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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燕:“是个假少年。这也是一年后俞师尊才从一个姓史的人口里知道的。原来当时那姓史的也在场。他告诉俞师尊说,那位神情潇洒、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原来是个女子乔装的。”
春雪瓶赶忙问道:“那个假扮男装的女子是谁?”
罗燕:“俞师尊没有告诉我。”她停了停,又说道,“看样子她是知道的,她既不说,我也就不便多问了。这也是处世之道。”
春雪瓶已从罗燕这最后一句,听出了弦外之音,她虽然不吭声了,但心里却又翻起了滚滚疑云:一模一样的箭,又是十八年前,女扮男装,香姑姑不是也曾在无意中说起过母亲也曾扮过男装来的……。春雪瓶已经猜到,当年在泰山下义救弱女的那个假少年定是母亲无疑了。春雪瓶凝神沉思片刻,忽又仰起脸来瞅着
罗燕说道:“姑姑是疑那在祁连山林里放箭的人就是十八年前那个假少年?”
罗燕点点头:“我确疑同是一人。”
春雪瓶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据俞老前辈说江湖上擅长连弩的似乎只有那少年一人,其实会这玩意的何止一人,在西疆就多着呢!再说箭的做法也是大同小异,亦如长弓大箭那般,是很难分清的。”春雪瓶说着说着,随即探手入襟,从腰间弩袋取出一支箭来,举到罗燕眼前,说道,“姑姑请看,我身边也带有连弩,这箭和你看到过的那箭不也是差不多的。”
罗燕不由一怔,随即接过箭来,仔细看了一遍,口里不觉惊呼了声:“果然一般无二!”她似觉心犹未定,立即又站起身来,去至屋角,从一只大木箱里取出一支箭来,把两支箭并拿手里,反复审视,越看脸上不禁越露出惊异之色。她一直看了许久,才忽然抬起头,紧紧瞅住春雪瓶,问道:“谷口林中那箭是不是你
放的?!”
春雪瓶:“哪会呢,姑姑!如若是我,哪有不出林和你们相见之理!”
罗燕毫不放松:“这两支箭岂止相似,我敢说它同是一人所作。”
春雪瓶也不禁暗吃一惊,忙又说道:“似姑姑这般说来,难道十八年前射向魏雄的那几支弩箭也是我小雪瓶放的不成!”
罗燕虽不再说话了,脸上的狐疑之色却仍未消除。她默然沉吟片刻,忽又问道:“这技艺是谁人传授给你的?”
春雪瓶这才放下心来,忙踱到她的身旁,低声说道:“罗大伯教我的。这弩和箭也是他亲手做的。”
罗燕不禁又惊又喜,深情地凝视着那两支短箭,久久地,久久地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她才自语般地说道:“谷口林里放出的那几支箭,一定是他派的人所为,他可能早已探知到了肖准所设的阴谋,才派人在暗中护送我们过祁连山的。”
春雪瓶见着罗燕沉念亲人那种如醉如痴的情景,心里想笑,又直想哭。
罗燕正想将箭送还给春雪瓶,竟已分不清哪一支是春雪瓶的哪一支她收存的了。她只好说道:“你如身边带有多的,这支也留给我罢。这毕竟是我哥哥亲手做的。”
春雪瓶:“姑姑就留下罢!我还有九支,够用的了。”
二人又谈这谈那,越谈越感情深意切,直至仆妇来请用晚饭,方才一同回到厅里。席间,德秀峰一边饮酒,一边又谈起过祁山时在谷口遇上伏击的事来。他在谈到铁芳当时的所作所为时,更是须眉皆动,赞叹不已。德秀峰谈着夸着,竟至情不自禁地举起杯来连浮三白。德五奶奶也在一旁给他凑兴,说道:“你那么夸他,我要有个女儿就一定选他做我家的女婿。”
德秀峰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哈哈,说道:“没想到你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可惜我二人膝下无女,不然,我定要选他作我的乘龙佳婿了。”德秀峰又饮了一杯,忽然若有所触地凝视着春雪瓶,说道,“听罗燕说,春姑娘在塔城集市的摔跤场上,也曾助过那铁芳一臂之力。”
春雪瓶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埋着头;只低声说了句:“那事哪值一提!”
德秀峰:“哪有不值一提之理!凡事都有因果,他能在谷口路上舍身救助我父子翁媳,除了他所素具的肝胆之外,不能不与塔城之事有关。”
春雪瓶只低头吃饭,默不吭声。
德秀峰沉吟片刻,又有感于怀地说道:“我敬重的是铁芳的人品、肝胆,倒不是他的武功剑技。若论他的武功剑技,当然是远远不及春姑娘的了。”
春雪瓶一下抬起头,朗然说道:“他是天生神力,将来定会练出一身绝顶功夫来的!”
德秀峰点点头,又会心地笑了笑,说道:“他若能得到春姑娘这样高明的人指点,前途确是无量的。”
春雪瓶又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饭后,大家又在厅里闲谈一会,德秀峰因明日一早还要到王府里去向王爷禀商有关西疆的边务事宜,便自回房休息去了。罗燕将春雪瓶引到厅后一间房间里,对她说道:“俞师尊早年在我家时,一直就住在这间房里。今晚我就陪你住在这儿,我和你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晚上,二人睡在床上,罗燕满怀伤感地给春雪瓶讲了许多有关俞秀莲生前的情况和她所遭的不幸,也谈到了李慕白。春雪瓶只默默地听着,心里也是苦涩涩的,一种惆怅难禁之感,竞渐渐化作不平之意。她老想着一个她无法解答的疑问:以他二人的那几乎是无敌于天下的本领,有谁还能阻挡他二人的好合!他二人的不幸究竟又是怎样造成的呢?她想来想去,最后不由想起她曾听人说起过“作茧自缚”的那句古语来。她不觉在心里嘀咕着:这能怪谁呢!还是只有怪他们自己了。罗燕为伤师尊之死,又不禁低低啜泣起来。春雪瓶见她那么自损,心里不由浮起一阵隐忧,便婉言劝她道:“过悲是会伤身的,离比武之期只有三天了,姑姑哪能如此自戕!”
罗燕哽咽说道: “我与师尊相处七年,情同骨肉,不由不悲。 ”
春雪瓶乘机问道:“俞老前辈的刀法,姑姑已学得几分?”
罗燕:“不过七分。”
春雪瓶:“依姑姑看,俞老前辈的武功比李老前辈如何?”
罗燕:“俞师尊生前常说,李师伯的剑法高深莫测,已达登
峰造极的境地,说她只望能达到李师伯的一半就愿已足了。我看俞师尊是有意自谦,但她确是不能和李师伯相比的。”
雪瓶默然片刻,移身贴靠罗燕身旁,充满真诚和关切地问道:“姑姑对这次比武,心里有无必胜把握”罗燕沉吟一瞬,说道:“事已至此,只有奋力一拼了。”
春雪瓶伸手拥着罗燕,将脸贴人她的怀里,带娇带稚又动情地说道:“到了比武那天,我给姑姑捧刀,紧随在姑姑身旁,咱们相机行事,小雪瓶决不有误姑姑!”
罗燕不由一怔,捧起她的脸来,认真而又十分慈祥地对她说遵: “那是王府,又有王爷在坐,千万不能孟浪,更是胡来不得!”
春雪瓶轻轻一笑,“王爷意在必胜。只要胜得巫朵司,王爷总是高兴的。”
罗燕不再说话了。春雪瓶蜷伏在罗燕怀里,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饭一过,德秀峰便到王府去了。德五奶奶和罗燕正陪着春雪瓶在厅里叙话,蔡幺妹来接春雪瓶来了。德五奶奶打趣蔡幺妹道:“看,我昨天说的话不假罢!春姑娘才陪我家罗燕玩了一天,你就赶快来接她来了!”
蔡幺妹忙解释道: “我是想五爷、少爷和少奶奶都刚回来,一路辛苦,也需要好好歇息,等过些日子,我再把她送来,随你留她多久都行。”
德五奶奶含笑说道:“刘大嫂想得也真周到,真不愧是刘掌柜的内当家。”
大家又闲聊几句,蔡幺妹便带着春雪瓶告辞回家了。罗燕一直将她二人送到阜城门口,分手时,春雪瓶依依不舍地对罗燕说道:“大后天便是比武之期,我准一早便来陪姑姑前去。”她又望着罗燕妩媚地一笑,然后才挽着蔡幺妹向虎幄街方向走去。
二人回到店里时,已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二人一进店,店伙计便告诉蔡幺妹说,刘泰保有事到前门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午饭不用等他。蔡幺妹不由嘀咕了句:“他到前门去干啥?!”
随即便和春雪瓶一道进入后院去了。
快近黄昏时候,刘泰保回家来了。他刚一走到院坝便扬声向屋里问道:“屋里人,春姑娘回来没有?”
蔡幺妹向窗外看了眼,没应声,却低声对春雪瓶说道:“屋里人?!他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过去他可从没这样叫过。”
刘泰保大概已经听到了蔡幺妹的说话声,一掀帘,进室来了。蔡幺妹冲着他问道:“你在叫谁?没名没姓的!”
刘泰保嘿嘿一笑,说道:“你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