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丫鬟均是取‘红’字,婧姑娘身边的红樱,娟姑娘身边的红药,姝姑娘的红槿,妍姑娘的红蔷和原先姑娘身边的红芍,均是这么叫的,如今姑娘也给我改一个吧。”
婉玉把眉一皱道:“什么红不红的,取得忒俗,咱们何必跟着她们瞎起哄?你的名字雅得紧,花香怡人,春色怡人,比那红红绿绿的意境强出百倍。”
怡人忙笑道:“姑娘说得是,那这名字便不改了。”
刚说到这里便听身背后人道:“古语云‘红杳渺以眩愍兮,猋风涌而云浮’,亦有‘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佳句,‘红’字大俗大雅,若说用‘红’便是俗气,也未免偏颇了些。”
婉玉一回头,只见柳寿峰正站在她身后,连忙恭顺道:“爹爹说的是,婉儿受教了。”
柳寿峰走到书房门口道:“进来吧。”婉玉便跟着走了进去。
柳寿峰坐在书案前,将婉玉新习的字摊开看了看,见落笔和字体构架均有长进,不由微微点头。婉玉见柳寿峰面带满意之色,忙凑上前指着纸上“澹泊致远”四个字道:“这几个字是爹爹送我的扇子上的,我后来问明了意思,无事的时候又多想了几回,知道了爹爹的用心。”
柳寿峰微抬起头道:“哦?那你且说说我是什么用心?”
婉玉道:“这几个字出自诸葛亮的《诫子书》,‘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后面又有‘淫漫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意思是君子之操守,恬静以修善自身,俭朴以淳养品德。不澹泊就不能明晰志向,不宁静就不能高瞻远瞩。沉迷滞迟就不能励精求进,偏狭躁进就不能冶炼性情。爹爹是想要我须淡薄宁静,最忌跋扈险躁,修养德行,养自身品格。”
柳寿峰听婉玉一番话款款道来,又见她盈盈而立颇有大家风范,心中不免添了两三分喜爱,又想到这些时日婉玉时常做些吃食送来,还日日坚持习字修身养性,比原先乖顺百倍,愉悦之情又增了五六分,看婉玉愈发欢喜,点头道:“不错,你若知道了,也不枉我的一番用心了。”
婉玉笑道:“这《诫子书》是诸葛孔明五十四岁的时候写给他八岁儿子诸葛瞻的,而今爹爹拿此训来教化我,咱们父女也算颇得古风了。”
柳寿峰笑道:“字还没写几个就想仿古风?回去将柳体写好了才是正经。”
婉玉见柳寿峰受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见他的茶碗空了,忙提了壶一边沏茶一边道:“爹爹说的是,婉儿回去勤加练习。”说完顿了顿道:“三姐、四姐和萱姐姐都准备去杨府了,爹爹,我也想去。”说完一双杏目闪闪望着柳寿峰。
柳寿峰怔了怔,不让婉玉去杨府是孙氏的主意,怕婉玉到杨府里头哥儿姐儿们多了再争意气闹事,再丢柳府的颜面。他觉得有理便随口应了,今日婉玉来求他,他不由犹豫起来。
婉玉哀求道:“爹爹,先前是我不懂事,而今我明白事理了,姐姐们都去,府里头就剩我一个人,我也是孤单,爹爹就准我去吧,我决不惹是生非。再者说,我如今都改好了,也想回去把脸面争回来。”
柳寿峰见她脸上满是可怜乞求之色,心中不由一软,略一沉吟道:“准你去了,但是你如若再说了什么流言混语,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丑事,我定揭了你的皮,再把你远远打发了省心!”
婉玉听了一喜,连连称是,躬身拜道:“婉儿不敢淘气,只会跟着姐姐们学好。”她说完,见柳寿峰无话,方静静退了出去。
第二日早晨,杨家便派了马车来,孙夫人原是送妍玉的,见婉玉也坐在车里,心中自是不喜,看着妍玉含沙射影道:“如今在外头一切不比家里,别一句话不投机就瞪着眼睛骂人,乱抖那点小机灵,跟人面前能说惯道,妆红抹绿的做轻狂样儿,平白的丢人!”婉玉听了不吭声,只垂了头坐在最里头。孙夫人虽恼,但也无话可说,一时间人来齐了,小姐丫鬟各乘一辆马车,大家说说笑笑直奔杨府而去。
马车行了一阵,驶入一条巷子,只见巷中有两扇兽头衔环的朱红大门,门旁守着两只大石狮子,门口站了十几个打扮整齐干净的四等仆役,马车停了,小姐们被丫鬟搀扶下车,却不走正门,只从角门入内,其间早已准备了四乘软轿,婉玉上了轿子,掀开帘子不断张望,再回故地只觉如同做梦一场,心里头又酸又悲。行了一阵,轿子在垂花门前停住,婆子丫鬟涌上来扶小姐们下轿,妍玉对婉玉低声道:“这杨府你是第二次来,还没逛过。园子比咱们家的大,也比咱们家的看着阔气,但只不过终究少了书香意境,这点就万万赶不上咱们了。这户人家规矩多,你可切莫多说了话,让人耻笑了去。”说完一副驾轻就熟之态走到了最前方。婉玉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走在后头,行在游廊之上,只见四周雕梁画栋,槛凿雕栏。怪石奇葩,夭花翡叶,一间间穿山厢房甚是轩丽。
婉玉看一回伤感一回,旧日之景皆浮上心头,偶尔见到几个府里当差的老人儿,她眼底的泪险些将要涌出。正恍惚的当儿,忽而身边有人拽她胳膊,婉玉一怔,只见紫萱凑到她跟前向前头的妍玉一努嘴道:“真真儿讨人嫌,刚才她教我‘别四处乱看,杨家虽富贵,也别让人看轻了咱们。你刚才看的那宅子是长子的正房,里头倒是华丽,回头带你去转转’。哼,我家在京城的后园子也不比这杨家小呢,她那做派好像自己就是杨家主人似的,真没羞!”
这一打岔倒是将婉玉的伤怀冲淡了些许,她抿嘴一笑道:“人家把自己当盘菜呢,别理她就是了,又何必跟她置气。”
紫萱得意道:“我当时就跟她说‘我丢了人也是自己的事,倒是你有见识,能把人家的宅子当成自己的宅子’,哈哈,她那脸当时就绿了。”婉玉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已走到正房前,几个坐在门口的婆子丫鬟立刻站起身道:“姑娘们来了。”然后掀开帘子向屋中道:“老太太,柳家的姑娘们到了。”
妍玉抢先进了门,一入内便笑着凑上前道:“老太太好,老太太吉祥,才几日不见,老太太愈发精神了。”正说着,婉玉等也走了进来,只见屋正中的罗汉床上坐了一个老妇人,满头银发纹丝不乱,插一根翡翠玉簪,发髻上箍着昭君套,正中镶一颗红宝石。身穿墨绿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神色端严,双目湛湛有神,此人正是杨府的老太太。
此时有人在旁边笑道:“听听,听听,妍妹妹的嘴跟抹了蜜似的,一来就知道讨人欢喜。”婉玉扭头一看,认得说话这人正是杨家的二儿媳柯颖鸾。柯颖鸾二十出头,头戴大凤钗和金铰链坠蝴蝶抹额,身穿宝蓝凤尾杜鹃折枝刺绣上襦,下穿霜色五彩花卉刺绣马面裙,身量高挑苗条,细眉粉面,五官生得秀丽,却算不得上等美人,但俊目流眄,被这眸子一衬,整个人便神色照人起来。她见婉玉等人来了,忙不迭起身招呼,命丫鬟摆座上茶。
杨母拉着妍玉的手,让她坐在床边,笑道:“妍丫头比先前看着更水灵了,嘴也巧,跟她亲娘越来越像。”妍玉笑意盈盈,给杨母奉茶,又端瓜果。
婉玉向周围一瞧,只见满满一屋子人,均是熟面孔。除去杨母和二儿媳柯颖鸾,杨母身边还坐了杨蕙菊,左下方坐着柯瑞和杨晟之,婉玉因没看见柯颖思不由失望但又隐隐松了口气,跟着众人去给杨母请安。
杨母见了婉玉和姝玉脸上都是淡淡的,唯见到紫萱不由奇道:“这姑娘是谁?长得也那么俊。”
柯颖鸾笑道:“这应是柳家大儿媳的妹妹,神武将军张亮的小女儿。”
杨母拉着紫萱的手笑道:“原来是将门之后,怪不得带了寻常女孩儿家没有的英气。闺名叫什么?可曾读了书?平日里喜欢做什么?”说着将紫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倒将妍玉挤到一旁了。
紫萱道:“我叫紫萱,早先在家也上过几年学,识几个字。平时不过跟姐妹们一处做做针线,还喜欢画画。”
杨母见紫萱说话伶俐一派烂漫,因笑道:“来我家住着也别拘着自己,需要什么就跟你二嫂子说,画画缺什么颜料笔纸的也尽说无妨。”说完召唤道:“碧桃,我还有个璎珞圈,你取来给萱姐儿。”对紫萱笑道:“这璎珞圈我原先给柳家的小姐每人一个,也不能亏了你。”而后又赏了小金锞子、荷包等物,紫萱道谢不迭,又说了些许吉祥讨喜的话儿,杨母自是欢喜,便对众人道:“我与这孩子投缘,就让她住我那暖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