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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丧良沉默了,迟疑着许久不语,李靖则又说道:“柴公子此番投军勤王,下官与他也过不少接触,下官看得出来,柴公子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也对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懊悔万分,心中饱受折磨,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双鬓斑白,这点足以证明他天良未泯,愧疚他当年行事带来的种种后果。这样的人,固然是对你恨入骨髓,但是要他不管不问他在后方的亲人死活,叛国投敌,心甘情愿为突厥蛮夷充当走狗,恐怕可能不大。”
陈应良还是沉默,阴世师则怒道:“谁说可能不大?柴绍不仅是陈大帅的仇人,还是李渊的女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靠得住?”
“正因为柴绍是李大使的女婿,他才不可能出卖大帅!”李靖严肃答道:“柴绍已经害得他的妹妹嫁不出去,他的父亲瘫痪在床,也害得李大使声名扫地,蒙受识人不明的嘲笑,之前毫无恩怨的李大使与陈大帅反目成仇,也是因为柴绍引起。柴绍已经亏欠他的父母家人太多,亏欠李大使更多,他如果再故意出卖大帅,彻底害死他的父母家人和李大使,那他就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说到这,李靖又平静问道:“陈大帅,阴太守,你们觉得柴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吗?”
对柴绍也有过仔细调查的阴世师哑口无言,一度也有些迟疑,陈丧良则咬了咬牙,恶狠狠说道:“好!就派柴绍去!”
“大帅,你真要冒这么大的危险?”阴世师大吃一惊。
“我没有冒险,我考虑得很清楚。”陈丧良摇头,解释道:“我把这个任务交给柴绍,柴绍如果卖了我,我们只是损失一个信使,损失利用李大使间离突厥内部这个机会,完全可以承受,但柴绍如果没有出卖我,那我们的收获就太大了。所以,那怕是冒险,这个代价也值得。”
见陈丧良决心已下,又考虑到柴绍平时的为人和背叛大隋的代价,冒险成功后的巨大收获,权衡利弊了许久,阴世师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错,柴绍确实是最合适的使者人选,虽然冒险了一些,但大帅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下官领命就是了。”
陈丧良也点点头,然后立即依计而行,安排布置各项事务,李靖则一边给陈丧良帮忙拟奏章,一边在心里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信使,不过这个信使现在就派出去太浪费了,还是留下等待派上更大用处好些。还有,这个信使太不可靠了,把他派出去,我得陪着去才能预防万一。”
…………
准备着故意落入了突厥手里那道假奏章很快准备好了,为了把戏演足,陈丧良召集了王世充、云定兴、刘长恭和阴世师等隋军重将,向他们说明了原因,请他们一起在奏章上签了名,又要求软禁中的李渊也在奏章上签了名,然后才写上阿史那·思摩的名字,火漆密封后交给阴世师亲自安排的可靠使者。最后,陈丧良才下令召来了柴绍,亲自向他交代任务,说明情况,安排他冒充李渊的卖国使者,出使敌营。
差点成为郎舅之亲的陈丧良和柴绍重新见面,场面当然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陈丧良向柴绍交代了任务详细后,柴绍的反应当然也是十分激烈,脸色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当场就稽首拒绝道:“大帅恕罪,末将不敢领命!”
“为什么?”陈丧良明知故问道。
“末将不想让岳父背上通敌嫌疑!”柴绍朗声答道:“突厥围困皇帝陛下于雁门城,末将如果打着岳父的旗号出使敌营,与突厥蛮夷暗中联络,交通消息,将来岳父就是长一百张嘴也不明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末将宁可受抗令死罪,也不敢让岳父背上通敌嫌疑!”
“嗣昌兄,看来你还真不知道,因为我和你的事,你的岳父李大使已经背上通敌嫌疑了。”陈丧良忽然换了一个口气称呼,沉声说道:“我也不瞒你,昨天我宣布李大使突染暴病不能领兵,让李建成接替他统帅太原勤王军,就是因为你的岳父背上了通敌嫌疑,我为了预防万一,不得不把他和李世民软禁在中军营地。”
说着,陈丧良低声把情况大概对柴绍说了一遍,又出示了始毕可汗写给李渊的书信为证,然后才严肃说道:“嗣昌兄,你的岳父李大使之所以背上通敌嫌疑,虽然是长孙顺德和侯君集造成的误会所至,但根子却是出在你我身上,就是因为突厥那边知道你我之间的恩怨过节,所以才误会你的岳父李大使准备通敌卖国,也才敢冒险与你的岳父暗中联络,交换消息。再所以……。”
说到这,陈丧良顿了一顿,这才说道:“再所以,李大使背上通敌嫌疑,被软禁军中关押,其实你我都有责任,但我觉得,你的责任更大一些。”
“为什么是我的责任最大?”柴绍大怒反问。
“你说呢?为什么?”
陈丧良也是反问,还目光炯炯的看着柴绍,柴绍怒视陈丧良,四目相撞,火星串串,但互相对视了片刻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柴绍还是逐渐的软弱了下来,无力的低下脑袋。陈丧良也这才开口,语气温和的说道:“嗣昌兄,现在能帮你岳父洗脱嫌疑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立功杀敌以证清白,你如果想替李大使洗脱嫌疑,摆脱牢狱之灾,杀身之祸,就接下这个差使。你放心,只要你按我的交代去做,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柴绍脸上的肌肉抽搐,半晌才声音沙哑的说道:“你就不怕我卖了你,向突厥如实交代你的阴谋诡计?”
“我不怕。”陈丧良平静说道:“嗣昌兄,两年前在大兴城外,看在你妹妹和你妻子的情面上,我宽恕了你,今天,看在我们陈柴两家的世交份上,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我相信你不会一错再错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这次如果再做错事,会有什么结果?到时候就算我饶得了你的家人岳父,恐怕天地神灵也饶不了他们。”
柴绍的脸上肌肉抽搐更甚,许久都没有吭声说话,陈丧良则察言观色,突然一拍桌子,大喝道:“左屯卫校尉柴绍,本帅令你出使敌营,诈敌立功!领命否?!”
柴绍被陈丧良喝得全身一震,神情也呆滞了一下,然后才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低头说道:“末将,领命。”
第246章 最佳信使
陈丧良的迅速崛起,短短两年多时间,楞是从一个拣菜叶子熬粥充饥的穷小子,飞黄腾达为大隋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副使兼大隋勤王联军主帅,手握重权名扬天下,统帅千军万马意气风发,对此最痛苦的人并不是陈丧良的一干战场对手,也不是李渊和李二父子,甚至也不是因为陈丧良掉脑袋的杨玄感、李子雄和孟让等人,而是柴绍!还毫无争议的就是柴绍!
因为,当初陈丧良穷困潦倒时,最需要人提携帮助时,与陈丧良订有婚约的老柴家却狗眼看人低,雪上加霜落井下石逼着陈丧良退婚,一度把陈丧良逼得悬梁自尽,柴绍柴公子为了逼着陈丧良退婚,还恃强凌弱当众殴打陈丧良,让陈丧良在他面前说出了‘莫欺少年穷’这句话。然后又脑袋进水,当着大隋文武百官的面,污蔑平定杨玄感叛乱的首席功臣陈丧良为杨玄感同党,惹得陈丧良的一干大小靠山暴跳如雷,直接就唆使代王杨侑宰杀柴绍全家给陈丧良出气,最后还是陈丧良奇迹般的良心发现,苦苦哀求救下柴绍全家,以德报怨,用高尚得人人称道的品德又狠狠打了柴绍柴公子一记耳光。
这些事桩桩件件,大隋朝廷里只要有耳朵的人就听说过,大兴城里只要是个人就有所耳闻,亲眼目睹者不计其数,即便说是哄传天下也毫不夸张,而听说过这些事的人在赞赏陈丧良的英雄出少年与以德报怨之余,也无不嘲笑老柴家的嫌贫爱富,有眼不识金镶玉,硬生生的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婿推出了门,更嘲笑辱骂柴公子的纨绔无能,狗眼看人低,自取其辱。嘲笑辱骂的人中,不仅有普通的市井百姓,士林官吏,也包括老柴家的姻亲同族,旧部同僚,甚至还有当今的大隋皇帝杨广…………
众口铄金,面对着如此巨大的舆论压力,柴倩成了没人想娶的老姑娘,柴慎悔恨成疾,中风瘫痪,柴绍柴公子也年纪轻轻就两鬓斑白,每日意志消沉,借酒浇愁,如果不是还有报仇雪恨的信念支撑,可怜的柴公子或许也已经象他的父亲一样一病不起了。还好,柴绍还有一个贤妻李秀宁,也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好妻弟李二,是他们联手鼓励柴绍重新振作,也是他们力劝柴绍陪同李二投军,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