不理睬,李实笑道:“宰相肚里能撑船,茂华年幼糊涂,干了蠢事,你老大不小的也不懂事么。”
李淆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又知得罪不起他,只得忍气吞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实哈哈大笑,端茶送客,自去后宅查看李茂给他送的厚礼。
一场轰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当朝三高官失踪案就此了结。
李茂走出李实宅邸时,已是满天星斗,初冬的长安冷气逼人,空荡荡的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唯有北风呼啸。距离李实家宅不远处的街角停着一辆马车,青墨驾车,小茹拽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摩岢神通提刀侍立。
李茂望了望天空,天空瓦蓝,笑对小茹道:“你这是打算给我送牢饭吗?”
小茹见李茂安然无恙,眼一红,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扑进李茂的怀里,泣道:“听说你被抓进京兆府,我吓坏了。”
李茂道:“休要听那些风言风语,道王请我赴宴,是好事。”
回身对青墨和摩岢神通说:“道王真小气,酒也不让喝够,咱们再寻个地醉上一场。”青墨笑道:“地方是现成的,就怕有人不愿意去。”李茂道:“去,都去,来长安不去平康里等于白来,今晚我就带你们去郑珠珠家。让你们开开眼界。”
小茹听说要去烟花之所,脸颊不觉酡红,摩岢神通喉结有力地蠕动了一下,也显得很紧张。李茂哈哈大笑,搂着小茹的腰裹带着她上了车。
平康里的郑珠珠家是淄青进奏院经常包场的人家,郑珠珠对李茂这个财神爷自然是有求必应,服侍的十分周到,酒菜歌舞一样不落,李茂办结了一件大事,心中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小茹几番劝他不能,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
李茂忽然想尝尝在这ji馆过夜是个什么滋味,自然有小茹在,他也不要旁人侍寝。
**颠鸾倒凤,自有无数享受。
第251章 构陷
摩岢神通因为家风严谨不敢留宿,早早的回进奏院陪郭韧去了。青墨这几日连番作战,身体疲乏,又不愿碍李茂的眼,便随摩岢神通一道走了。
李茂折腾完小茹,丝毫不感疲乏,又全无一点睡意,便又张罗着喝了回酒,小茹不胜酒力,又刚承受过一番风雨摧残,正是筋酥骨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郑珠珠的两个女儿见李茂不尽兴,又张罗了一席,两员沙场猛将,手段百出,李茂见招拆招,仗着海量,硬是把两个小女子战的丢盔弃甲。怎奈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李茂也觉得天旋地转,满眼星星闪,竟是少有地醉了。
李茂轻易不醉酒,醉后便日子难熬,翻来覆去直折腾到拂晓时才睡踏实。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四周静悄悄,不见了小茹。
料是去为自己准备早饭了,李茂没有多想,呆呆地坐了会,头还是晕沉沉的,胃里酸水一阵阵往上涌,直犯恶心。呼人拿水来喝,连呼数次不见人影,便起身出门去。
冬日阳光明媚,刺的眼睛疼。
李茂宿醉未醒,步伐踉跄,眼睛也是朦朦胧胧的,扶着廊柱正走,一条铁链凌空而至,正向他的脖子套来。李茂闻声分辨方位,闪身后退。
宿醉之后,身法不及往日灵巧,竟一头撞在了廊柱上。
一条铁链走空,另一条又劈空而至,这回是卷他的脚裸。李茂跃身向窗户撞过去,意图借助背部的力量撞开窗棂,撤进屋内。
对手已经布设好了罗网等着他,正面对抗怕要吃亏。
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钉在廊檐下的承重柱上,嗡然作响。
对方有弓弩,李茂立即放弃抵抗。
四条铁链如巨蟒腾空,分别缠住他的脚腕、手腕,力道把握的刚刚好,来者都是高手。
四条大汉各拽着铁链的一头,想把李茂拉倒,却发现他们在扯一条生根的铁柱,丝毫扯拽不动。一群甲士随之围拢过来,数十杆铁枪密密麻麻地组成枪筒阵,将李茂困住。
一名军将健步而来,喝了声:“助手。”
众人持枪凝视,依旧虎视眈眈,远处的弓箭手也严阵以待,并无丝毫松懈。
“你就是李茂?”
“你们是什么人?”
“散骑常侍李淆昨夜被人刺杀,凶案现场有你的玉佩,跟我去神策狱走一趟。”
“神策狱,你们可有诏书?”
神策军中设有独立的法司、监狱,代行军中司法,奉诏时也可审讯涉官案件。
李茂和李淆都不在神策军籍,若无诏书,神策军便无权过问。
“少废话,跟我们走!”年轻军将恶狠狠地叫道。
李茂审时度势,决定先服个软,若是不走,他们极有可能以拒捕为名,将他就地格杀。
神策军士卒给李茂上了全副镣铐,用黑头套罩了头,簇拥着出了平康里。
时当辰时,夜生活丰富的平康里此刻尚在睡梦中,故而没有惊动多少人。
外面很冷,李茂衣着单薄,冷风一激,他彻底清醒过来。
李淆死了?昨晚他还好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命就没了?
自己的玉佩……
作为男子常用的饰件,李茂的玉佩多的是,名家巧手耗尽心血雕琢的上等色,街头上一贯钱两块的大路货,加在一起十几二十块总是有的。
李淆在宅中被杀,自己的玉佩遗落在现场,不必说这是有人在构陷自己。
绑架李淆的事虽然做的隐秘,却远非天衣无缝。淄青驻上都进奏院里除了林英和陈元,一定还有其他铜虎头的人。
铜虎头内派系庞杂,很难说自己的行动不会被泄露出去。
那么李淆的死很有可能跟铜虎头有关,极有可能是李师道那边杀了李淆栽赃自己。
这个人显然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仅如此,还成了祸根,不如一劳永逸地除去。在京城长安刺杀一名三高官是要冒大风险的,尤其像李淆这样身份特殊的人。当然如果能把脏水泼到对头的身上,那就最好不过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