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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甲士领着李茂往外走,一个小吏飞奔而来,招呼了一声,问李茂:“高判官问押衙的伤势可好些,因何不在军医署?”
李茂答道:“伤势已无大碍,方才莫虞侯有话要问,故而过来支应一声。”小吏嘟嚷道:“老莫这个人真是死脑筋,押衙舍身救护节帅怎会是刺客同党?”
这书吏年约三旬,貌不惊人,气度却很倨傲,口气更大的吓人,问他姓名答叫陈向山,李茂悚然吃了一惊,曾听人说淄青有两个姓陈的大才子,一个叫陈静生,现为节度使府掌书记,李师古信赖的大笔杆子,还有一陈,似乎就叫陈向山,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书吏?
李师古素有大志,一方面不遗余力招揽天下英雄,不论黑白两道,不问出身善恶,但有过人之处,又愿意效忠于他,皆厚纳之。另一面他又附庸风雅,爱跟文士们混在一起,以高官厚禄优待名士,当年闻听陈静生之名,一个月内五派使者往齐州促请,请之不来,不惜亲顾茅庐聘定,一时传为美谈。
以陈向山的才名若肯投奔李师古,岂会只当个书史?这一点李茂很是想不通。
莫道聪帐下有人跟军医署王大仙关系不错,见陈向山问起李茂的伤势,预料有些麻烦,便抄近路飞奔去报。王大仙闻听陈向山待李茂如此客气,一拍脑袋,叫声完蛋,不觉气喘胸闷,脸颊上的肥肉突突直跳,待见陈向山满脸是笑陪着李茂来,他不觉双膝酸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陈向山不问也知问题所在,这个王大仙仗着家有几分染料,动不动给人开染坊,此前必是怠慢了李茂,想到经历小松林之事后李茂必得重用,陈向山把脸一沉,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面地呵斥了王大仙一通,王大仙束手敛容,战战兢兢,一声也不敢吭。
因了这个缘故,王大仙便使出全身解数给李茂推、拿、挤、按,又把珍藏的名贵药酒拿出来给李茂使用,侍候的李茂舒舒服服,忍不住****了两声。
王大仙一时会错了意,招手把徒弟喊来,耳边吩咐几句,徒弟一溜小跑出去,少时带回来四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列着一排,叉手胸前,目光温顺地等候着召唤。
李茂吃了一惊,旋即就感到一阵恶心,连连摆手叫出去,王大仙眨巴眨巴眼,喝道:”换一批。”徒弟麻溜地开始轰人,惹得几个小厮老大不快,嘀嘀咕咕抱怨个不停。少时又四个人站了过来,李茂坐正身子,对王大仙道:“叫他们出去,每人赏五吊钱,记我账上。”四个小厮连声道谢,乐滋滋地走了。
王大仙甚是尴尬,搓着手不敢说话。
李茂道:“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不好这个。”王大仙这才松了口气,营中将士因军法拘束常不得外出,久而久之,断袖之风盛行,乃至某些军士家中虽有妻妾也偏好这一口。以王大仙当差多年的经验来看,李茂不苟言笑,在女色上应该并不十分用心,或者他就好这个,这才斗胆举荐,没想到却碰了个软钉子。
李茂见他是个好见风使舵的人,便问起军医署的一些事,没想到却得到了一笔意外的收获,堂堂的郓州军医署统共只有十八名坐堂军医,其中八人常驻郓州军医署,为各幕府、州县官吏和驻军服务,其余十人分散在各地驻军大营,按十万军人计算每五千五百人才能摊到一名军医,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葛日休夫妇创办的医学院第一批学生马上就要结业,正为去处发愁,这岂不是把机会送上门来了?想到以后还能用得着,李茂对这位不务正业的王大军医态度稍稍好了些,王大仙顺杆往上爬,恨不得马上就和李茂结拜成异姓兄弟。
到一更末,高沐又请李茂。这半天高沐把所有随行去小松林的人都过了一遍筛子,直说的口干舌燥,熬的两只眼通红。高沐未发迹前曾做过多年县尉,精于断案,擅于从纷繁芜杂中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经过这半天的努力,他已经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请李茂来只因有一个疑问不明。
第157章 怀疑你的原因
李茂进屋,高沐没有起身,只是挥手示意李茂坐在他对面,喝了口清茶,方挤出一点微笑,直截了当地问李茂:“你是怎么看出倪忍有不轨之心的?”
这个问题李茂已经回答过莫道聪,高沐见问,便又回答了一遍:“两个原因,其一,饮宴用酒是卫士们从节府带来,分瓶时我曾逐次检查过,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做手脚,检验过后由他们自己贴了封条封存起来,倪忍若真心去检验,应该去检查封条是否完整,或亲自品尝,他用银针去试探岂非多此一举?故而我推断他不是在检验酒里是否有毒,他是在伺机往酒里下毒。”
高沐笑了笑,打开公案上的一个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枚银针递给李茂,说道:“鬼斧神工,谁能想到这么细的针竟会是中空的,针管里的确藏着剧毒——金蟾霜。”
李茂就着灯烛仔细查看了那杆针,不觉也啧啧称奇,虽说后世注射用针比这个要细巧的多,但在眼下这个时代,能在这么细的针上掏出这么细的孔的确算得上是鬼斧神工。
“他承认是想在酒里下毒,金蟾霜的名头虽然不大,药性却十分厉害,一旦毒发无药可解。”高沐身体往后仰了仰,他的座椅与众不同,有一个类似胡椅的靠背,在困倦时可以靠着稍稍休息一下,此外这个姿势很放松,以此可以表达跟李茂之间的亲密关系。
“你的第二个理由呢。”
“我初来乍到,与节府卫士并不熟悉,先前我检验酒水时,他们嫌我越俎代庖,目光狠的恨不得吃了我,此后在厨房我又跟朱师傅发生了一点误会,他们就更是看轻我,嫌我小题大做,不懂规矩。那时我直勾勾地盯着倪忍,换做旁人理应愤怒才是,至少也应该回瞪我一眼,可倪忍却努力装出一副心怀坦荡的样子,这很不合常理,我由此起了疑心。”
“然后你就故意拍他一把,试探他一下,没想到还真拍出个刺客来。”高沐哈哈大笑,他喜欢逻辑思维严密的人。
李茂点点头:“大体如此。”
高沐把李茂的话在嘴里咂摸了一下,又微笑着问道:“你和朱师傅之间的那场误会起因是什么?”李茂道:“因为一个叫婉儿的姑娘,一个年轻女子混在厨子中间……我觉得十分不妥。”
“不妥……好!”高沐击了一下公案,“若非这个不妥,或许你还看不出倪忍的不妥来。”
李茂的话其实没有说完全,他觉得不妥不光是一个年轻女子混在一帮光膀子的厨子中间,而是朱婉儿当时有些心不在焉。小松林的警卫本来就十分森严,得知李师古来狩猎的消息后薛英雄又加派了人手接管了警卫。待李师古到来,李长山的人又接替了薛英雄的部属,此刻的小松林可谓铁打铜铸,一个苍蝇出入尚且困难,又怎会让一个年轻女子轻易混进来,更何况她落脚的地方还是人头攒动的厨房?
因此李茂并不是对朱婉儿出现在哪起疑心,而是对她心不在焉的态度起了疑心,一派紧张的气氛中,她切切停停,不时甩甩手,发发呆,这就很不合常理。
但这句话李茂不打算说出去,此情此景下,一句无心的废话很可能葬送一个无辜者的性命。
该问的都问完了,高沐彻底轻松下来,他伸了个懒腰,神态轻松地对李茂说:“晚上还没吃饭吧,一起喝两杯如何?”
这当然好,经历了这件事后,李茂终于弄清楚谁才是节度使府里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宵夜是节度府公厨做的,公厨的几个掌勺师傅都是朱三的弟子,因为下午的事情牵连,朱三此刻正停职接受调查,牵连所及外堂公厨的几个掌勺大厨此刻也被停了职,正在莫道聪帐外接受问询,这顿夜宵由几个学徒匆匆而就,不免有些马虎。
好在李茂和高沐都算不上美食家,有酒有菜足矣。
因为刚刚了结了一桩大事,高沐的心情很不错,喝酒吃菜,说些闲话,聊些郓州最近的奇闻异事。高沐酒量奇大,见李茂酒量也十分豪壮,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二人很有默契地换了大碗来喝,片刻之间喝光了一坛酒。节度使府窖藏的酒浓度高,后劲大,李茂第一次觉察到自己未醉之前有些头晕,他恐失态惹人笑话,正要告饶不喝,陈向山却疾步而来,伏在高沐耳边低语了几句,高沐眉头一拧,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对李茂说:“我有事,先走,你有伤在身,回去安心休养几天。”末了又补了一句:“这几日不要出远门,随时听候节帅的召唤。”
说完匆匆离去,李茂饮完杯中酒,发了会呆,擦擦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