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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赶忙站起身来,谦逊地一笑,随即走到他的身前,迎着他深深一礼,说道:“小雪瓶参见伯父大人,愿伯父大人福寿无疆!”玉玑欠了欠身子,脸上显露出十分欣快的笑容,说道:“既已走入仕途,哪有什么福来!姑娘快坐下叙话。”
春雪瓶转身退回桌旁,紧紧靠在鸾英身边坐了下来,她也不时瞬过眼去审视着玉玑。鸾英等玉玑在圆桌对方坐定后,才问他道:“你原说退朝后便即回府,为何耽搁到这般时刻,是不是朝中有什么争议?”
玉玑迟疑片刻,才淡淡地说道:“殿上倒无什么争议,我退朝后到军机处去坐了一会,就回来得晚了一些。”他随即又对春雪瓶说道:“听说春姑娘在西疆乃是一位极有声威的人物,这次秀峰去西疆公干,也多得姑娘的护卫才得以平安无恙,我们也都为他庆幸,更为姑娘的勇武感到十分钦佩!”
春雪瓶忙谦逊地说道:“德老前辈前次去西疆,我和他们在玛纳斯河畔偶然相逢,在与他们结伴同行的几天中,确曾两番碰上过一帮游骑和一帮装扮成游骑的汉子袭击,但都是全赖罗燕姑姑和德幼铭叔叔把他们杀退的,我只不过在旁给他们助助威罢了,哪谈得上护卫,更当不起勇武二字!”
玉玑:“那装扮成游骑的汉子可是马贼?”春雪瓶只说了“不是”二字,便不吭声了。鸾英:“姑娘怎知他们不是马贼?”春雪瓶笑了笑:“近几年来,马贼都聚集在乌伦古湖一带抗击入侵的外寇,他们是不会到那儿来的,更不会袭击与他们素无仇怨的过往旅客。”
玉玑凝视着春雪瓶沉吟片刻,突然问道:“春姑娘可认识那些马贼?”
春雪瓶微微一怔,感到玉玑问得有些突然,便坦然答道:“也曾和他们相遇,认得一些。”
玉玑眼里闪过一道惊诧的神色,仍从容自若地端坐那儿,没有再问什么。鸾英却感到十分惊奇地问道:“听说那些马贼一个个都十分凶暴,且又慓悍异常,他们难道不敢来犯你!”
春雪瓶嘴边浮出一个有趣的笑容,说道:“他们确是慓悍,但并不凶暴。我和他们无仇无恨,为何要来犯我!”
鸾英:“这么说来,他们也不像人们说的那般可怕了。”
春雪瓶:“不但不可怕,他们在西疆的所行所为,还十分令人钦佩呢。”
正在凝思不语的玉玑又突然问道:“听说有个早年曾给王爷管马的名叫拉钦的蒙古人,现在也在西疆,春姑娘可认识此人?”
春雪瓶又是一怔,不禁立即警觉起来,随即应道:“认识。”她瞟了玉玑一眼,显得十分好奇地反问了句:“伯父莫非也认识此人?”玉玑迟疑了下,说道:“不曾见过,王府人多,过去也不知道王府有这样一个人。”
春雪瓶又紧紧问了句:“伯父既不认识拉钦,为何问起他来?”玉玑那双凝重的眼睛也不禁游离了下,说道:“有人传说他在西疆已投到马贼的队伍里去了。”
春雪瓶暗暗吃了一惊,不知玉玑这话是从哪里传来的,也不知他为何要问起自己,是试探,还是示意?春雪瓶心里涌起一片疑云。她极力镇静住自己,只显得颇感新奇地说道:“我只知拉钦过去一直在昌吉、迪化一带贩马,后来又到塔城东北的山里淘金去了,却从未听说他已投奔马贼的事。”
玉玑笑了笑:“投奔马贼的事,看来都是一些传闻,由他去吧,春姑娘也不用放在心上。”他随即又问鸾英道:“你今天请春姑娘吃午饭,除了熊掌之外,叫厨房做了烤羊肉没有?你不是说春姑娘最喜欢吃烤羊肉吗!”
鸾英:“叫厨房做了。只是恐怕做得不好,不如王妃府里膳房做的地道。”她随即又回过脸来瞅着春雪瓶:“今天姑娘在我家里就更不用拘礼,高兴怎么吃就怎么吃,用筷、用刀、用手抓都行,反正又没有别的客人。”鸾英说完后,还不禁发出几声悦耳的笑声。
春雪瓶:“我那天在王府吃烤羊肉时,可能把那些夫人、小姐都吓坏了。其实在西疆,不但吃烤羊肉是动刀动手,在一些地方,就是请客人饮宴连吃饭都是用手抓呢!”
鸾英听了不由感到惊异万分,玉玑说道:“先父也曾说过西疆确有那样的风俗。我们如果到了西疆,也要入乡随俗。”他随即又对春雪瓶语重心长地说道:“京城也有京城一些礼俗,春姑娘可能不惯,但既然来到京城,也应随俗才是。”
春雪瓶:“只要是礼俗,不管是哪里的我都可以习随,难改的却是自己的天性。”
鸾英立即附和道:“只要是好的天性,改他则甚!”
玉玑不以为然地看了鸾英一眼,没说话。鸾英正想问问玉玑的看法,翠兰前来禀报,说午饭已经备好,她只好说道:“我们吃饭去,到桌上去边吃边谈。”她随即站起身来,携着春雪瓶的手,让玉玑走在前面,她二人跟随在后,一起走出房门,向客厅走去。
桌上菜肴不多,但都很精致。春雪瓶对熊掌倒并未觉得它有什么特别可口之处,只是在鸾英的殷勤相劝下勉强吃了几片,而对烤羊肉虽觉没有西疆烤的鲜美,却也吃了许多。在桌上,玉玑又向春雪瓶打听了一些西疆的风俗民情,春雪瓶都一一的告诉了他。鸾英除了殷殷劝菜外,也问了一些西疆的婚嫁习俗。三人谈着谈
着,玉玑忽然若有所思地停着凝神片刻,问道:“西疆过去是否也曾出过像春姑娘这样本领高强的女子?”
春雪瓶不由一怔,摸不清他所问何意,只含糊应道:“我这点本领算什么!比我本领高强的女子也还有哩!”
玉玑:“春姑娘说的是过去还是现在?”
春雪瓶:“过去有,现在也有。”玉玑沉吟片刻,又问道:“是些什么样的女子?姑娘能否说出她们的姓名?”
春雪瓶见玉玑问得蹊跷,越感疑诧起来。她不觉心里一动,突然闪起一个也来试他一试的念头,便随机说道:“姓名我虽然弄不清楚,但却知道西疆在十多年前确曾出过一个本领十分高强的女子,只因她性喜孤独,总是独来独往,所以很少有人见到过她,更不知道她的姓名和身世。有人猜测她多是遭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才循隐到两疆去的。”春雪瓶一边说,一边暗暗注意玉玑的神情动静。只见他一边虽在从容进食,一边却听得十分用心,当她刚说到那最后一句话时,只见玉玑的脸色突然微微发白起来,他那筷子上正拈着的一片熊掌也掉到桌上去了。他停了停才又问道:“姑娘说的那位奇女子现在可还在世?”
春雪瓶:“在世。”她注视玉玑片刻,随又说道:“只是多年来谁也访不到她的行踪住址。”
玉玑这才又转过话题,不再问起那女子的事了。饭罢,三人又坐在客厅里喝了一会茶后,春雪瓶起身告辞了。鸾英一边留她,一边对玉玑说道:“你不是已把你为春姑娘而作的那首诗写成了单条,还准备将它赠送给春姑娘吗?何不就去拿来当面送她。”
玉玑显得有些犹豫,又像有些为难的样子,他迟疑了会,才说道:“那首诗中的有些字句尚欠工稳,我还须仔细推敲一下,等我改定后重写一幅与春姑娘送去就是。”
鸾英:“还推敲什么!那天我念给王妃听了,王妃都很称赞,说不愧是出自翰林学士之手呢!”
玉玑不由一惊,脸上也隐隐露出了愠意,冲着鸾英说道:“你怎把这事也去对王妃讲了!”
鸾英:“这有什么讲不得的,作诗作文不就是给别人读、给别人看的吗!”
春雪瓶已从玉玑那显得有些失常的情态中,感到玉玑似有什么未便说出的隐情,但究竟是什么隐情,她也无须去多想,便忙对鸾英说道:“既然伯父说还要改改,就等伯父改好后再赐赠给我好了。”她随即向玉玑和鸾英各施一礼,称谢告辞。鸾英见她执意要走,便将她送出客厅,并唤来翠兰,吩咐翠兰把春雪瓶一直陪送到蔡幺妹家里。
春雪瓶在翠兰的陪送下走下台阶,在穿过长廊时她不禁停下步来,向着后园那边凝望了会,才又向府门走去。一路上,翠兰已不再像在玉夫人面前那么拘谨,不断地指着四周那些房舍告诉春雪瓶,哪儿是过去玉帅议事的厅堂,哪儿是家丁的住宅,哪儿是粮仓,哪儿又是马厩,显得十分亲切,也变得分外活泼。春雪瓶也放慢了脚步,将她所指之处都…细审了番。春雪瓶听着看着,忽然停下步来,回头指着身后那片后园,问翠兰道:“那么好好的一座花园如何让它空着,荒了岂不可惜?”
翠兰只向那后园瞬了一眼,不禁将舌一咋,说道:“谁敢住进那后园去?!”春雪瓶:“为什么?”翠兰:“都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