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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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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手指轻轻摩挲过每一只笛孔,直至此时,我仍没有一滴热泪。

敷儿的泪痕自进得这宅院,就干了。

我并不搭腔,只从这软榻之上起身,独自走出房中。

屋外,果真是月色如水,树影婆娑,宛如当日一别,历历在目。

只是景犹似,物是,人非。

我执了笛子一路缓行,虽换了一副药方,不适之感比之先前要好过许多,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子日渐虚弱之后,怎可能一时间就恢复如初?不过才行了半盏茶工夫,我便已虚汗淋漓,如此气息,可还能吹得响这玉笛?

再往前行了数十步,果然看见那一处凉亭,正位于一座缓坡之上,有数十级台阶通往。云英赶紧上前几步,扶住我的身子。

借着她的臂力,敷儿勉强才攀到亭内,只见四周空寂无人,万籁俱静。只有隔壁人家的灯火,隔了一道迤逦的院墙,弱弱映入彼处。

云英说的极对,确实是一处极佳的处所。

我将玉笛轻轻置于唇边,素手轻移,再一次,吹起那阙《越人歌》,那一阙由敷儿自个所谱的曲调。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

月轮年年相似,此刻,浩淼的洞庭水上,应也是同此皎皎月色。

击桨而歌的越女,你何其有幸?能够得遇心内所喜,再为他所喜。

笛音,只比这月色还清淡,更比那清风还婉转数寸,于这静夜中,绕过那繁茂的碧树,盖过那幽怨的蝉鸣,直沁入人心去。

但,即便它再悠远袭人又怎样?即便它能绕梁三日又如何?可惜,它飞不过离恨天长,越不过沧海水阔,也是徒然。

敷儿,当然有泪,敷儿,当然会有怨。

既然不能落泪,也不可埋怨,就让满腔的女儿心事,不过随着素手之上的一支玉笛,直飞入洞庭。

我一连吹了两遍,才因着胸口的急促而停下。

我扶着廊柱,望着那熠熠的灯火,想必能够住在彼处的,都是大户人家,非富即贵。是谁入夜竟不曾歇下,那烛火如此温暖如此执拗,晕染了漆黑的夜空。

我站得有些累了,云英见我脚步不支,赶紧上前几步扶着我,送我回房。

接下来,一连数日,我每夜必至这听风亭,每夜,必是戌时整,用手中的玉笛划破这寂寥的暗夜,洒下曲凉如水。

到第七夜,笛音刚刚暂歇,其实是敷儿的身体尚未恢复,已经不能连续吹奏数支曲子,才奏到第二遍,体力已是不济。

我只得暂倚着那廊柱喘息。

就在这四下无人的寂静中,忽闻一把陌生的男声,于墙外蓦然响起,声线朗朗,清越异常。

“在下蔡文澜,拜见墙内高人。君之笛音,清澈如水,意境高远,令听者,无不潸然。在下已经一连数日难寐,每每叹服倾慕不已。今日斗胆求见,虽冒昧,实是心之所致,还望君施教!”

我不答,只默然听着,原来,一连数日,敷儿的笛音并非没有知音,知音,竟然近在咫尺墙外。

听他的声音,年纪并不甚老,应该不过三十多岁去。只是,男女有别,敷儿又失语,不应也罢。

我扶着云英的手臂才要走,却听墙外人又道:“高人莫要怪罪在下唐突,文澜,字应海,虽只是宫内一位籍籍无名的官修史记,却也算得略通音律。高人,若不嫌弃,在下愿与君以文会友,以音传信,做一对相逢对面不相识的伯牙与子期,不知君以为如何?”

我忽然间止住丝履,原来,他是一位官修的史官?

我轻轻挣开云英的手,转回身,扬声应道:“奴家,秦氏,愿与官修,以物易物,以笛易物!”不知哪里来一股神奇的气力,竟让平日词不达意的罗敷,勉强说出了心意。

我话音刚落,墙外似传来一声喟叹。只听那位史官高声叹道:“想不到奏笛之人,竟是一位佳人,应海着实唐突了!”

我咬牙道:“不碍!”

他的声音中立刻透出一丝惊喜:“果真?”

“是。”

他含着恭谨又再接腔道:“好,姑娘既不拘泥,应海欣然受之!”声音之中,并无半点狎昵轻浮之意,听来,确实似一位难得的真君子。

他沉声再问:“应海一连受了姑娘数日的琴音,不知,秦姑娘有何赐教?请但讲无妨,在下定不辞领教!”

闻听他如此说,我看一眼云英,她默然而立,眼中并无丝毫动容。即便她此刻有动容,我也不会应之。

我即刻接道:“奴家,愿以,笛音,交换——”我一阵喘息,几乎说不出下面的字句。

他朗声问道:“姑娘欲与应海交换何物?”

我挣扎着再道:“史记。”

“史记?”

“官修的……史记。”

“不知姑娘何意?”

“我,只要燕王……史记。”

他登时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姑娘因何独要燕王之史记?”

我吸一口气,应声道:“奴家……有正用。”

短短数字,他信我便是信我,不信,便是不信。此事,事关天家,而他即便真是一位籍籍无名的史官,所书所著,一字一句,也将永载史册。

敷儿,虽身无长物,如今,更仅剩这笛音,但,文如其人,乐也如其人,自古而如是。如果,他果真是位真君子,自会懂得其中真意,如果,他果真是敷儿的子期,自当信我无疑。

果然,不过停顿了片刻,他的声线随之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满满的肯定和郑重之意。

“好,应海今夜便与姑娘相约,以文换曲,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但,姑娘须许诺应海一桩事!”

“官修,请讲。”

“应海给予姑娘的每一个字,姑娘读过,必将其焚毁。应海只此一项请求,姑娘应便是应,不应,也恕应海万难从命!”

我当然明白,他将官史交予我传阅,他此身所担的干系,自是极大。我再吸一口气,强撑着高声允道:“奴家,应允。”

他随即应道:“好。姑娘今日想要燕王何时之史记?”

我沉吟片刻,轻道:“四月,至今。”

“好!明日戌时,姑娘请准时于此处恭候应海,届时,应海必将姑娘所需奉上。

我一个趔趄,想不到得来竟全不费功夫,一颗心在胸腔内,只如声声重鼓击下,我咬紧自己的唇瓣,不再吭声。

一双眼睛,只死死望着云英,如今,只剩下她一个障碍。如果她能容得下敷儿这最后一点生趣,敷儿虽死而无憾,如若她不许,再向上逐级禀呈,则敷儿所有的期盼,便要付之流水。

云英被我望着,直隔了有良久,才轻轻颔首,轻道:“姑娘放心,云英虽是殿下差遣,但,云英也是女儿家。”

“姑娘也放心,殿下临行前只交待不许姑娘出这宅院,其余,姑娘皆可自夺,即便是莫尘与管家,均不会相拦。”

她一言既出,我虽侧过小脸,泪水,终是落下,隔了数月之久,才缓缓自腮边盈落。

她向我再福一福,未再多言一字,只上前几步,扶着我,步下凉亭,向着敷儿所寄居的庭院行去。

敷儿并未向那墙外之人辞行,既是一对相逢不相识的伯牙与子期,便,无需拘泥于这些俗碍。

翌日,戌时刚过,我的笛音,便于这听风亭内如期响起,一声声,若生出蝉翼般透明的羽翼,向着那高处飞越。

才奏了半阙,忽闻一声清晰的声响,分明是有物事自墙外被人掷入,再坠落于地之音。云英未待我出言,自是步下台阶,走至墙角去捡拾。

等到她重又登入亭内,我的笛音并未停下,视线触及她所握之物,果真,是一只小小的卷轴,不过女子的手掌长短,以青色的丝绦束着。

墙外,再无其他多余声响传来。

我直等到吹完了最后一个音,才走至廊下所系的宫灯之下,接过云英手中的卷轴,解开那丝绦,再轻轻展开。

就着不算微弱的灯影,看去。

素白的纸上,短短数十行,百字不到,以极细的羊毫挥就而成,字体端正恭肃,却又隐隐透出清隽灵秀。

敷儿才看了数行,不过寥寥数语的开篇,书柬,便已如断翅的枯蝶,缓缓自指尖坠落。

“魏国公达长女,幼贞静,好读书,人称女诸生。帝闻其贤淑,召达谓曰:‘朕与卿,布衣交也。古君臣相契者,率为婚姻。卿有令女,其以朕子棣配焉。’达,顿首谢。五月二十六,册为燕王妃。后(详见注),深爱之。从王之藩。”

敷儿,若没记错,四月十六,正是敷儿离开燕王府之日,原来,他匆匆送走我,所为如此。

五月二十六,册为燕王妃,正是他大婚之日。如此举国欢庆普天同庆之日,又岂能容下一个莫名的罗敷女寄居于府上?

而,皇子成婚,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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