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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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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心内好笑,面上,却并未流露分毫。

看起来,他的这位谋臣,背地里,背着他做了不少功课,才能使得眼前这些新贵旧臣们,随他一齐当朝请命。

他只一笑置之,眸光,再自殿内诸人面上逐一扫过,虽含笑如初,但面色却分明已沉了下去。

但见,那姚斯道高声再道:“陛下,方孝孺一身锦绣文章,求陛下用其所长,用他一支笔,为陛下草拟即位诏书,昭告天下诸人,昭显我大明泱泱国威!”

其言才出,余下之人,也随之一齐应道:“臣等,求陛下开恩!”

朱棣不动声色地转回身,望向眼前之人,却并未立即接言。

果不其然,只听方孝孺一声冷笑,傲然接言道:“既如此,就暂借希直笔墨一用!”

地上所跪的道衍,闻声抬头,面露诧异,似也未曾料到他会如此爽快地应下。满殿的众臣,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但,天子是何等心机?朱棣眸光一紧,冷道:“准。”一面说,一面拂袖朝銮座步去。

天子既允,随侍的大内总管王宝和,忙移目示意身后的内侍取来笔墨纸砚,并在那方氏跟前另设了书案,供其落笔。

方孝孺执起袍袖,以面前的狼毫,饱蘸了浓浓的墨汁,男儿的长臂疾动,不过片刻,即已在素白的纸上,书成了四个端丽浑厚的大字。

道衍原本已自地上起了身,躬身立于方孝孺之后,看着其手书。此刻,早已经惊得变了色,仓促退后半步,低头默立不语。

内侍见他搁了笔,遂,走至案前,将书好的“诏书”,奉于御前服侍的总管。王宝和才接过,也即刻手一颤,又不敢有违,只得俯身将手中的物什铺展于天子面前。

“燕贼篡位”。

男儿泼墨挥就的四个大字,笔力,何其雄健有力,几可穿透纸背。

殿内所跪之人中,也已遥见了王宝和手中所奉之物,一个个,低头敛眉,整座大殿之内,气息阻滞,鸦雀无声。

朱棣闲闲地端坐于金銮宝座之上,不怒反笑,含笑,反问座下之人道:“先生,所书何意?”

方孝孺也笑,微笑接道:“回燕王,希直的意思,已尽于笔下。”

燕王。

此语一出,殿内,一片哗声。随之,是一片斥责怒骂之低音,只因,当着天子,众人俱不敢口出高声。

但,方氏逆贼出言何其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人当中,过半都是昔日跟随燕王征伐至今的武将。出生入死,戎马侊偬,岂能忍得下眼前这份侮辱?甚至,有些鲁莽的武将,自地上一跃而起,想要振臂出列,当庭教训这个前朝“佞臣”。

朱棣一挥袍袖,只示意这些人退下,移目看向面前的男子,和颜再道:“朕之‘靖难’,不过效周公辅成王耳,希直何出此言?”语,虽平淡如初,但眉目间的冷意,已使得他近旁的王宝和,愣生生打了了寒颤。

方孝孺抬起头,昂首傲视着十步之外的座上之人,不畏不惧,凛然应道:“既如此,那——成王安在?”

宝座之上,良久,没有应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又仿似不过是白驹过隙的须臾之间,男儿,缓缓再自座上立起,强抑着心头之怒,俯身,俯视着座下的作死之人。

若不是为了那尚被他暂时拘于燕王府旧宅的人儿,他早就一道圣旨将眼前这个十恶不赦之人拿下。

满朝文武,除了姚斯道一人,没有人知晓天子为何一直在隐忍。虽然,他们一个个看得见天子的隐忍。

是,他确实生性隐忍,但,此刻,他已经贵为九五至尊,整座大明朝都已然在他的足下,他根本无需再隐忍。

为了那个小小人,他一直不曾下旨处置他。

但,方孝孺既是朱允炆的首席谋臣,而他,既打着“清君侧”之名,夺了这天下,这些人,他都不能一一轻饶过。否则,他朱棣无以向天下人交待,也无以向眼前这些跟随他披肝沥胆、舍生忘死的武将交待。

天下间,少有不怕他的。他的痴儿,不愧是眼前人调教出来的,那一副不畏不惧的神情,竟也有几分相类。

他不怒反笑:“成王?姚斯道,就由你来告诉方希直,成王安在!”

“启奏陛下,成王,已自焚而薨!”

道衍话音未落,岂料,座下之人,猛地一挥衣袖,掉转身,目光在殿内诸人面上逐一逡巡一遍,厉声质问道:“既如此,何不立成王之子?”

实乃大不敬的死罪之言,罪及族人,都罪无可赦。道衍,俯下身,在心内叹息一声,双手合什,不再言语。

却闻天子似太息一声,哑声,应道:“国赖长君。”

方孝孺冷笑,再逼问道:“因何不立成王之弟?”

天子,一笑,不疾不徐地再应道:“此朕家事耳,先生毋过劳苦。”

一言既落,男儿放声大笑,笑声,直震得殿内雕梁簌簌发颤,声声,回响在梁间,久久不去。直,笑得溢出了热泪,却是男儿报国无门之血泪。

一旁的王宝和再也忍不下,厉色斥道:“大胆!天子面前,尔,竟敢如此放肆?!方孝孺,在下好生劝你一句,自古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虽是书生,仗着自个不过有些学问,竟敢在天子跟前如此放肆,尔,就不怕杀头吗?!”

男儿,随即怒目而视,怒声喝道:“天子,尚且可以身殉国,希直,何惧一死?!”

王宝和还未接言,殿内的诸位武将,已然克制不住,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成国公朱能,终于纵身而出,在其身后手指口出狂言之人,怒斥道:“方孝孺,你既为前朝侍讲、文学博士,我大明的律令你自是知晓。你敢当朝咆哮,辱没天子,你纵不怕死,难道,就不怕累及族人么?”

朱棣看一眼自己的心腹大将,待收回视线,复落于其面前的忤逆之人身上,才淡然接道:“方孝孺,尔,不惧死是吗?但,尔莫要忘了,朕,也非成王。此诏,既是要诏告天下,则非先生不可。”语虽淡,似淡极,但一双眼眸内,冷戾阴酷之色几可杀人。

方孝孺昂首道:“希直,死即死耳,诏,亦绝不会草!”

天子,终于震怒,扬声向身侧的内侍问道:“王宝和,按我大明律,忤逆犯上、辱没天威者,按律,当处何罪?”这分明已是胁迫威逼。

王宝和随即高声应道:“回陛下,按律,当株连九族!”

男儿,合拢双目,面色惨白,咬牙应道:“即便,株连我十族奈何!”

朱棣应声而笑,愈笑愈大,直至纵声大笑,一挥袍袖,笑道:“好!朕,今日就成全你!来人——”

殿内,应声跃入十数位禁卫军,疾行至殿内候旨。

天子负手而立,玉立于宝座前,淡淡命道:“给朕拖出去。”

殿内,虽四面安置了冰块,凉气习习,道衍和尚立于人前,却,只觉冷汗涔涔自衣内渗出,不一会,便濡湿了袈裟。

日影,凌空而悬。

伊人,独自立在旧宅的内院深处,望着满地的艳阳,宛若一尊木雕蜡像。

小小的身影,笔直地立着。金钗束发,双髻垂髫,素衣,素颜,却,娇美异常。那一份娇美,天下间罕有,纵不是绝色,却宛若最柔弱的海棠骨朵,迎风初绽。

云萝宫人自外急急而入,紧走几步,盈盈跪于她足下,口中喜道:“奴婢,给娘娘道喜——”

娘娘。这是她第一次如是称呼她。

云萝的话音未落,她已然转过身来,小脸上,却,并无欢喜。只低道:“他——”语未尽,仅说了一个字,就打住。

其实,根本毋庸再多言。

她一早知道他会给她,却,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侧过脸去,此刻,屋内原先随侍的诸人都已经一早被她摒去,眼前,不过只剩云萝宫人一个。

她低低道:“我让你打听的事,问到了吗?”

云萝一笑,忙点头道:“奴婢让人问了,一直都不曾有回话。许是那办事的,见天的只知道玩耍,竟把正事给忘了。奴婢这就再催去。”

话音未落,才要转身,眼前人已转过小脸,默然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内,俱是了然的伤意。原本苍白的唇瓣,慢慢扯开一抹浅笑,黯然道:“告诉我实话。”

云萝即刻失了色,兀自立着,半晌不敢接言。

见她不肯答,她,再等了片刻,又轻声问道:“云萝?”

云萝蓦地跪倒,低头,不敢起。

“说。”

“奴婢……让人问了,木主子的兄长,确实是在‘奸臣榜’之列,前日,刚刚……被问斩了。”

“‘奸臣榜’首恶之中,皇上,最后提审的方孝孺。”

“怎……样?”

“回娘娘,听说方孝孺宁死不从,还咆哮朝堂,辱没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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