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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剪完了,将剪刀放在桌上,小心把红纸展开。往他面前一亮,面上淡淡露出一个笑靥。…A.. 轻道:“喜欢吗?”
那是一张很可爱的剪纸贴图。一个很胖地娃娃梳着朝天辫,手里拿着一张春联。上面歪七扭八四个字:明熹见玉。
天权慢慢伸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剪纸,像是不忍触摸,怕稍微用一些劲就会弄坏了似的。他看了很久,才缓缓折起来,将荷包取出,与那张宣纸一起放进去。然后他抬头静静看着她,低声道:“你……”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小蛮很快便用比他更低的声音唤了一声:“见玉。”
他微微一笑,只觉情潮不可抑制,这一生缘起缘灭,从来都不在自己手心掌握,她分明在咫尺之间,却像隔了整个天涯。若是纵身跳过去,真的就要碎成齑粉,那样也只能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不能再靠近一些,抱得更紧一些。
他抬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再叫一声。”
她轻道:“见玉。”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呢喃:“再叫一声……”
“见玉。”
他按住她地后脖子,深深去吻她,剩余的生命里所有的力量,无法控制,都要倾泻出来。那些前缘,这些后尘,从此与他无关。他终于飞起,却是不能与她同个方向,春天的雨暖洋洋的,落在翅膀上,他却只想落泪。
小蛮脸上被什么打湿了,她伸手要去摸,他握住她的手腕:“……再叫我一声。”
“见玉……”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小蛮,你要忘了我。”她眼怔怔地看着他放开她,然后从靴筒里取出一把晶莹的小刀,在右耳上一转,鲜血立即滴了下来,流了满手。他将一颗沾了血的右花海放在她手上,轻轻勾起唇角:“花海……以后是你地了。”
小蛮突然只觉伤心欲绝,捏紧那颗右花海,眼前一片模糊。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捏住她的右耳垂,轻轻扎了下去,然后将右花海穿过去,拧了个死结,微微一笑:“这下,就完成了。”
小蛮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她才突然从梦中惊觉了一般,喃喃道:“若是……我、我忘不了……”
他将她耳边的一绺垂发别到耳后,低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蛮怔怔地点了点头。她有天一定会理解这句话地意思,但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伤心,好像半边身体都垮了下去一样。有人问过她,究竟爱不爱他。这个问题到如今她还是回答不上来。
如果说爱他,一定是骗他。如果说不爱,一定是在骗自己。
天快亮了,雨势渐渐小下去,天权起身披上披风,头也不回:“我走了,应当很快有人来救你。你要小心那个雪先生。”
小蛮跳下床,“见玉!”她叫了一声。
天权停了一下,低声道:“你保重。日后有缘……或许能再见。”
他飞快地推开门,像是怕一种挽留一样,逼着自己立即离开,眨眼就消失在蒙蒙细雨中。小蛮追到门边。眼怔怔地看着他走远,右耳上又痛又涨,他的右花海仿佛也在伤心。不安地跳动着。
他一直在自己周围,有什么困难。总是他第一个相救。
如果,如果早些遇到他……小蛮吐出一口气,不,她最早遇到地人其实就是他,或许这就是缘分了。第一个遇到地是他。在茫茫沙漠里独自骑着白骆驼的贵公子,可她爱上地却是身挎三把剑的那个粗鲁大叔。
相忘于江湖吧,相忘。
小蛮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春雨打湿了她的肩膀,风吹上来凉飕飕地。雨幕中的人影早已去远了。她动了一下,垂下头,转身回屋。
一阵踏水地脚步声突然又响起,小蛮急忙转头,却见一人顶着春雨。缓缓朝这里行来。
他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袍子,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双眸狭长深邃。面容风骚妖娆。
小蛮倒抽一口气,是无奈何!他是怎么找来的?!无奈何慢慢走过来。一直走进屋子。抹了抹头上的雨水,对她一笑:“找到你了。小蛮。”
她手足无措,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怎么……”
无奈何笑道:“我走到半路,突然不放心,又回到香不冷。你果然不听话,自己逃出来了,还将我师父给杀了。你说,要怎么办?”
“你师父明明是……被你囚禁……”
无奈何笑得温柔:“可我没打算杀他。”
他四处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轻道:“是我师弟把你救出的吧?月下香地味道我认得,他人呢?”
小蛮低声道:“他……走了。”
无奈何叹了一口气:“怎么办,你这样不听话,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你,真让人为难。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呢?”
小蛮见他眼光不停在自己手上瞄来瞄去,征兆十分不妙,急忙把手背到后面,喃喃道:“我……你留着我也没用……早告诉你了,我不是郭宇胜的孙女……你那么有本事,去抓他真正的孙子孙女不好么?”
无奈何叹道:“你真傻,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会不是郭宇胜的孙女呢?你外祖生病的事情根本是假的,只是你外婆一直都不喜欢你外祖,她死了之后你外祖就开始疑神疑鬼,正好那阵子你娘被人掳走,那个贼子正是你外婆嫁给你外祖之前的未婚夫,放话出来,要么给钱,要么他就要女儿认祖归宗,把他给刺激到了,索性就由他去。所以说,你真的是郭宇胜的孙女。有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甘冒大险从敛芳城找他其他地孙子孙女?”
说穿了,就是她头顶没有保护伞,所以被他们当成球,拍来拍去。
小蛮想了想,突然说道:“好,那我写个信物,马上给你。你不许伤害我。”
无奈何摊开手:“你若是早先这么听话,我又怎会伤害你?好,我答应就是。”
小蛮走到窗边,取了一张红纸,提笔犹豫了一下,飞快写了几个字,折好,转身走过去。
无奈何靠在墙上,一手轻轻揉着额头,皱着眉,似是有些头疼,又像是疲惫。那种姿势与神情小蛮并不陌生。
她心中一动,突然轻轻唤了一声:“雪先生。”
他猛然一愣,眼神顿时茫然起来,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刚才没听清她叫了什么。小蛮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雪先生?”
他浑身一震,跟着露出痛楚的神情,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咬牙霍霍,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呻吟,抖得像筛糠一样。
小蛮以为他要发疯,吓得连退好几步,不防他突然起身,在脑袋上敲了两下,然后左右看看,见到小蛮,猛地一愣,低声道:“小小蛮……”
锦绣之卷 第十三章 双生子(一)
他扒了扒满头长发,左右看看,有些疑惑:“这里是?”
小蛮咳了一声,将写了字的红纸悄悄塞进袖子里,微微一笑:“是杭州。雪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雪先生神情十分复杂,又是疑惑,又是茫然,还有一丝狼狈,像是接近某种真相的欲盖弥彰不肯承认。然而只有一瞬间,他立即恢复了平日的神气,居然也笑了一下,柔声道:“是啊,瞧我这记性,明明是带小小蛮出来玩的,大约是喝多了,居然一时没记起来。”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幕,叹了一口气:“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泽秀与团扇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找来呢。”
小蛮提着一颗心,不晓得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她方才站在门边,细雨将她半边肩膀都打湿了,这会只觉凉飕飕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
雪先生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柔声道:“可别着凉了,不然叔叔可没办法向泽秀交代。”
小蛮心中忐忑,默默点了点头,低头见他外衣上也是水珠滚滚,衬得浅紫色变成了暗暗的紫。雪先生皱眉道:“这是什么难看的衣服,谁给我准备了这么难看的外衣!是端慧么?”
她坐在椅子上,低声道:“端慧……嗯……”
她想起在雪先生府邸的时候,他好长时间都没呆在家里,那时候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办,现在才明白。他是跑到杭州来当无奈何了。所以在雪先生的记忆里,还不知道端慧是卧底?汗,多么奇怪的关系!他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无奈何,一个雪先生。端慧从头到尾服侍的也只有他一人。端慧自己肯定是知道地吧?居然也能默不作声陪他玩下去。
小蛮抬头静静看着雪先生,他身上那种戾气没了,还是平和妖娆的雪先生,他这个样子,到底是病还是什么别的?
像是发现了她地视线。雪先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