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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骸骨,祭亡士,而这些,丝毫不会妨碍他再次举兵,于苦寒之地再起战事。
他要的是这天下,没有人可以同他争,也没有人能够争得过他。
她眼看着他大步而出,耳畔,隐隐传来殿门轻启之声,随之,是宫人们陆续进入的细小动静。
她蹑足下地,匆匆挽了发髻,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件完整的衣衫。
正踌躇间,却见云萝执了一件罗裙自外而入。她终是郝然,垂下眼睫,略略侧过小脸,不敢与之目接。
云萝只低头服侍,一张容长脸上,始终含着那淡淡的笑意,那一层笑意,经年累月,似从未远离过她的面庞。
刚简单收拾停当,就见他的身影缓步而入,显是已经洗漱完毕。一袭袍衫新换过,虽一宿无眠,高大挺拔的身形,比之先前,似又消瘦了些许,却,丝毫不减那副惊世的气度与俊美。
离别,又在眼前。
云萝早退到外厢,她的满身,衣衫不及之所,与以往一样,一处一处,俱是他烙下的痕迹。
他看在眼中,眸内,方释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缓缓自榻前起身,才立起,始觉周身,竟无半分气力。强撑着刚想走向他,才移步,没成想就一脚踏空,整个人,斜斜跌于他的数步之外。
一只小小的丝履,因着失足,滑落出好远。
他却不曾先来扶她,而是,走至那只丝履前,一只手弯腰拎起。嘴角,略略上扬,眸内,分明是不可置信的促狭之意。
再,几步走至她跟前,蹲下身子,视线,落在她那一只玲珑的天足之上。
她随着他看去,待看见自个细白的脚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之前,她因着担心他离去,一时穿得太急,竟忘了套上锦袜。
可是,他依旧不曾问出,仿似,她本应该有此天足一般。掷下手中的丝履,轻拍下手掌,再直起身,含笑斥道:“亏你出自名门。”
话音甫落,人,已经掉转身,大步而出。
建文二年,正月初二,燕军直抵蔚州,城守不下。
蔚州指挥李诚,号称“冲天李”者,匿水沟中,搜得之。燕王朱棣见而释之,李诚愿献城自效,遂遣归。
岂知,李诚刚回城,即被官军察觉,被收下狱。
不见其至,诸将皆欲攻城,燕王道:“观其守备,非旬日不能拔(意:攻下),兵钝威挫,难以得志。以计恐之,则人心自解,兵法所谓城有所不攻是也。”
因见城外有旧筑台,上建有楼,其上,更驾有飞桥跨接于城,桥毁而台存。燕王,遂命大军以此台为隐蔽,令各军用布囊塞满雪土,从台上推下。待堆得与城同高时,便乘之入城。燕军在高台上,再用霹雳车飞石轰击城墙,城墙,震裂。
城中守将王忠、李远等举城以降。燕王遂禁侵扰,城中肃然,一毫无犯。
二月初二,燕王擢升尉州降将卫指挥同知王忠、张远、李远为北平都指挥司都指挥佥事,令他们仍领本部精锐与燕军同攻大同。并,遣人送其家属回北平。
一来,他对这几位降将并非完全信任,升官重用是为笼络,但也必须要有制驭。命人将这些人的家属送至北平,名为优待,实为人质。
大明殿内,因下设地暖,经冬,如春。
她眼睁睁望着他的背影,自知根本追不得,也追不及。只,匍匐于煦暖的青石地上,强自抑着心头之痛。
他和他,如此迥异,一早一晚,参差出现在她的生命之内。她不知该幸还是恨,他来得如此之迟。
她实非轻狂之人,奈何心内有鬼,心内既有了鬼,足下,自是潦倒不定。
那一年,正是四月春之将暮。
不过一个晚间,二婶却打发人来叫她去。
她携了贴身的一个丫鬟,惴惴不安地去了,刚走至他的书房跟前,就不敢再往前移步。屋内之人,虽压低了嗓音在讲话,可她清晰听得,一字一句,听得分毫不差。
先是二婶的声音。
“上一次,你说是八字不配,这一个,八字刚刚好,你又说她年纪太小。”
随即,是他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薄怒:“她还是个孩子,连十三岁都不足,你当真要她嫁这么远?”
“天下女儿谁人不嫁,晚嫁不如早嫁,难不成你要留她一辈子?”
二婶的声音并不过分高,仍然带着几分婉约的柔意,但,听在他与她的耳内,却分明是利刃。
屋内人不答,屋外的她,悄悄握紧衣袖,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忽然冷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应。管它男方家世模样再好,须得等她年满十五岁方可谈婚论嫁。我答应过大哥大嫂,即便……她一生不嫁,我们方家也一样养得起她!”
他早已经对她避而不见,此刻,这一番“强留”实是为了她。
二婶却急了,好生再劝道:“希直,母亲也和我是一个意思。”
他刚要再发作,她忽然推开面前那道虚掩的门扉,留下丫鬟,独自一人轻轻走至屋内。
他和二婶闻声,同时转过头来。
二婶的面色登时苍白了若许,而他,似比先前又瘦削了许多,一双眼眸默然望着她,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默然。
她仰起小脸,望着二婶,轻道:“二叔,竟忘了?寒枝是六月初五的生辰,早满了十四岁了。”
一语既出,他的身子,似晃了晃,眸中,俱是毫不掩饰的痛楚之色。二婶,也没料到她会如此说,想笑,嘴角扯了扯,终是笑不出,竟比那哭还难看。
六月初五,原本是映真的生辰,自那一日始,也同是她方寒枝的。
她犹记得当她将自己的“生辰”告之她时,她眸内的惊喜之色。扔了焦尾琴,拉着她又笑又跳,浑不似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应有之状。
她也想跟着一齐笑,却止不住扑簌簌的泪,一面用衣袖轻轻掩去。那是她与她最后一次相见,她原本就是去辞别。
自此,天南地北,她和她,各自殊途。
第五卷 鼙鼓 第八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1)
建文二年,二月初五。
迫于燕王之威,朝廷宣布罢免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之职,意在撤消燕军攻击的目标,借以缓解燕军的攻势。
虽如此,然,据燕王密报称,建文帝实际并未让齐泰、黄子澄离开左右,仍然让他二人私下参与密议。
但,在天下人眼中,朝廷所为,实是失策之举。
撤掉齐黄,等于间接承认了燕王关于奸臣乱政误国的“指责”,不过徒长燕军的威风,再灭官军的锐气。
二月初十,卯时三刻,坤宁宫。
皇后马氏,突然早动,至巳时,始诞下皇长子。
当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整座宫阙,一直守候在寝殿之外的天子,长长吁了口气。自宫人手中,接过尚包裹在锦袱内的麟儿,年轻的面庞之上,露出一抹惴惴的喜悦。十分之中,七分,是惊喜,还有二分讶异,所剩一分,乃是初为人父的忐忑。
才抱了片刻,旋即松了臂膀,转交给身旁的宫人,仿似那不足月的孩儿,竟有千斤重。一面高声向王宝和等人笑道:“朕,有皇长子了!朕,竟有皇长子了!”
身后,随即跪倒了一大片,王宝和领着满殿的宫人齐声恭贺道:“奴才(奴婢)恭祝皇上!”
朱允炆用力挥下衣袖,喜不自禁道:“免了!着内阁即刻拟旨,昭告天下!再命人往行宫给太后道喜!”
“是,奴才遵旨!”
殿外,自是欢声笑语一片。
殿内,榻上之人,却是明显瑟缩了一下,两行清冷的珠泪,缓缓自眼角滑落。纵是这坤宁宫内,再煦暖如春,怎奈人心内,比那昆明湖底的冻水,还要冰冷彻骨。
宁王反。
天下人,俱可以反,唯独他,不可以。
他怎可以随着那燕王一齐起兵?
天下人,俱可以败,即便是天子,节节败退至今,她都不曾如此芥蒂过。唯独她的宁王,向以善谋著称,怎可以败在他朱棣的下风?
他,非但背弃了她,一并连她的女儿心气,也挫到极致。
琼珠宫人,自医女手中接过汤药,身后的宫人刚想扶着她坐起,没成想,榻上之人,手腕竟一挥,她手中的玉盏,跌个粉碎。
金砖石上,俱是斑斑驳驳的药汁,一如人脸上的泪痕。
几个宫人见了,吓得赶紧蹑足上前,一面低头用手中的丝绢擦拭着,一面细细拾去那些零落的碎片。
她半倚在绣褥中,身下,是淋漓而下的湿意。一头一脸的冷汗,濡湿了发丝,粘在人的肌肤之上。
只一双眼眸,仿似燃着两团烈火,熊熊地烧灼于某处。冷声,向着刚欲近前服侍的众医女道:“退下!”
医女们,哪见过这等阵势,其中一个执事的,刚想前去回禀,琼珠忙低声叫住了她。遂,领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