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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渐渐复苏。
阳光从地平线升起,将蒙蒙青黛色的天空呈现在人们视野里。
城外寺庙里和尚敲响了钟楼里的铜钟,低沉浑厚的钟声在城市上空久久回荡着,告诉全城的百姓——天亮了。
这处富裕的繁华之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的富饶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去质疑。
只是,新秦鼎立小四十年,钢筋混凝土建筑早已经风靡全国,苏州这儿鳞次栉比的房屋却多还是传统的那个样儿。青瓦白墙,小桥流水人家。尤其是这苏州城区,沿河人家,一个紧接着一个,一片紧接着一片,虽高低有别新旧不一,两边的房屋却都是一样的颜色儿,从远处望去青灰色一片。
一条小河从南面流入,在城里蜿蜒百转又从东面流淌出去。河水泛着一层清澈,是真的清澈,比四十年前的还要清澈。不是那种远看很不错,离近了却直接能闻出一股奇特异味的河水。
在工业时代来临的中国,这样的河水已经有不少出现在大江南北了。
工业污染也真真切切的让所有民众都感受到了‘厉害’!
一家家工厂相继在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高大的烟囱整日朝外吐泻着浓浓黑烟,以前湛蓝的天空与人们告别了。一条条干净清澈哺育了无数人生长的河流也日渐浑浊,日渐污浊。
可是苏州是个例外。
苏州有很多的工厂。最发达的是丝织业和纺织业。还有各类的轻工业工厂和机器制造厂,毕竟这个地方紧挨着大上海。比邻中国的经贸中心,发展对外贸易不要太方便了。
二十年前的苏州也曾一度污水遍布,城里从‘小桥流水人家’变成了‘污水横流熏人’。整个苏州城都在天天闻着刺鼻的气味渡过。直到1902年,张家的那位大爷知府苏州,整个苏州才迎来了一次重生样儿的转变。
那位大爷很霸气,什么拙政园、留园、狮子林、沧浪亭、环秀山庄等等苏州名园,全被他或压或逼的变成了可供外人游览参观的园林式公园。没人敢不服,因为这位爷在压迫苏州本地人或是功臣勋旧的时候已经从皇帝手中要来了拙政园和狮子林。
这两个苏州最有名的园林之二是当年被没收的遗产,然后成为了皇家园林。诸位皇子、公主南下游玩的时候。或是停驻拙政园,或是停驻狮子林,一项都是不对外公开的。
由此就可知这位无棣张家的大爷给当时的苏州本土造成多么大的震撼和压力了。
如果只有园林开放,苏州不可能成为现在的苏州。张知府随后又将大量的工厂迁往了常熟、江阴,还关闭了大批的零小工坊,从根源上就杜绝了苏州府城水源污染的源泉。虽然在当时的苏州府是很臭名昭著的一件事,让苏州府城的工农业经济总值在当年的整个江苏省的统计表单中都直线下降。第一次跌出了前十名。排位第十九名,强强保住了头二十名。
但是随着苏州污染的消退,等到这位张知府从苏州离职的时候。苏州的旅游业已经独占江南鳌头。甚至在杭州西湖水质没有改善前,天堂之地的名声上苏州都直接超越了杭州一个层次。
随着天空渐渐通亮,城外钟声敲过之后,整个城市苏醒过来。三两成群衣着整洁的妇女端着各种家什出现在河边青石铺成的阶梯上。她们见到熟悉的街坊邻居彼此热络地打着招呼,笑声充斥在城市的上空。
与热情招呼的同时,盆、筐、簸箕等等家什里面的青菜、衣服等等。也被这些女人一股脑的泡在了清澈的河水里。苏州人早就习惯了在水边浆洗衣服或清洗蔬菜,若早几十年。不管是前清时代还是国朝鼎立后的二十年里,苏州人的行为就不那么文明了。他们往河里清涮的不仅是衣物和蔬菜,更有无数人家的马桶和夜来香。
还是那位张知府立下的规矩,不准向河道里倾倒垃圾和污水,包括夜来香和清涮马桶。同时在古老的苏州城里修建下水道,全城大规模的铺设自来水,到现在,苏州城已经全都普及了自来水。可是千年养成的古老习惯,苏州的女人,或是说整个江南的女人,还是喜欢在河边浆洗衣服,在河边清洗蔬菜。
当女人离开河边回到自己家里去后,男人们出现在河边,有的提着一个小茶壶刹是悠闲的晃悠着,在青石板上闲庭信步,有的伸个懒腰摸出大烟袋或拿起卷烟坐在门前石凳上,吧唧吧唧美美地吸上两口,对过往熟人不停眯着眼笑着点头打招呼。还有的三五人聚集在一起,交流着自己道听途说来的各种消息——基本上是些八卦和小道消息。
旅游业迅速发展的苏州府城城市生活节奏在逐步的放缓,至少城内很多居民已经‘回到’了安居乐业的‘上古生活’,他们每个月挣得钱或许不算很多,可绝对足以相当滋润的生活。毕竟旅游业发达的苏州相应而起的就是服务业了,以零售、交通、餐饮、住宿等行业为代表的的服务业可是需要大量的人手的。当然,20世纪20年代都还没到的中国不可能有21世纪那样的旅游热潮,可是苏州城在中国历史上的名气太大了,这些有着‘历史气息’的名城只需要稍加宣传,就会引来一波又一波的汹涌人潮。
所以在全国旅游业仅仅是初步发展的时代,苏州府城这个已经转型为旅游业为经济支柱的城市,是很少数很少数的。整个中国都寥寥无几。它的成功也具有很大的不可复制性。
淡青色的袅袅炊烟从各家厨房溜了出来,在城市上空汇集成一片淡淡的青灰色雾团。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早饭的清香。小巷里传来女人们扯着嗓子唤夫喊儿叫他们吃早饭的声音,那些老少爷们儿在屋里人三呼过后才结束了自己饭前活动。一个个慢悠悠回到各自家中。
这是一家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从外面望去,不大的房子还依旧是老式的江南民居,以木梁承重,注重内采光,以砖、石、土砌护墙,以堂屋为中心,用精细的雕刻装饰着屋顶、檐口。布置紧凑,院落占地面积较小。这就是人口密集的老苏州的房子。绝对的原汁原味。
与周围房子一样,用来挡风遮雨的青瓦早就泛起了黑色,春节贴的春联还留在房门两边,只是原本红色的春联退色退的厉害,上半截还是红的,到下面却变成了黄白色。一只还有些新的竹编晾在门口,淡淡的清香从竹编里飘出来,散发在四周,正是这个时节江南人最喜欢吃的藜蒿。
早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房门投入房内。照亮半边房间,光明笼罩着整个房间。这家四口人正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吃饭。米粥、咸菜、炒青蒿、油条,外加几个烧麦和两个切开四瓣的咸鸭蛋。
如果做前清时期,这样的早餐对已一家平民百姓来说绝对是奢侈的。因为除了米粥、咸菜和炒青蒿外,油条和烧麦都要在外面买,有这个钱多在饭锅里撒一把米会更划算。更不用说饭桌上还有两个蛋黄橘红流油的咸鸭蛋了。但是在现在的苏州,这只能说是一般般。
“娘。老师说下周我们要春游,你到时给我点钱吧。”郭峰埋头大口喝着稀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一抬头,眼睛盯着坐在一边喝粥看着早报社的父亲说:“爹,你把那个保温杯给我吧,我也好带点水。”他早就瞄准了自己老爹那个漂亮的保温杯了。不仅能保温更好看,外面一层溜瓷,一看就是高档货。那是自己老爹年前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的奖品。
“不给。”一边喝粥一边看报的郭雄头也没抬的说道。“小孩子家的哪学的好攀比?”小儿子是什么心事,当父亲的能不知道么。郭雄拒绝的直截了当,“甭想望那个水杯。那水杯是你姐的了。”
在郭雄这个父亲眼中,女儿虽然不能传家,可真的比这儿子要省心争气多了。17岁不到就考上了震旦大学,现在在《大公报》做记者,不管是学历还是职业,说出去都给老郭家长颜面。
“这孩子,要那么好的水杯干嘛?”做娘的也索罗起儿子来了,那水杯商场里要一二百块才能买到,她才舍不得给粗心废疾的小儿子用呢。拿给他了,保管不到一周外面那层漂亮的瓷儿就会磕的坑坑洼洼。
“春游到了,娘再给你钱。”最后一句话直接把郭峰的要求彻底回绝了。
郭峰身边的郭燕抿嘴忍着笑,因为小时候被叫做‘招娣’的事儿,她可是很喜欢看郭峰吃瘪的样的。纵然她比郭峰大了六岁,今年已经22了。‘习惯’还是改不了。
当然,郭燕这次从上海会家来也不是专门看郭峰吃瘪的。这是她出外前的最后一次回家,只有三天的时间。过了后儿,她就要返回上海,然后乘坐快车前往西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