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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例外,大隋军方第一人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突然出列,举笏奏道:“启禀陛下,江都督造之龙舟三千六百艘,水殿一十八座,前日已然送抵东都,方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安,正宜陛下巡游四海,扬威八方,微臣奏请陛下三巡江都,抚慰百姓,教化万民,恳请陛下准允。”
宇文述的话还没有说完,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已经大都变了脸色,裴矩和裴蕴等人心中叫苦,说什么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唆使隋炀帝南巡江都的竟然是无法扳倒的宇文述,内心里巴不得隋炀帝早点滚去江都等死的陈应良也是脸色微微一变,暗道:“是宇文述!来护儿这次的压力,大了。”
果不其然,听了宇文述的进谏之后,隋炀帝的狗熊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微笑说道:“宇文爱卿所议,甚合朕心,朕也有意三巡江都,不知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除了宇文述的死党云定兴站出来叫好外,百官没有一人敢吭声,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也全都以沉默表示不愿隋炀帝再次巡游江都。结果隋炀帝也顿时不高兴了,喝道:“为什么都不说话?朕问你们,朕有意再次巡游江都,你们以为如何?!”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因为这个道理,也因为很清楚隋炀帝这时候绝不能再次出巡,包括虞世基和裴蕴等著名奸佞都嘴皮微动,几次想要开口劝谏,却又没有这个胆量,裴矩把头低得恨不得把脑袋揣进怀里,陈丧良倒是很想站出来给宇文述、云定兴帮腔,劝说隋炀帝到江都去找死,可惜却不敢得罪背后靠山闻喜裴氏,也只能是乖乖保持沉默。
关键时刻,绝对算得上大隋忠臣来护儿下定了决心,不顾隋炀帝已经露出怒色,也不顾上奏请隋炀帝巡游的人是军方老大宇文述,,一咬牙一跺脚就站出了班列,举笏奏道:“陛下,微臣以为,万万不可再次出巡!”
“是条汉子!”裴矩和虞世基等文武百官无不心赞,隋炀帝却是立即脸上变得,大喝道:“为何?”
“陛下恕罪,请听微臣一番肺腑之言。”来护儿向隋炀帝稽首跪下,神情庄严的缓缓说道:“大业八年至今,因高句丽寇酋郑元逆命为祸,陛下三兴军旅于辽东,本是为中原长治久安计,然而百姓无知,对此怨言甚深,以至盗贼并起,天下动荡不宁,社稷有倾覆之险。在此时刻,还请陛下驻驾洛阳,与民休息,出师命将,扫清群丑,平定天下,切不可再此巡游,远离东都腹心之地,如若不然,后果难料!”
听到来护儿的这番逆耳忠言,狗熊脾气的隋炀帝脸上的表情当然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来护儿却是毫无惧色,又朗声说道:“陛下知道,江都本是微臣故乡,随驾还乡,微臣正可享受衣锦之荣,然而微臣身负如山国恩,却不能为了自己的一人之荣而耽误国事!微臣斗胆,还请陛下弃议出巡,专注国事,扫四海八方之贼,救大隋社稷于将倾!”
裴矩兄弟和他们暗中联络的官员都打起精神留心隋炀帝的表情了,只等隋炀帝稍微动摇就立即附和劝谏,其中替隋炀帝掌管玉玺的符玺郎崔民象沉不住气,不等隋炀帝动摇就出列奏道:“陛下,来柱国所言甚是,如今天下盗贼充斥,四海不宁,百姓穷困,府库空虚,陛下正应留驻东都,亲自主持平贼大事,万不可再次巡游!三巡江都既劳民伤财,又远离天下腹心之地,于国于民于陛下,有百害而无一利!”
崔民象的沉不住气立即害了自己,唆使隋炀帝三游江都的宇文述对来护儿还有点忌惮,收拾崔民象这个小小符玺郎却是连眼皮都不用眨一下,立即出列奏道:“陛下,崔民象危言耸听,出言不吉,罪在不赦,微臣叩请陛下立即将崔民象推出殿外斩首,以正国法!”
“准奏!”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隋炀帝大吼出来,“把崔民象推出殿外,立即斩首!”
毕竟余威尚在,殿中侍卫虽然同情敢于直言的崔民象,却也立即上前拿下崔民象,崔民象则挣扎大喊,“陛下,微臣身受国恩,死不足惜!但万万不可再次出巡,万万不可再次出巡啊!”
隋炀帝的脸色更加难看,再次喝令侍卫把崔民象立即推出殿外斩首,而随着崔民象的叫嚷声逐渐远去,原本还有些帮着来护儿劝谏的裴矩等人也心下一片冰凉,彻底死了阻止隋炀帝三巡江都的心。
不一刻,侍卫将崔民象的首级呈上殿来,犯了狗熊脾气的隋炀帝再次脑袋进水,竟然命令侍卫把崔民象的带血首级放在来护儿面前,然后沙哑着嗓子说道:“来护儿,朕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收回之前奏请,朕就不再追究。你如果不肯,崔民象就是你的下场!”
大殿中鸦雀无声,不少人额头上还渗出了冷汗,来护儿内心里也是天人交战,既害怕继续激怒隋炀帝,真的人头落地,又想起了眼下的困难时局,隋炀帝再次南巡的危险后果,迟疑了许久都不敢吭声。隋炀帝心中怒火却是越来越旺,突然又大吼道:“说!你是否收回奏请?”
“臣不收回!”被忠君爱国彻底洗脑的来护儿突然热血冲头,大声答道:“微臣坚持恳请陛下弃议南巡,留驻东都,以国事为重!”
说什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宠臣来护儿也会如此顶撞自己,隋炀帝的脸色顿时就成了铁青色,狰狞笑道:“很好,看来朕还真是小看你来爱卿了,既然你执意要自己找死,朕成全你!来人,将来护儿推出殿外斩首!”
来护儿的身份放在了那里,这次连殿中侍卫都不敢随便听从命令了,全都惊讶的看向隋炀帝,隋炀帝则怒气更盛,又大吼道:“没长耳朵?把来护儿推出去斩了!”
侍卫磨磨蹭蹭的上前,来护儿昂首等死,朝中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心想拉来护儿一把却不敢出这个头,陈应良也是犹豫万分,有心想为来护儿求情却不敢开口,不过当看到侍卫将来护儿按住时,陈应良也下定了决心,出列稽首奏道:“陛下,来柱国于国有功,还请陛下刀下留人。”
来护儿的眼睛斜了陈应良一下,并不说话,隋炀帝则怒喝问道:“怎么?难道你也要反对朕再巡江都?”
“微臣不敢。”陈丧良战战兢兢的答道:“微臣只是恳请陛下看在来柱国的累累功勋份上,法外开恩,饶他不死。”
“陛下,万不可听陈应良虚言狡辩,他与来护儿本就是一党!”
意外的声音突然响起,蜀国公独孤纂嗣大步出列,向隋炀帝奏道:“启禀陛下,就微臣所知,陈应良昨日下午,曾经主动进到右翊卫府,与来护儿密议许久!今日早朝之前,陈应良又与来护儿低声密议,至宫门开启方散!微臣怀疑,陈应良与来护儿早已暗中勾结,实为一党!请陛下明查!”
“陛下,微臣也看到陈应良与来护儿密议!”燕国公于世虞也站了出来,举笏奏道:“今日早朝之前,陈应良与来护儿在皇城门前密议,然后朝上就发生了来护儿顶撞陛下,陈应良为之求情的事,微臣怀疑陈应良与来护儿对此事早有预谋,联手作乱,意图不轨,请陛下明查!”
“微臣也看到了,微臣也看到了。”朝上关陇门阀的官员纷纷出列,一起证明陈应良确实与来护儿在皇城门前单独密议,其中最狠最刁的还是小萧国舅萧怀静,不仅做证看到陈丧良与来护儿单独密谈,还奏道:“陛下,刚才你问陈应良是否反对再巡江都,陈应良只是不敢,却没有否认,由此可见,陈应良心中仍然还在腹诽陛下不可南巡!理应与来护儿同罪!”
听到这些七嘴八舌的攻讦诬陷,只不过是替来护儿求一下情的陈丧良也彻底傻了眼睛,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来护儿时,见来护儿对自己苦涩一笑,陈应良也终于想起了一件大事,顿时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记耳光——来护儿是江都人,是关陇门阀最痛恨的新兴权贵代表还是杰出代表,关陇门阀当然不介意把自己和来护儿一网打尽!
还好,陈丧良在朝廷里还有几座比较靠谱的靠山,至少裴弘策就马上出列奏道:“启禀陛下,百官在宫门外低声交谈,本是常事,陈应良事前也绝对想不到来护儿会在今日因为顶撞陛下而获罪,绝无事前议定可能,请陛下明查。”
裴弘策带了头,与他交好的裴矩和裴蕴也只能赶紧站出来为陈应良辩解求情,然后在历史上同样反对隋炀帝三巡江都的右侯卫大将军赵才,也站了出来为来护儿和陈应良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