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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营五个队,五百多人人手一杆连发枪,五颗手榴弹。如此装备在淮军中绝对是头一等的精锐,却哪里能料到,淮军给这个营头如此装备,仅仅是为了让五百多士兵还有机会穿着铁甲,提着大刀片,冲进秦军的防线当中。
“干了!”
“干了……干!”
随后就是一阵酒碗破碎的声音。
清军准备工作做的还是很好的,扎本很大。为了掩护盾车前进,直接拉上了三十多门火炮,分作三个阵地,进行射击。在披甲营的士兵还没进入战场的时候,等于说战斗还没真正开始的时候,就前先来一阵炮击,炮弹也差不多都落在了秦军战线上。
镇子里,冯景山心头大恨,清军的第一轮炮看似暴漏了目标,却让冯景山心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会不会这主动暴漏出的三十多门火炮只是清军的一个诱饵?
汜水镇只有一个步兵营,外加师直属炮兵营一部分,有着十六门三吋后膛炮。
如果清军打得是如此的注意,己军大不妙啊。
但这样的情况也不能让清军继续进行下去。清军的炮火已经开始向着迫击炮中队延伸了,继续下去,那就如清军所愿了。
“命令炮队,打掉它们。”
冯景山并不怀疑火炮阵地的实力。先暴漏出身影来的清军炮兵阵地,黑夜中喷出的火光就跟大海上的灯塔一样亮眼。
清军炮弹越过了前线阵地,还是雨点一样落在汜水镇北,不单单是可能存在的迫击炮阵地,还有镇子北头的工事区,甚至是镇子北部的居民区,都在覆盖范围之内,看来今夜清军的所图不小!
“娘的,现在镇子北头就跟一块烫红的烙铁一样,不断的给重锤砸啊。那炮弹每一枚落上,就一声轰隆。”
“都给我算仔细了。争取一个三连射,打掉敌人两个炮兵阵地。然后以最快速度标准第三个——”
炮兵指挥官,一个少校大声的在炮兵阵地上叫着。
“发射!”
各炮位准备就绪之后,炮手们的目光齐齐看向了站在阵地前沿的指挥官。指挥官把手中的红旗狠狠向下一划。整个人就势蹲下。
“轰轰轰……”连连的炮声在他背后响起,十六门火炮喷射出的火焰将他头顶应成了一片火海一样。
“嗖——”一道亮眼的明光适时的从前线阵地上斜穿而上,照亮了战场。
“再测!”冯景山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事实上也并不用他做重复的吩咐,楼顶的瞭望员已经在明光亮起的那一刻就拿起了测量仪。
数据再一次从楼顶传下,但不是给炮兵阵地的,而是给转移了的迫击炮中队的。各炮组再进行了一次核对,然后就是持续的炮响声轰鸣。
“让部队加快进攻——”
看着天空中闪亮的照明弹,吴宏洛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样东西着实碍事。虽然在第一次听说秦军拿烟花来夜间照明的时候,他还乐的哈哈笑。
此一时彼一时啊!
吴宏洛迅速摆脱了阴影,两眼再度目光炯炯的盯着战场。照明弹不怕,今夜只要炮队能够建功,那这一战自己就该能拔个头筹,赢个头彩。
虽然为了这个‘头彩’,武毅军整体付出的代价是巨大了点。可现今淮军有这个资本来挥霍,中堂大人集结了五万大军,牺牲不怕,只要能取得战果就好。
第四百六十八章见了阎王,投个好胎!
李开河穿上了一身崭新的棉布短褂,底下是一套的新裤子,脚上还有一双大一点但一样新的鞋,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暖帽。人生五十年,他就没穿这么整齐过,比当初他娶媳妇时候穿的都好。
可是穿的这么好的李开河现在,却是在瑟瑟发抖地推着盾车,倾斜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地用脚蹬地,推动着沉重的装满了沙包的盾车缓缓朝前滚动。
这种盾车是用运粮车做地盘改装来的,非常结实,车身钉上木排,再堆满装着沙土的麻袋,能防御秦军枪子和小炮,也就是迫击炮。威力小,射速快,灵活,清军称为小炮。其实就是盾车,加强了防弹效果的盾车。这东西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太重了,即便是五六个人推动也走不快。但还好这里是平原,不然路再不好,要想推快些真比登天还难。
与李开河一起推车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宝应子弟。被淮军征做了壮丁,每天好吃好喝,还给发衣服,发铜子。李鸿章想的很快,活儿做的很足。
李开河本来是在挖战壕,下午时候休息了一下午,他还以为是上头的大老爷开恩,让他们歇息呢。没想到晚上就被拉到战场上推这些重得要死的盾车,而且还要冒着秦军的子弹、炮弹来推!
谁人不害怕啊?李开河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那见过今天的阵仗!炮声轰隆的时候人都要吓尿了。但不推也是不行,是要砍头的。而且军爷许诺了,今晚上如果侥幸不死。每人十个大洋,还立刻让他们卷铺盖回家。
“开河叔。我推不动了,我害怕……”李开河身边一个看着能有三十岁的壮汉一脸的惨白。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嘴巴张了几张,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年青人跟李开河没亲没顾的,但俩人很早就给分到了一个窝棚,关系熟了,李开河年纪跟他爹一样,年青人也就叫起叔来了。
“大有啊,想想老婆孩子,想想你家。你就有劲儿了。”
没劲,盾车推的就慢,后头跟着的军爷就是会操刀子宰人的。之前的军爷宣布律条的时候不都说的清楚了。这人要是一死,家里的老婆娃儿可咋办?
自家的小命儿,在后面那些军爷的眼中,可真心不值一钱。
李开河挖战壕、当苦力这么多天了,也从几个兵爷口里听到过一个词——炮灰,就是吸引枪子的靶子的意思,送死的意思。今儿自己等人可不就是炮灰么。
在他们身后是零散跟谁的披甲淮军。个个洋枪在手,刀把子在握。跟凶神恶煞似的,前面推车的丁壮谁敢迁延不进,立马挨枪子儿!自己这些人的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如同蝼蚁一般。
而且李开河还知道,自己这一批并不是仅有的一批。在自己人身后,还有两批跟自己命一样的炮灰的。
“向前。向前,不许停下。违者格杀勿论!”淮军官兵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着。让推车的丁壮们再加把劲儿的冒着秦军的炮火前进。
越往前走越困难。那迫击炮移动灵活,射速飞快。虽然炮弹威力不大,可要砸在盾车上,一辆盾车也绝对散架。可以在阵地间当掩体用了。
披甲的淮军官兵很急切。他们也知道最后这段路可不好走,这些慢腾腾的沙包盾车就是秦军炮火的活靶子!
特别是那些军官,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见人血,很清楚里头的危险。
轰轰轰……
连连的炮声似乎变得更加密集。当盾车距离秦军前线阵地已经不足五百米的时候,清军的炮火准确的落到秦军的炮兵阵地上去。虽然之前秦军的炮兵已经彻底消灭了淮军的三处炮兵阵地。
秦军的大炮消失了,但秦军的迫击炮还活跃的很。
‘嘭’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猛地撞在一辆沙包盾车的沙包上。炮弹的爆破力被松软的沙包挡住,并没有将整辆盾车炸飞天,但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冲击力量依旧彻底震散了整辆盾车。同时四溅激射的沙土和木片打得盾车后头的五六个丁壮全部倒地。
有的人直接死了,有的人昏过去了,有的人还有口气,只要有气的都在痛苦呻吟着。
李开河最羡慕一辆因为陷进了弹坑里,结果车轴断了不能走了的沙包盾车。他眼睛非常羡慕地看着那辆破损瘫倒的沙包盾车后的几个丁壮,五六个人全都蜷缩在堆得跟小山似的沙包后面,用不着再冒着小命推车向前了。而三个随在后头的披甲淮军也没怎么责怪那几个丁壮,自己举着枪在沙包后头对着前面放枪。
李开河带着羡慕卖力推着盾车走过了那道‘靓丽’的风景线。并没有看到,没过多久就有淮军上来,驱赶这些丁壮,让他们跟在其他没有中弹的沙包盾车后面继续使劲……他们的工作还没有完呢,还得冒着枪林弹雨,继续努力着。
“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李开河这时已经不被炮弹的爆炸声所吸引了,吸引他的是那痛苦的惨叫。扭头望去,就看见一辆沙包盾车已经炸成了零件,那些残破的大沙包横七竖八散了一地,有几个还被打爆了。发出惨叫的是推车的丁壮们,不是被爆炸掀飞的沙袋碰到断了骨头,就是被炮弹的弹片给扫倒,这伙人很倒霉,连丁壮带后头的披甲淮军,全都成了个血人,眼看就要不活了。
这就是炮弹的威力!李开河的心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