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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个人并不这么看,接替张叔夜出任镇海军兵马使的黄谷阳深知此事不会那么简单,李茂是李师古手中的一张王牌,轻易岂会出手?镇海军跟平卢军不同,那是后娘生后娘养的,借此案敲打一下镇海军,岂不正符合李师古的一贯作风?
但黄谷阳跟张叔夜不同,黄阳谷是由平卢军调任镇海军,跟镇海军的瓜葛不深,他不怕镇海军的黑幕被李茂揭开,也不心疼镇海城被翻个底朝天,他唯一忧心的是因查案而致军心不稳,让他这个主将背黑锅。
是故,黄阳谷不避嫌疑,主动登门拜访李茂,当面表态自己全力支持李茂查办此案,又当面吩咐自己的义子黄栋随李茂一同前往,牵马执蹬,以供驱使。
黄阳谷此来的目的,李茂心知肚明,便安抚道:“将军放心,李茂知道轻重缓急。”黄阳谷大喜,告辞离去。他走后,石空、石雄兄弟抬过来一口箱子,说是黄阳谷所赠。李茂趁着酒性打开箱子,被金光刺的眼花,这口箱子里竟满是黄澄澄的金块。石雄拿起一块,掂了掂,说道:“这是新罗国的金砖,成色还不错。”李茂挥挥手,让人抬走。
对苏卿说:“**,太**了,我此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苏卿讥笑道:“大贪查小贪,你哪来的底气?”李茂道:“话不可以这么说,千里当官为求财,假公济私,人之常情,若说不贪不占,做官有什么意思,尤其是那些小官小吏,仕途无望,可就指着这点油水?问题是贪出麻烦就不好了,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待咱们为难,不查办几个怎么收场?”
苏卿道:“你这么大的官,为这么点小事跑这么老远,你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说实话究竟去登州做什么?”小茹插嘴道:“怕是金屋藏娇有了相好的。”李茂咄了一声,拿折扇敲小茹头,小茹缩起脖子溜到苏卿背后求庇护。苏卿烦厌地把她拨去一边,仍旧盯着李茂不放。李茂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们休要把我想的那般不堪,我此去的确是有假公济私的意思。”他说着往胡椅上一靠。
小茹把一碗茶塞到他手里,站到他背后为他捏肩,李茂得意地哼了声,眉飞色舞地向苏卿说:“咱们家不是要做海外生意吗,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与其去求人办事,不如让他们来求我。我此去恩威并用,让他们知道我李某人的厉害,给咱们家的生意搭桥铺路。”
登州是大唐北方最重要的海外贸易港口,多少人守着她发财致富,李茂早就想做点什么事,苏卿到郓州后,此事正式着手筹备,却因在登州没有根基,屡屡碰壁,苏卿深知此事的艰难,听李茂这么说,疑心稍解,被小茹勾起的妒意却仍未平息。她刚来郓州就听说李师古要把家里一个厨子的侄女配给李茂为妾,据说那姑娘年轻美貌,为人聪慧,又兼做的一手好菜,很得李茂的欢心。
她侧面向青墨求证,青墨避而不答,她疑心更重。后来她得知那姑娘名叫朱婉儿,家人犯罪被籍没为奴,李师古出于笼络部属的目的才将他奖赏给李茂,这种说法让苏卿的心里稍稍好过一些。但李茂此后的举动又让她难以释怀,李茂不仅为他的家人翻案,还求李师古将他释放为民,这姑娘现在人在哪,李茂赋闲之后好容易东山再起,这个节骨眼上为何要去登州,小茹说那番话究竟是出于无心,还是她知道了些什么,自己的丈夫究竟正人君子,已跟朱婉儿一刀两断,还是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此去登州是去会她。苏卿疑心生暗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随你一道去看看。”
“我此去为公,带着家眷算什么。”
“我悄悄地去。”
“那也不成,让人笑话。”
“你还是心里有鬼。”
“天地良心。”
“……你要去多久我为你收拾衣物。”
小茹赶紧说:“我来。”苏卿心里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她希望能有个水落石出。
李茂笑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小茹不在,苏卿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她柔声说道:“那位朱姑娘我见过了,挺好的一个姑娘。”
李茂道:“你不必试探我,我跟她没有任何瓜葛,还有她叔父的死我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把一个仇人引进家门的。”
苏卿哦了一声,扭了扭脖子,又伸了个懒腰。说了声:“没有就好,我困了,你也早点睡。”说走,却不见动身,掐着腰站在那磨磨唧唧就是不动身。李茂贴身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十指相扣,李茂亲吻着苏卿的脖颈,由下而上,吻着她红艳艳的嘴唇。
苏卿从来不用口红胭脂,嘴唇却依旧红润的可人。一阵长吻后,苏卿面颊愈发红润的可爱。“你的事我不问,你多保重。”
李茂感激地点点头,说:“我会的,你也要多保重。”
“汪洵的死真的跟你无关?”苏卿这话来的突兀,李茂怔住了。“我虽未杀伯颜,伯颜却因我而死。他的死我脱不了嫌疑,但我真的没有杀他。”
苏卿低眉轻轻嗯了一声,喃喃说道:“他其实死有余辜,我只是可怜我姐姐,她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
李茂扶住苏卿圆润的臂膀,道:“汪洵为人独来独往,又无父母兄弟,二姐日子的确难熬,你先把她一家子接过来,将来遇到合适的再给她寻个好人。”
苏卿问:“张栓怎样?”
李茂道:“人倒是个好人,怕只怕他上进心太重。”
苏卿笑了起来,李茂也笑了,他扶妻子坐下,笑着呵斥道:“笑什么,有话好好说。”苏卿止住笑,认真地说道:“几年前,他还只是个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儿,正眼看一下也是罪过,这才几年,我们就高攀不上了。”
李茂道:“倒不全是因为这个,汪洵的身份有些复杂……”
苏卿冷下脸来,道:“说来说去,他的死还是跟你有关,你不必解释,其实我也知道,逼死他的不是你,换一个人去他依旧难逃一死,或者死的还没有这么体面。他张栓果然是这样的人,不嫁也罢,我的姐姐我的外甥们,我养她们。”
李茂沉默了片刻道:“他跟青墨和神通不同,他们的事我能做主,他的事我只能敲敲边鼓。二姐又是什么意思?”
苏卿道:“她能有什么意思,浑浑噩噩的还没醒过来呢,罢了,这些事你还是别管了,你去登州做什么我说多了你心烦,我只想提醒你一句,登州的水很深,别呛着了。”
李茂笑道:“夫人的教诲我谨记在心,太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歇着。”
二日一早,李茂会齐黄栋和牙军随扈,一行三十余人奔赴登州。
第206章 我本贱人
镇海城位在登州西北,与登州港和登州城呈鼎足之势,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这里驻扎着登州州军两个都和镇海军两个水军营,总兵力一千三百人,设镇扼使一人统帅。
镇扼使张股曾做过李纳的牙军亲随,李师古执政后使了个明升暗降的手段将他打发去外地领军,收服镇海军后,为了安抚老臣,便将这个肥缺给了他。张股对镇扼使的位子很是满意,一则镇扼使是一方诸侯,位高权重,很是自在。二来,登州与新罗、日本的海外贸易发达,地方富庶,驻军大有油水可捞,生活条件优越。一朝天子一朝臣,乃是至理名言,李师古不用他做亲随,却也没亏待他,他心里很知足。
初见李茂,张股有些托大,押藩判官位高却无权,纠察官的地位高低则与节度使的**信直接相关,李茂被李师古从小兵营赶出,足见正运交华盖走背运。他做纠察官时一口气把淄青四大家族全得罪了,而今没了李师古的庇护,厄运就在不远处。有了这个基本判断,张股就没有出城迎候,也没有到军院门口,而是倒背双手立在议事厅的廊下等候。
然待他觑见跟随李茂一同前来的黄栋时,脸色不禁一变。黄阳谷是李师古的亲信,黄栋是黄阳谷的心腹,黄阳谷亲自派义子黄栋过来足见对此事的重视,再等他看到那三十名精悍的内院军卫士时,傲气顿消。张股是军旅出身,用军人的眼光来看,这三十名牙军全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即便是在强手如林的内院军中也是佼佼者,李茂出行带这么多卫士,这派头可不像是失**被贬的倒霉蛋。
张股敛容躬身,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连连道歉说自己有事在外,听说特使到飞马赶回来,来不及更换袍服,怠慢之处祈请恕罪,云云。明知他在说谎,李茂却仍是满面春风,笑着说道:“此来仓促,来不及提前告知,是茂处置失当,与将军何干。”
相见气氛渐渐融洽,张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