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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龙听后,只从心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呤,也不再去责怪春雪瓶什么了,便上前走到罗小虎身边,伸手抚着他的膀臂,充满疼怜地说道:“伤势如何?还疼吗?〃
罗小虎:“离心口、喉咙都远着哩,这点伤并算不了什么,不碍事o〃
玉娇龙恰似喃喃自语般地说道:“雪瓶平时作事也极精细,这番怎竟粗心如此!这是冤孽,还是天意?!”
罗小虎凝视着这突然间神情竟变得迷惘起来的玉娇龙,说道:
“甚么冤孽、天意!这事也不能全怪这丫头,谁叫我那天偏偏穿上一身官兵的衣服,她是误把我当成官兵了。〃
玉娇龙突然一怔,回头望着春雪瓶,说道:“你要射的却原是官兵?!”她的语气里隐隐含有惊诧的斥责之意。
春雪瓶:“不,我要射的只是盗马贼。我原以为那大红马是被官兵盗走的o〃
玉娇龙只“啊”了声便默然不语了。
罗小虎:“结果是盗马的不是官兵,雪瓶射的也不是官兵,箭还是落到我的身上来了。〃
玉娇龙嘴边浮起一丝苦笑,说道:“一误竟再误,这只能说是天意了。”
罗小虎:“前番在塔城那一箭,把我射到官兵手里去了,说误,那倒真算是一误,因她射的是马贼,这哪能说是天意!说心里话,我确曾为那一箭伤过心。今番这一箭,却把我射到你身边来了,说误却也不算误,因她射的是官兵。虽然中箭的仍是我,可我,心里却高兴。要说是天意,我看这番倒兴许是天意了。”他说完这番话后:
紧紧盯着玉娇龙,眼里又闪起了那种略带嘲讽的神情。
玉娇龙低下头去,默默地注视着他悬挂在腰间的那柄短刀。
过了会,才说,:“听说你这些年来一直在乌伦古湖一带,经常和外界来犯的部落交战,真是这样吗?〃
罗小虎点了点头。
玉娇龙仰起头来,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说道:“这正是御敌报国的忠义行为!你一定会获得朝廷嘉奖的。”她停了停,不禁又怅然若失地说道:“只是不知那些当道的边将和疆吏能如实奏闻朝廷不?”
罗小虎:“休要再提起那些官儿们了!他们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多是一些连狗都不如的衣冠禽兽!但求他们不栽赃嫁祸于我就算万幸了,还能望他们去如实奏闻朝廷!况我和弟兄们抗击犯界入侵的贼寇,原是为了捍卫百姓,非为讨得朝廷的封赏!”
玉娇龙默然片刻,说道:“要是我父亲仍坐镇西疆.,事情当不至如此了。’’
罗小虎抬起头来,放眼向四周的群山望去,不再吭声了。
静静站在一旁的春雪瓶,听母亲说出“要是我父亲仍坐镇两疆”这句话来时,心里不由一怔,蓦然间,她积聚的心的团团疑云迷雾,忽又涌上心来。心想:母亲话里用了个“镇〃字,不消说,自己的外公当然是个官儿了。那么,外公究竟是谁?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儿呢?春雪瓶一心想趁此探出个究竟来,她只仍静静地站在那儿,连眼睛也不向母亲瞟去,希望还能从母亲口里听出点什么,‘不料母亲却不再说下去了。峰顶上又是一片难耐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罗小虎才又回过头来,默默地把玉娇龙注视了会,他眼里略带嘲讽的神情渐渐消失了,重新闪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怜爱。他向玉娇龙身旁跨近一步,几乎是耳语般地柔声说道,我只身冒死来天山寻你,是难舍你我过去的那段恩情。二十年来,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去。自你悄然离开艾比湖后,我一直在到处寻你,八年来,这南疆北疆,哪里没有留下我罗小虎的足迹!可你却藏到这连狼都不到的冰窟里来了!我就不信你真能割得断你和我过去的那段恩爱,忘得掉我们之间的那种情义!”
玉娇龙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只紧咬嘴唇,不时瞟过眼去看看雪瓶,悲痛中显得有些心慌意乱,又带有些儿羞涩不安。
罗小虎似已察觉出了玉娇龙心里的不安和顾忌,回头看了看春雪瓶,又说道:“幸好你还有雪瓶这孩子在你身边,要不,我真不知你这日子怎样过啊!”
玉娇龙轻轻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叹息,早已包满眼眶的泪水,随着叹息声进了出来,又顺着两腮连珠般地滚到地上。
罗小虎探手人怀,取出一个小小的、用线绳挂在脖子上的布囊,举到玉娇龙的面前,说:“这是你赠给我的青丝,二十年来我~赢把它揣在怀里,从未离身。我每一抚弄着它,就想起了当年我和你在一一起时的那些情景……”
“别说了,小虎!”玉娇龙低低地发出一声带泣的央求,不时满含羞涩地向雪瓶瞬去一眼。
罗小虎停住话头,也跟着回过头来向春雪瓶瞅去,正好碰上春雪瓶向他投来的一道似笑非笑而又略带探询的目光。罗小虎望着她,竟像孩子般难为情地笑了,笑得那样天真和坦率,他那一张恰似紫铜色一般的面孔,也因涨红而更加闪起亮光。
春雪瓶这才蓦然明白过来,感觉到自己已不宜再留在这峰顶上了。她向罗小虎眨了眨眼,随即转过身来迎着玉娇龙娇声说道:
“母亲,我先回屋烧饭去了,你和罗大伯就在峰上多聊会儿。〃她话音刚落,也不等母亲开口,便抽身像一阵风似的向峰后雪坡跑去。
她刚跑下峰顶,便隐隐听到峰顶上传来她母亲一声深沉的呼唤:
“啊,小虎……〃接着便是一阵阵发自肺腑的啜泣之声。母亲那一声呼唤虽然很短很轻,那一阵阵啜泣也很压抑,但春雪瓶的心却被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全身也不禁微微战栗起来,她好像这才真正窥视到了母亲那隐藏在心里的悲痛,她自己也好像这才初次领尝到了悲痛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春雪瓶不由打从心里呼出一声:
“啊,我可怜的母亲!”眼里也随即噙满了泪水o’春雪瓶心事重重地回到木屋,只感到适才峰顶上所发生的一切真如一场梦境,她好像刚从梦境中走了出来,但脑子里仍然是一团迷乱。拴在木屋旁边的大红马正若无其事地凝视着她。她环视一下木屋周围的景色,又如回到了另一个梦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她好像已在意料之中,又好象全在意料之外,心里只感到一阵莫名的迷惘。
春雪瓶一边生火做饭;一边不停地思忖着:罗大伯对自己说的话没有假,他和母亲恩爱过,是夫妻,自己适才在峰顶上已经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罗大伯一直至今仍在眷恋着母亲,这也是无疑的。可母亲呢?春雪瓶回想着也是适才在峰顶上,当母亲看到罗大伯向天山驰来时,她那一反常态的种种情况,以及当罗大伯到来时,母亲那悲痛难忍的神情,看得出母亲至今也仍然是深深怀爱着罗大伯的。但母亲为什么要避开他,为什么要远离人世躲到这人迹不到的深山里来,为什么从不让人谈起她的过去,连对自己也是讳莫如深,……这究竟又是为什么?当然,最令春雪瓶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母亲和罗大伯既然过去是夫妻,自己当然只能是他俩的女儿了,这在春雪瓶的心里已无任何可以怀疑的余地!可为什么罗大伯说是而母亲又总说不是呢?春雪……小u;一~I来想去,总是百思不解。她索性将心一横,暗暗自语道:“管他,这一切将来总会弄清楚的!我春雪瓶做事只求心安,就按自己心安的去办好了!’’她想,眼前最关紧要的是:让母亲和罗大伯这番相会能重修旧好,能和美相偕,把母亲从这孤寂自苦的悲惨境地中拯拔出来,让她重返尘世,去享享人间应有的幸福和欢乐。至于自己对罗大伯,口里仍顺着母亲之意去称呼“大伯”,心里将他认下是自己的父亲就是了。
春雪瓶主意已定,思绪迅即平静下来,她又兴冲冲地忙着为母亲和罗大伯的重逢安排好一顿可口的晚餐去了。她把饼烙得香香的,又去取出平时贮藏好的一些野味,或烧或烤,弄得丰丰盛盛。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只等母亲和罗大伯的归来了。
太阳已经落到树林下面去了。春雪瓶站在木屋门前静静地等候着。她的心里不再为那些弄不清的疑团而烦乱了,可心里却还是不平静的。她怎么能够平静呢!这木屋,这木屋前面的树林,后面的山峰,以及这山峰四周的层峦幽谷,就是她母女二人的世界,八年来,还从无一一个外人的足迹踏进过这片世界,今天竟突然闯来了这样一位客人,而这位客人又是比一般亲人还更亲的罗大伯。
他的到来,有如给这片冷寒的雪岭卷来一阵热风,给这片幽静的林谷滚起一阵春雷,这整个死寂的世界都因他的降临而变得生机盎然和沸腾起来。春雪瓶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