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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报仇,拼得一死也要杀了李茂。
这股仇恨支撑着她扛过教养院的非人生活,支撑着她活着离开那座阴森的大院。但事情的变化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恨之入骨的李茂向李师古求情为朱氏一门翻案,最终让李师古赦免了朱氏一门的罪过,她活着走出了教养院,获得了自由。
朱氏一门由天堂到地狱,转瞬间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她堂兄朱八接替朱三成为李家家厨,她的侄儿被裴夫人收为义子,朱氏一门的荣华富贵失而复得。
这一切偏偏是被她视为大仇人的李茂给予的。
朱婉儿迷茫了,李茂究竟是害死他叔父的仇人,还是帮助他朱家重生的恩人,是非曲直究竟该怎么分辨?
她内心的良知告诉她,面对害人的凶手,她要恨的是持刀的人而非杀人的刀,她的恨没有理由。铸成这一切大错的正是她自己,没有了对李茂的恨,朱婉儿就开始恨自己,她把一切罪孽都扛在肩上,封闭自我,踽踽而行。
她自怨自艾,不思饮食,终至于神智昏聩,形销骨立。
她的堂兄堂嫂遍请名医,开了无数的药方,无奈朱婉儿却拒绝服药,最后告求到城外慈云寺,得高僧点化说她与父母、叔父前世有一段未了的孽缘,这一世她是来讨债的,朱氏一门能逢凶化吉乃是遇到了李茂这个贵人,她果然心中愧疚,想赎其罪,就该用余生当牛做马报答朱家的贵人,赎她造下的罪过。
慈云大师常在城中走动,与各衙门都有交往,闻听李茂是位和尚将军,特意登门造访,那日李茂恰收到一笔不小的贿赂,就借花献佛捐给了慈云,慈云知恩图报,一番言语说的朱婉儿起死回生,算是还了李茂一个人情。
苏卿见朱婉儿收拾行李时手脚麻利,与先前判若两人,疑心有诈,再三观察,才知是自己多心了,心里因想:“难不成真是天意?”扶起朱婉儿,仔细看了看,心道:“这孩子好生将养,倒是个大美人儿。”又在心里暗骂一声:“做恶的是他,行善的也是他,道貌岸然的坏家伙偏偏有这等福气。”
朱婉儿并非朱八的亲妹妹,兄妹间年纪相差悬殊,给李茂也是做妾,但朱家夫妇却丝毫没有亏待这个给人做妾的妹妹,所给陪嫁比亲妹妹还要丰富三分,又邀请了族中亲故,满城亲朋,办的热热闹闹,弄的人尽皆知。
朱婉儿过门的头一晚,苏卿做主让把小茹梳拢起来,正式给了她一个妾的名分。二日,就打发小茹和石空、石雄兄弟去曹州接苏蓉母子来郓州,她另有一封书信给张栓,让他路上护送,苏卿的算计是创造机会试试二人的缘分,果然有缘就说服张栓三年后娶她,若无缘,也不耽误他另觅姻缘。
小茹偷偷笑了一晚上,二日一早听到这个噩耗,欲哭无泪,磨磨唧唧到正午才肯动身,她想见李茂一面才走,却终于没有等到人,往日在公署打个照面就回来的李茂,这日迟迟不归,小茹眼巴巴地望着大门,泪水在眼眶里只打转。
石家兄弟见状不敢催促,只得磨磨蹭蹭为她争取时间,眼看将到正午,石空只得硬下心肠催促小茹上路,话一出口,小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赶紧捂住嘴,奔跑着出了宅院,却一头撞在了青墨的身上。青墨摇头晃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茹姑娘这般思念我家哥哥吗,其情可动上苍,这个上苍有旨,着茹姑娘与我家哥哥一道西行,先送你去曹州。”
小茹擦了把汗,委屈地说:“休要取笑人家。”青墨道:“不是取笑,是真事,你快去给茂哥收拾两件衣裳,我们要出趟远门,事情很急,茂哥不回来了,我去知会夫人。”
……
第218章 惹不起
这日清早,李茂去押藩府点了卯,就要回家去,他昨晚答应小茹今日带她去城外千佛寺还愿。小茹自幼父母双亡,给人做了十几年奴婢,苦巴苦熬,而今总算熬出了点头,急着去告之父母。奈何她父母埋骨何方也不知晓,只得烦劳佛祖代为转达了。
李茂理解她此刻的心境,就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去,把小茹感动的**没睡踏实。
苏卿打发小茹和石家兄弟去曹州公干,李茂并不知情,小茹在家以泪洗面时,他匆匆忙忙从押藩府往回赶。
从押藩府出来走不多远,有座牌楼,将街道骤然收窄,表面上说这道牌楼是为了旌表一位忠贞义士,实际却是为了安全考虑,用牌楼将街道收窄,可以约束骑兵冲突,从而保证军府的安全。一辆运菜的马车断了车轴横在牌楼下阻断了街道,两边聚集了数十人,车夫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地打躬作揖,向路人道歉。
李茂觉得有些异样,车夫手掌粗大,虎背熊腰,一条好威猛的好汉。
是一场意外,还是有所图谋,李茂决定探一探,他唤过青墨,附耳交代了几句,青墨跳下马,排众挤了进去,用马鞭指着菜农问道:“你怎么回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走,走,走,快走。不然我叫官府来抓你。”
那菜农望了青墨一眼,嘻嘻笑道:“长官息怒,是小子的不是,唔,我也不是外人,我是……”菜农的声音很低,四周人声嘈杂,青墨没听真。
“你说什么?”
青墨只见他嘴唇动却听不真说什么,便向前走了一步,那汉子嬉笑着一把抱住青墨,当胸就是一拳,正中青墨心口,青墨哎唷一声,疼的说不出话来,那汉子却向后纵身一倒,摔了个仰八叉,厉声大叫道:“官差打人啦,官差打人了。”
一说打人了,四周围观者轰地一声炸开来,胆小的纷纷闪避,你撞着我,我踩着你,叽里哇啦,吵作一团,有跌的鼻青眼紫的,有撞的头破血流的,乱作一团。
那些胆大好热闹的,非但不躲,反而勇猛向前去看热闹,这一进一出,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李茂眉头一拧:这伙人果然有问题。
青墨吃了闷亏,怎肯善罢甘休,揉了揉心口,唰地拔出佩刀,指着假菜农,厉声叫道:“当街殴打官军,你要造反吗?”那汉叫道:“我何曾打你了,明明是你打我么。”四众一起附和,青墨勃然大怒,挥刀向那汉砍去。
四众一起大呼:“杀人啦,官军当街杀人啦。”
李茂见那汉狗闪、猫窜,身法异常灵活,便知有诈,遂亲自下马来接应青墨。
李茂一动身,围着看热闹的街坊,霎时间都露出了真面目,一个个剥去长衫,操起棍棒拦头便打。李茂冷笑一声,也不拔刀,将马鞭甩的啪啪作响,众人被人气势所摄,不敢向前,正僵持时,扬刀军的两个虞侯李锦、李涞骑马而来,一群菜农扑过去拦住马首跪请做主。
李锦问了两句话,喝令士卒道:“把肇事的军士带回去。”李茂喝了声:“慢着。”排众而出,喝问李锦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是何缘故?”李锦坐在马上嘿嘿冷笑道:“原来是李副使,某身为监军虞侯,军士当街打人,我不敢带回去审问、审问吗?”
李茂道:“事情很清楚,是他们先动手打人,你偏听偏信,先拿自己人开刀,莫不是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李锦道:“副使这话可伤人咧,我秉公执法何错之有?”另一个虞侯李涞冷笑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非曲直,还得带回去严加讯问,请副使不要干涉我等秉公执法。”
说罢就喝令带走青墨。
李茂扬手止住,冷笑道:“秦墨是我右厢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带他走,要问话先递个牒来。”说过对青墨说:“我们走。”
一众菜农轰然嚷叫起来,拦住李茂二人不肯放,李锦哈哈大笑,嚷叫道:“世人都怕你们,我偏不怕,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说罢跃身下马,摘了披风,拔刀朝青墨扑来。
李茂侧身一让,脚下使了个勾绊,李锦轰然扑地。四众愕然一阵惊呼。擒贼先擒王,射贼先射马,李锦是众人的头,出师不利被拿,众人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却不想李锦也极硬气,被李茂擒住后,破口大叫:“我是李氏子孙,谁敢动我?”
李涞趁机大叫:“没人敢动我三哥,你们给我往死里打。”
李锦、李涞都是李方的侄儿,现在侍卫亲军扬刀军中担任护军虞侯。李茂跟李方不合,世人皆知,跟李家子孙打交道时自须万分小心。
众人不顾李锦只管下黑手,李茂倒觉得头疼,当街公然殴打李家子弟,他不知该怎么收场,但若不给李锦一点苦头吃,一定镇不住众人。想了想,他把李锦提将起来,喝道:“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众人闻言嘿然冷笑,李涞嬉笑道:“汉子,有种你就摔三哥一个跟头我看。”又对李锦道:“三哥,咱们老李家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