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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刘暹演的一出戏。因为这个差人不是走塔城进伊犁北,而是先到的古城,密见了董福祥,然后经吐鲁番到喀喇沙尔,再到阿克苏途中用了两天时间,这速度就有些过慢了,即使现下那里是冰雪覆盖。
只可惜刘暹在董福祥部中有密探,在土尔扈特蒙古和和硕特蒙古当中却还没能渗透进。进入南疆之后差人虽然一路都挺赶时间。但在密探汇报中,这公差也过于娇贵了一些。
最主要的是。这公差口音不是甘肃口音,而是满口的京片子。虽然甘肃的提塘会说京话不奇怪,而是京话说的太溜就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综合密报来看,这个赶来的公差很有可能是个旗人。而一个顶着甘肃提塘名头赶紧新疆的公差,打的到底是什么注意,也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中俄谈判进行着,妥明军秋后的蚂蚱,覆亡之日为时不远。可以说整个新疆就要平定了,清政府对于主导这一切的刘暹,要说全然的放心没有一点猜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历经了新疆之役,不管最后中俄两方谈判达成的是什么协议,转头回到汉地的征伐军,那就是国内响当当的一块招牌了。刘暹就是一个独立的山头,势力可能比不上湘淮楚,但名头绝对不逊于三军的第四军。
在国内军政上,刘暹从汉中、陕南一地走向了全国。这是政坛上的一支新的力量,也是一支掌握在汉人手中的力量,北京真要是全然的放心安心,满清就不是满清了。
虽然不能深入的,但表面的,北京至少要对征伐军的政治倾向有所了解。要看一看朝廷在这支军队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这应该就是眼前的‘公差’不辞万里来到军中的缘由了。
刘暹在公差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对于兵部行文,他破口大骂‘老生误国’,激愤的提笔撰写了一道文字很直白的奏折,交给公差,要他速递北京。而这奏折实际上是他这几日来在心中打好的草稿之一。
那不是一片草稿,刘暹也不能猜中行文的内容不是。他准备了好几篇。但把满清往不堪里想,以最坏的情况来准备,也是必不可少的了。而偏偏用上的就是这一篇!“真tm的一点不争气啊。”
刘暹在公差面前的表现把自己‘为国尽忠’又‘粗鄙无礼’的形象,演绎的很生动,感情充沛。因为他心里真的对这公文充满了怒火。
这是北京对前线官兵红果果的背叛!
不过刘暹还是依照兵部的公文,撤兵退出了七河州。虽然很可惜不能拿下阿拉木图,自己所做的努力完全白费。但为了今后大局,现在的刘暹还是要表现的对北京驯服一些。
只是退出七河州可以,但是放开通道让考夫曼领兵回退,那是想也别想。契利克镇后援断绝已经一个月了,刘暹就不信契利克镇这一座小镇中的粮食储备,能供给两千余俄军一个冬季的吃食。
……
喀什老城。
清晨,新的一天,大雾浓浓。一条条黑影在浓雾中出没,守军阵地一片肃然。所有的人都做着战斗前的最后准备,这是喀什攻守战的第六十天。
城外的阵地已经尽数丢失,坚固的城墙也被炮弹和爆破炸的一塌糊涂。就像后世翻轨的火车,一截一截。
进攻态势的俄军损失严重,守卫城池的征伐军也损失不轻。
这种鏖战状态,大量的人员伤亡,和持续不断的战斗,征伐军中大批的新兵精神到了崩溃边缘,或是人已经崩溃,不得不撤下休整。虽然也有一些人变成了精干老兵,但态势已经对征伐军不利了。
持续的战斗,每一日都提心吊胆,神经绷紧,这种状态对新兵产生的精神上的无形创伤,远比打一阵歇一阵来的大许多。
一些士兵在冷冷地擦拭着手中的马刀,不少骑兵都已经被补充到了阵线上。他们虽然胯下没有了奔驰的战马,但还是一样无畏。
嘈杂的声音隐隐从前头的传来。阵地上的守军士兵愕然,因为那竟然是土著语,期间还有少量的汉话。
“是老百姓。老毛子这群龟儿子,他们把他们赶来,这是要做炮灰啊。”侦查兵带回了信息。
“不许放进来,不许放进来。”一个除了顶戴,浑身沾满泥土和硝烟熏黑,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军官的军官高声吼叫道。收留这批‘自己人’的后果是什么,军官一清二楚。俄军接下来的举动是什么,也能猜测个大概。所以他厉声高叫着不许士兵放人进来。
“这群王八蛋,都不得好死——”
霍广正从前线指挥部钻了出来,快步走上就近一个碉堡顶层的瞭望口观察着。大雾很浓,望远镜也看不亲切。看不到浓雾里一群神情恐慌、惊悸的土著人和少量满汉百姓,总数在四五百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被身后端着刺刀的俄军押解着靠向征伐军阵地。
“联系炮兵,让他们向俄军进攻方向开炮,拦截后续俄军。”
土著人死就死了。即使里面有一些满汉百姓,霍广正也顾不得了。攻防战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两边都是靠一口气撑着的。要是这口气泄了,俄军的进攻不等个三五天缓劲打不起来,守军的阵地不缩到城中心处,是守不住。
整个喀什老城已经一片废墟了。至今还能在炮火中屹立的建筑物,不是石头制的,就是水泥修筑的碉堡。那每一座都是守军防御的重点。俄军在它们面前磕的头破血流,如果因为士气低落,兵无战心,一下让出半座城去,损失就大的无法计量了。
一位发须花白的老人走的最快,在大堆人还在百米远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阵地前沿。这个老人会说汉话,并不进入阵地,而是站在阵地前用哭泣的语气哀求守军放他们进去。“军爷,行行好,救救我们……。我们都是大清的子民,都是忠于朝廷的,你们就放我们进去吧……”
“给我打——”霍广成下达了炮击命令。
第二百二十一章以此子之名望,不可不防
“大人,契利克跟阿拉木图的联系频率越来越急了。”继续吊着一只臂膀的魏明掀开帐帘,大步的走了进帐。满身的风雪,脑后下垂的辫子都成了一支冰棍,却是丝毫不觉得寒苦,而是满脸都带着笑。
考夫曼这么急切的联系阿拉木图,最近数日已经到了每两天一波,虽然书信用的是密语,派出来的哥萨克骑兵也全是死硬分子,宁死不投降的货色。但是征伐军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契利克缺粮了。
有意的放开几个,让他们把消息送到阿拉木图。刘暹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契利克镇的俄军先南疆战局大变之前,吃光自己手中的最后一粒粮食。
张忠奎的书信,近些日子是一日接着一日的送到。因为张忠奎是每天一封的往刘暹这里发派。喀什老城的局势很不好,算上十天推缓期,可能现在的喀什老城都落到俄军的手里了。
张忠奎已经在集结苦力修固喀什新城,准备在老城丢失后,继续固守新城,抵挡俄军的进攻。同时也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所有的百姓,不管是满汉,还是当地土著,一律往英吉沙尔迁移,乃至将左右的阿巴特和塔什巴里克两座大城都放弃了。
南疆战局厮杀到现在,最大一个问题就是张忠奎完全不晓得对面的俄军手头还有多少力量。他不是刘暹,有虚拟地图。张忠奎看到的只是俄军一波又一波的冲锋,看到的是无穷无尽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力量。他所做的准备和打算只能从最坏的结果出发——
老城守不住。新城也危险。但为了给迁移百姓和固化英吉沙尔争取时间,他只能率残兵守卫新城。而位于喀什老城东北和东南方的阿巴特、塔什巴里克两座喀什噶尔的大城,都也顾不及了。
如果契利克镇还向半个月前表现得那么平静。刘暹就已经赶去南疆了。但两边战局变化的契机似乎都赶在一块了,喀什老城那里正吆喝着‘要守不住了’,‘要守不住了’,考夫曼这边也吆喝起‘没粮食了’,‘没粮食了’。一下子就绊住了刘暹的腿脚,让他不敢南下。
……
“轰——”
一枚开花弹落在了街边的一幢房屋上,爆炸声掀飞了整个房顶。屋子瞬间倒塌了一半。
“将军小心——”卫兵反射性的遮挡在张忠奎身前。
房屋周边如不停歇的工蚁一样正转运着物资的苦力四散而逃,可还是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倒在地上干嚎哀叫着,他的腰被倒塌的一根房梁给砸中了。整个半个身子都被‘拍进’了倒塌的墙壁里。
推开身前卫兵,正在走上前去。这个受伤的苦力显然是没得救了,他的下半身都被砸烂了,内脏和腰胯的骨头都漏了出来。透着零落的砖石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