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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以来,审问犯人时,让犯人低头认罪最有效的办法,除了严刑拷问之外,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犯人看到被宽恕被原谅的希望,犯人为了活命,也为了被减轻处罚,这样才会乖乖低头认罪,继而出卖同伙立功赎罪。最笨的办法是一味恐吓,让犯人觉得如果认罪就活不了了,为了活命不得不顽抗到底,同时为了不被同伙出卖,甚至还有意包庇还没有暴露的同伙。”
“樊留守用的就是最笨的法子。”陈应良摊手,苦笑说道:“一个小小的送信使者,杀不杀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如果放他放了,顺便让他回到叛军队伍散播消息,就说只要投降反正就可以获得赦免宽恕,怎么都能收到一些动摇敌人军心的效果。可是樊留守却把他推上城墙当众斩首,还把首级挂在城墙上示众,这不等于是告诉叛军队伍,他们除了跟着杨玄感逆贼造反到底之外,没有其他活路?”
裴弘策也是聪明人,听了陈应良这么一分析,立即也是跺脚大叫可惜,“不错,贤侄言之有理,这是一个好机会,杨贼造反谋逆,队伍里肯定有不少被迫依从之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投降就可以活命,是有不少人可能反正过来!樊留守这急脾气啊,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
脑袋都已经被砍下来了,陈应良和裴弘策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结果正如陈应良所料,樊子盖将使者斩首示众的消息传到叛军队伍中后,叛军首脑杨玄感几兄弟和王仲伯等人不仅没有暴跳如雷,还一起的鼓掌大笑,然后杨玄感又夸奖军师李密道:“玄邃果然妙算,樊子盖这老东西果然沉不住气动手杀人了,这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军中不稳了。”
“承蒙楚公夸奖,密愧不敢当。”李密谦虚了一句,又赶紧说道:“楚公,事不宜迟,应该立即将樊子盖斩使的消息传遍三军,再散播谣言,就说暴君的朝廷已经下令,凡是加入过我军者,无论是谁,无论身份高低,一律诛灭三族,趁热打铁稳定军心,振奋士气。”
杨玄感除了战略上不听李密的,在战术细节方面对李密还算是言听计从,当即依计行事,让亲弟弟杨玄挺和杨素留给杨玄感的心腹旧部王仲伯去执行此计,然后杨玄感又向李密问道:“玄邃,你这一箭双雕之计,另一只雕能射下来吗?樊子盖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因为被我们激怒,派守军主力出城决战?”
“难说。”足智多谋的李密难得面露犹豫,迟疑着说道:“樊子盖如果想要出城决战的话,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利用我军远来疲惫和立足未稳的弱点,抓住战机决一死战,可是这都下午了,东都守军居然毫无出城决战的迹象,这一点就让我很难判断了。按理来说,以樊子盖那个老东西的暴躁脾气,不可能甘心死守城池啊?”
“老东西不出城也没关系,大不了攻城就是了。”杨玄感轻松的说道:“我这就传令后军,全力赶造攻城武器,后天就发起攻城!”
“这个蠢货,怎么老是想着强攻东都城?这座城是那么好攻的吗?”李密心中嘀咕暗骂,嘴上却说道:“楚公,我认为应该做好两手准备,除了准备武力攻取东都城外,还应该再设法诱使东都守军出城决战。”
“法主又有什么妙计?”杨玄感赶紧问道。
“利用东都的卫城金墉城做做文章。”李密微笑答道:“再利用投降过来的官军做做文章,樊子盖那老东西差不多就该出城决战了!”
…………
抵达洛阳的第二天清晨,驻扎在东华门外的叛军主力有了第一个大动作,分出了上万军队北上,目标直指东都卫城同时也是洛阳县治所在的金墉城,金墉城的主将洛阳令达奚善意是早在战场上不知所踪的,樊子盖后来派去的洛阳代理县令治书侍御史刘子翊不敢接战,闭城坚守,同时派出信使向樊子盖求援。
刘子翊的信使把求援信送入洛阳城,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左右为难,有心想派军队援救金墉城,却又怀疑这是杨玄感的围城打援之计,想把东都守军诱出城外伏击,不救吧又怕金墉城陷落,敌势益大,洛阳城更加孤立。犹豫不决之下,樊子盖干脆乘着巡视敌情的机会,径直来到了主战场上春门上,咨询这两天来常常发表出色见解的裴弘策意见,了解裴弘策对这件事的看法。
裴弘策已然依令吃住都在上春门城楼中,樊子盖当然是很顺利就见到了裴弘策,不过当樊子盖把金墉城求援的情况告诉给裴弘策后,裴弘策却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还偷偷去看旁边的大侄子兼新秘书陈应良,陈应良对裴弘策微微点头,又向门外略一努嘴,裴弘策松了口气,忙向樊子盖说道:“樊留守请稍等,下官还有一件紧要军务,先去办了一会就回来,也顺便考虑一下金墉城的军情,然后马上给樊留守答复。”
樊子盖不疑有他,任由裴弘策暂时离开城楼去办军务,而裴弘策领着侄子出了城楼后,还真的没过片刻就重新回到了城楼,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下官愚见,完全不必去救金墉城,金墉城不过一座小小卫城,得之无益助,失之也无伤害,命令刘御史坚守即可,犯不着冒险出兵去救,冒险去救,贼军若是布置埋伏,后果难料。”
“如果金墉城守不住怎么办?”樊子盖还是有些担心,道:“金墉城里,可是有着三千多守军,总不能看着他们全军覆没吧?”
“金墉城如果守不住,那就让杨逆拿下又如何?”裴弘策语出惊人,微笑说道:“杨逆如果拿下了金墉城,必然信心大增,更加坚定其夺取东都之心,所以金墉城如果陷落,对我军的牵制大计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见老顽固樊子盖没发脾气,还流露沉思神色,裴弘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樊留守疼惜金墉城的守城将士,也可以给他们去一道命令,允许他们在危急时突围返回东都就是了,反正连囤积近千万石军粮的洛口仓都丢了,又何必在意一座小小卫城的得失?自古善用兵者,那可是从不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又盘算了许久,老顽固樊子盖这才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可以让刘子翊据城坚守,但是允许他突围的命令不能下,贼军势大,官兵军心沮丧,下了这道命令,金墉城搞不好连三天都守不了。”
“大人英明,正是这个道理。”裴弘策赶紧点头,然后又说道:“樊大人,关于洛阳保卫战,下官还有一点愚见,不知大人可愿听否?”
“黎国公直言无妨,老夫洗耳恭听。”樊子盖有意无意的改变对裴弘策的称呼。
“那下官就斗胆直言了。”裴弘策也不客气,马上就说道:“下官认为,我军应该设法激怒杨玄感逆贼,促使其立即挥师攻城,还越早越好!”
“为什么?”樊子盖大奇问道。
“很简单,叛贼现在攻城,没有任何的胜算。”裴弘策分析道:“杨逆十一天里行军六百里,足以证明其军中并未携带重型攻城武器,其后虽然在战场上缴获了一些辎重装备,却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于攻打城池的辎重武器,临时赶制攻城武器,如云车、云梯、钩车、绞车弩(床弩)和投石机等大型攻城武器,都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打造成功,最多就是造些飞梯和壕车等轻便武器,在四丈八尺高的东都城墙面前,这样的攻城武器绝不可能收到任何效果,所以我军只要能够激怒杨玄感,促使其尽快攻城,那么在守城中取得胜利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借此又可鼓舞士气,振作军心,进而把杨逆拖入攻坚泥潭。”
“说得太对了!我们现在是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振作军心!还可以取到间接增援金墉城的效果!”樊子盖兴奋挥手,无比满意裴弘策的这个建议,然后樊子盖飞快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激怒杨逆,促使其尽快攻城找死?黎国公对此可有高见?”
“很简单,一个字,骂。”裴弘策微笑答道。
“骂?”樊子盖一楞。
“对,骂!”裴弘策点头,笑着说道:“杨玄感出身名门,靠着父荫仕途顺利,生平从未遇过挫折,必然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格,心高气傲的人最受不得羞辱,所以大人只需要写一道书信给杨逆,书中极尽羞辱之词,将杨玄感逆贼骂得狗血淋头,难以忍受,那么杨逆定然会不顾后果,立即挥师攻城!”
“妙计!”樊子盖放声大笑,道:“想不到黎国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竟然能想出如此激将妙计!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