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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拾到一起,诺特复活七天后,他们在街中央烧了这些玉米。火光有一瞬特别明亮,酒吧中的多数常客都站到门外看。面对火光,他们都显得非常质朴。他们的脸好似在火焰和冰屑般明亮的天空之间浮动。爱丽看着他们,对这个世界上悲哀的时刻感到绝望,她的心有股阵痛。她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消失。事物都离散开来。世界的中心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黏着力。某个地方,有样东西摇摇欲坠,若它倒塌了,所有的一切也就会不复存在。她从没见过大海,永远也见不到了。
“如果我有胆,”她自言自语,“如果我有胆,胆,胆……”
诺特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从地狱里对她微笑。但是她没有胆。她只有一个酒吧和一条伤疤。还有一个字。在她紧闭的双唇后面,这个字翻滚着。假设她现在就把他叫过来,尽管他很臭,还是让他走近;假设她对着那算做耳朵的涂蜡似的脏东西吐出那个字,会发生什么?他的眼睛会变。它们会变成他的眼睛——穿着黑袍的男人的眼睛。然后,诺特会对她说他在死神的王国里看到的,在土地和蛆虫之外的世界里看到的一切。
我永远也不会对他说出这个字。
但是黑衣人给了诺特生命,又给了她这个字——这个字就像上了膛的手枪,有一天她会用来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黑衣人最清楚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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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会开启这个秘密。
十九就是秘密。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在吧台上用水迹写这个字——十九——当她看到诺特注视着自己时,慌忙把字给抹了。
玉米很快就烧完了,她的顾客也都陆续回来。她开始用星牌威士忌麻醉自己,到午夜时,她已醉得不省人事。
8
她停了下来。枪侠没有马上作出反应,起先她还以为这个故事让他睡着了。她觉得有些困,这时他说:“就这些?”
“是的。这就是发生的一切。时间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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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又卷起根烟。
“别让你的烟灰掉在我床上。”她对他说,语气要比她想用的尖锐。
“不会。”
又一段沉默。他的烟头暗了又变亮。
“你早上离开这里。”她干巴巴地说。
“我应该离开。我想他在这里为我设下了陷阱。就像他也给了你陷阱一样。”
“你真认为这个数字会——”
“如果你还神志正常,你永远也不会对诺特说出那个字。”枪侠说。“把它从你脑子里赶出去。如果可以,教你自己接着十八的数字是二十。三十八的一半是十七。叫他自己沃特·奥·迪姆的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他不会撒谎。”
“可是——”
“如果你有冲动要讲,强烈的冲动,那就到这儿来,躲在被子底下,一遍遍地讲——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把它喊出来——直到你的冲动消失。”
“总有一天这冲动永不会再消失。”
枪侠对此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她是对的。这个陷阱完美得可怕。如果有人告诉你,若你有念头想见到自己的母亲赤身裸体,你会下地狱(当枪侠年幼时,就有人这样对他说过),那么你终究会产生这念头。为什么?因为你不想想像自己母亲裸露的样子;因为你不想下地狱。因为,如果给意识一把刀和一只握刀的手,最终意识会吃了自己。不是因为它想这样做;而是因为它不想这样做。
迟早,爱丽会把诺特叫过来,跟他说那个字。
“你别走。”她说。
“再说。”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但她感到有些欣慰。他会留下来,至少一小会儿。她睡着了。
就快睡着的一刹那,她想起了诺特跟枪侠讲话的方式,那奇怪的语言。那是她看到她古怪的新情人流露出感情的惟一时刻。他甚至连做爱时都是沉默的,只有在最后一刻呼吸才变得急促,然后停止一两秒钟。他就像从童话或神话中走出来的人,一个摄人心魄但又无比危险的造物。他会同意我的请求吗?她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会提出她的愿望。他就会住上几天。对于一个脸上长疤的可怜女人来说,这个愿望已经够奢侈了。明天还有时间再想一个愿望,或者第三个。她睡熟了。
9
早上她为他烧了些粗燕麦,他一言不发地吃着。他往嘴里送着食物,试图不想她,甚至都不看她一眼。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他坐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黑衣人就拉开些距离——说不定现在他已经走出了这片硬质地,走过了旱谷,进入了沙漠。他的路线肯定是朝着东南方,枪侠清楚其中的原因。
“你有地图吗?”他抬起头问。
“这个村子的?”她笑了。“这个村子还不够画张地图呢。”
“不是。这里东南方向的地图。”
她的笑容僵住了。“沙漠。那儿只有沙漠。我以为你会住些日子。”
“沙漠那边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没有人穿过沙漠。自从我出生以来,这里就没有人尝试过。”她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锅钳,把她烧的那桶水倒进水槽,水溅起来,升起一片雾气。“所有的云都朝那里走。仿佛那里有东西把它们吸过去——”
他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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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哪去?”她听到自己声音里尖锐的恐惧,恨自己这个样子。
“去马行。如果有人知道,那马夫肯定是第一个。”他握住她的肩。这双手很硬,但也很温暖。“我还要去看看我的骡子。如果我待在这里,它可要被照料周到。这样我才能上路。”
但还不会马上上路。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但你要当心莰讷利,如果是他不知道的事,他就会编造点来唬你。”
“谢谢,爱丽。”
他离开后,她转身看着水槽,感觉到自己滚烫的感激的泪珠。有多少年她没听到人家向她道谢了?尤其是她在乎的人。
10
莰讷利满口的牙都掉光了,他是个让人作呕的老色情狂:他已经埋葬了两任妻子,而且还和女儿乱伦。两个尚处发育期的女孩从谷仓的阴影里偷看着枪侠。一个娃娃坐在土里开心地吐口水。一个成熟的金发女郎,在用房子一旁吱嘎作响的水泵汲水,她看上去神态淫荡,衣服满是尘土;她好奇地看着枪侠走过。看到枪侠在看她,她用指头捏了捏自己的乳尖,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继续汲水。
马夫在马房和街道中间等着枪侠。他的态度摇摆于充满憎恨的敌意和怯懦的奉承讨好之间。
“它被照顾得好好的,不用怕。”他说,枪侠还没来得及答复,莰讷利已经转向他的女儿,他举着拳头,像只皮包骨头但狂妄的公鸡。“你进去,苏比!你快给我滚进去!”
苏比脸色阴沉地拽着水桶走向搭在谷仓外的棚子。
“你是说我的骡子。”枪侠说。
“是的,先生。好久没看到过骡子了,尤其是像你这头没变异的——两只眼睛,四条腿……”他的脸突然受惊似地挤到一块,这种表情可能是表示无比的疼痛,也可能在暗示他刚刚说了个笑话。枪侠判断应该是后者,尽管他自己几乎没有幽默感。
“以前,人们需要牲口,它们疯狂增长。”莰讷利继续说,“但是世界变了。现在只看得到几头变异的公牛和拉客车的马,和——苏比,我要掴你,天!”
“我不会占便宜。”枪侠打趣地说。
莰讷利笑了,一副阿谀的嘴脸。但枪侠清楚地从他眼里看到了杀气,尽管他并不畏惧,他还是认为这个人值得在他的书里占上一页,因为他可能给枪侠有价值的启示。“不是指你。上帝!不,不是指你。”他尴尬地笑笑。“她天生愚笨。她体内肯定有个鬼怪,让她那么狂野。”他的脸沉了下来:“世界末日要到了,先生。你知道,《圣经》上说的。若孩子不服从他们的父母,那灾难就会降临到大家头上。你只需听这里的女传道士讲就会明白的。”
枪侠点点头,然后指向东南方:“那边是什么?”
莰讷利咧嘴笑了,露出光秃秃的牙龈和几颗黄牙:“边界居民。野草。沙漠。还有什么?”他咯咯地笑了几声,两眼冷冷地打量着枪侠。
“沙漠有多大?”
“很大。”莰讷利试图装出严肃状,好像他在回答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大概有一千轮(注:轮,wheel,仍在蓟犁使用的古老的度量单位。8000轮的距离约莫为7000英里。)。也可能是两千轮。我不知道,先生。在那里,只有鬼草,还可能有魔鬼。听说更远的一边有个会说话的圈,但说不准这是骗人的。另一个家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