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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自将士口中得此捷报时,心内虽大喜,面上,却只一笑置之。之于居庸关,他心里早有计较,如果南军此时稳定人心,固关坚守,他纵然想取之,也并不能一举击破。可惜,宋忠与余瑱,实不堪大任,俱是无能之辈,竟将此险塞,白送给了他朱棣。
建文元年,七月十五。燕王朱棣亲率张玉、朱能等精锐骑兵八千,自北平出发,卷甲倍道而进,直逼怀来。
曾几何时,他数次带兵自此处,出边塞,征北虏。
彼时,正值初秋,艳阳高悬,旌旗迎风而展。燕军,从建德门出,走清河、沙河古道。军过昌平,翻越连山之脉,不过一日,即兵至怀来城下。
面城半里而扎营,眼前,便是怀来城驿。
城驿西北,为连山余脉,本无高度。西南,即为河滩,一览无遗。清浅的河水,虽宽却无波,绕城向东南迤逦而去。
天高云淡,日头刺眼,日光,映着铠甲粼粼,逼人眼目。河滩之后,都督宋忠朝余瑱点头示意,后者则一挥手臂,身后的指挥即刻命人带了一名五花大绑的俘虏上前。
余瑱高声斥道:“尔,若想活命,就把你在燕王军中所见所闻,如实说来,否则——“话音未落,即有将士抽出佩刃,置于来人脖颈之前。
来人立刻身如筛糠,抬头泣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交待便是!”
宋忠沉声道:“说!”
“是。”
“燕王,眼见宋都督麾下将士多为其旧部,而今竟与其为敌,遂,恼羞成怒,命手下搜罗城中百姓,但凡与都督营中将士沾亲带故的,一律杀无赦。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刀砍尖刺之声,入夜不息,到处都是死人,堆满了沟壑,血流成河!”
话音未落,近处的那些个将士,已经一个个全部变了色,几乎握不稳手中的刀剑。
余瑱见情势差不多了,随即振臂向左右高呼道:“诸位将士,朱棣反贼残暴无行,屠戮良民,害我亲属,此仇,誓不共戴天!今,逆贼既到眼前,我等以多敌寡,又有何惧?大丈夫为国为家,必杀之而后快!”
一时间,风卷战旗,呼喝之声,声声如战鼓,在四万人的队列中,响成一片。再随风而出,直灌入对面燕军阵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军交战,士气最为重要。
这些将士原多为燕王部下,是从燕府护卫中抽来。此时作为官军与燕王作战,并不心甘情愿。此刻,闻说家属被屠,其悲壮之心,杀敌之志,皆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宋忠勒紧手中的缰绳,居高临下,看一眼面前的敌阵。
队列之前,正是燕王本人。其座下铁骑,通身漆黑,此刻,映着日头,马匹的根根毛发,竟闪出金丝一般的光亮来。一身盔甲,泛着点点寒光,却丝毫盖不去他眸内的凌厉之色,始目接,宋忠的手腕忽的一颤,随即再用力握住腰间兵刃。
朱棣身侧的大将朱能,悄悄一夹坐骑,走至近前,在他耳畔高道:“燕王,您所料一点不假,那宋忠老儿果然要和我们来阴的。”声音虽大,却仍淹没在对面山海一般的鼎沸人声之中。
宋忠与余瑱两部,集结后足有四万将士。而他们,除去镇守北平与通州、蓟州等地的人手,所余不足万人。
可谓敌众我寡,敌强我弱。
朱棣淡淡笑道:“张玉,听说你尚有亲属滞于怀来境内?”
张玉在马上挠挠头,局促道:“是,末将尚有一幼妹,寄养于此处。”
朱能用铁拳捶一下他,打趣道:“你上次不是和我说,她年方十四,尚未婚配,求我为你玉成好事。此刻,你自个怎么倒不说话了?!”
张玉涨红了脸,七尺的汉子竟一时成了缩手缩脚的妇人般。
朱能手握马鞭,靠近朱棣,赔笑道:“回殿下,末将听张玉讲,他自个虽粗陋,他妹子却生得国色天香,如花似玉。他舍不得配于旁人,故死活来求末将,要末将到王爷跟前替他递个美言,不求名分,只求能侍奉王爷身前!”
朱棣含笑看向张玉,问他道:“可是?”
张玉红着一张黑面,重重颔首,一双铜铃眼圆睁,其内,满是企盼。
他为卑,他为尊,他为微民,他为皇子。自古,贵贱有别,即便真无名分,他所思所求,也属高攀,更是攀龙附凤。
朱棣却丝毫不以为忤,纵声大笑,点头道:“好,本王答应你。待取下怀来,本王倒要见识一下何谓国色天香!”
声既落,一挥衣袖,身后的将士随即会意,只见,燕军队形突变,自营后突然涌出一些身穿百姓便服的老弱妇孺来,足有千人不止。向着河对岸的宋忠大营,此起彼伏地叫喊着。
有叫兄弟的,有叫儿孙的,也有叫子侄的。口中所呼,大意不过如此:燕王并未屠害我等,尔等千万不可上了贼子的奸计,致使手足相残。
宋忠、余瑱等人登时大惊失色,座下铁骑向后连退了数步不止。
燕王,竟然一早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可是,他又何以能提前得知他宋忠、余瑱欲施此计?
那些本是披甲执枪、严阵以待、准备复仇的南军,远远看见河滩对面的故家旗帜,再听到那些呼喊,一时间,又惊又喜,惊喜交加。
有眼尖的,已经认出燕军阵前竟真的有自己的家人,那些将士们片刻之前还在振臂高呼,且杀气震天,此刻,眼见家人好端端地就在眼前,方才所听及的,竟全是自个统帅们的权宜“谎称”。虽然各为其主,但他们又怎能与自己的父兄兵刃相见?南军,本无斗志,至此更是完全松懈。
有掉转马头准备回师的,有彷徨驻足进而观望的,有乱了步伐四处冲撞的,数万人的大军,不过眨眼间,军心就散乱成覆沙。旌旗遍地横曳,连队阵也列不成,真真是人仰马翻,硬生生在燕军面前,搅乱成一团泥丸。而那些宋忠的嫡系旧部见了这等乱局,竟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面目痴傻,束手可擒。
朱棣朝张玉、朱能二人略一点头,这二人随即领命。不过转瞬之间,铁骑之声已踏破耳鼓,烟卷尘涌,激起水浪如雪。燕军,举师渡河,直冲进对方营中。
厮杀声,呼喊声、哀鸣声、战鼓声,响彻天际。
宋忠的阵营,原本就乱了阵脚,此刻,再叫燕军重创,宛如散落的棋子般,顷刻间倾颓败退。
败兵,犹如潮水一般退入城中,燕军岂肯收势,遂乘胜追击,一举攻入怀来城驿。双方对峙不过半个时辰,官军就大败,且溃不成军。
日落之时,朱能等人将俘获的宋忠、余瑱捆至阵前,另有将士单膝跪地,正在燕王跟前回禀战况:“禀燕王,怀来都指挥孙泰与彭聚一同战死阵中,都指挥庄得单骑逃走。其余,斩首数千人,获马匹八千匹,降者约两万人不止。”
朱棣点头,两侧的诸位将领听了,皆面露喜色,相视大笑。
他松了手中的缰绳,交予自己身后的护卫,亲自走至宋忠与余瑱二人面前,俯身温言道:“宋忠、余瑱,尔等可愿降我?”
宋忠悲声高道:“宋忠愚笨,也知国家大义,今日兵败,已负君父,岂有再降敌之理?!”话音甫落,即朝面前吐了一口口水,其中,尚带着血丝。
朱棣并不动怒,转身再看向他旁边的余瑱,继续和颜道:“余瑱,本王素来爱惜尔之气节,如肯效力与我,本王定当重用。”
余瑱怒目道:“要杀要剐,且放马过来,大丈夫岂能忍辱偷生于尔?!”
朱棣淡淡一笑,命道:“来人。”
话音刚落,即刻有数位将士大步来至他跟前听命,他含笑道:“带下去,赏他们一个痛快点的。”
“遵命!”面前诸人得了令,随即上前几步,将地上二人拖走,不过片刻,即斩于百步之外。身后将士,皆雀跃高呼不止,一时声可震天。
眼见天色已晚,朱棣遂命将士就此扎营,并传令下去,不许扰民。张玉前来请命,朱棣点头微笑,许其暂退。张玉大喜过望,涨红了面孔,一面笑,一面大步转身退出营外。
帐中将领,振奋之情未退,彼此间交头接耳,喜不自胜。
宋忠,乃朝廷在北方钳制燕军的一支重兵。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败其军,可见燕王的才略和与实力。
朱能忍不住上前大声禀道:“燕王,末将原本以为南军如何骁勇,今日看来,竟都是些老弱无能之辈!哈哈哈!”帐中诸人听言,应者甚众。
朱棣皱眉,看一眼帐内众人,遂敛了笑意,沉声斥道:“宋忠,本为庸才,执掌兵权未久,就骄纵自大,此等蝇狗鼠辈,胜之何足喜也?尔等,区区一小胜,就骄纵如宋忠,骄则不戒(意:警觉),不戒,则败机陡现。自古,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