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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表哥的房间实在太小,又是在这么炎热的夏天,几个男女共居一室多有不便。苏欣也不好意思给人家再添麻烦。
为了赶在下一个周末之前找到工作,尽快从表哥的鸽子笼里搬出来,两个女生已经把求职要求一降再降。
这样下来,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很难找到能同时接纳她们两个人的单位。因为来北京的第一天,苏欣和何美珍就许下了同甘苦,共进退的诺言。
眼看一周又要到头了,无奈,两个人终于统一意见,一起应聘进了一家生化公司,做了直销业务员。
单位是中科院下属的一家销售公司,做的产品是化妆品。试用期一个月,没有基本工资,薪水完全按照业绩拿提成。
虽然说公司不讲求学历,也无需经验,但是进去以后才发现,有很多新人都像她们一样,是刚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
上班第一天,新员工岗前培训,上销售技巧课,熟悉产品,员工互相认识,气氛异常活跃。
虽然公司里提供宿舍,但是对这些还在试用期的小员工来说,是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的。
白天忙完,下班后两个女孩马不停蹄地开始四处找房子。
不租房子不知道北京租房难、房价贵。
三天时间,两个人跑断腿,终于在东城区一家小型的四合院,租到一间按月付租金的房子。房子租金八百,水电费另结。
正房是座两层楼,左右各一排偏房。她们租的房间就在正房的二楼,也是房东卧室的隔壁。
房间比表哥的鸽子笼大多了。虽然不带卫生间,但是房间里有一张两米的大床,一张沙发床,一张梳妆台,还有一张带抽屉的书桌,这样的条件,算是很好了。
总算有正式落脚的地方了。舒服地躺在宽敞的大床上,二人甚是欢喜。
置办完被褥枕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然后开始了艰辛的直销生涯。
每天早晨,乘公交车到公司,签到,喊口号,互相扮销售员和顾客研习销售技巧。然后唱歌、做游戏,活跃气氛。最后分组出发,顶着热辣的太阳,男生们抬着沉重的装满产品的箱子,女生们打着广告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街串巷,有时候在街头逗留,有时候在小区门口设点,沿街发放传单,拉着顾客讲解推销。
一天下来,磨破嘴皮,口干舌燥,销售不了几盒公司主打的多功能香皂。
一星期以后,苏欣被调往公司的宣传部门,堂而皇之地成了讲师,可以不必每天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何美珍依然是直销业务员一枚。但是她早已对公司的产品失去信心,也已经厌倦这种工作,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于是,苏欣也拒绝了领导的好意,跟何美珍一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公司。
临走,两个人分别只得到七十元的补贴。
望着手里一星期赚来的血汗钱,她们哭笑不得,又重新投入找工作的大潮中。
第二章 北上(3)
半个月过去,交了房租,置办完家当,加上每日吃喝花销,两个人兜里的银子如流水般哗哗少去。
房东不允许在房间里烧饭,所以两人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在外边解决。
这次离职之后,何美珍提出两个人分头找工作。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苏欣,否则,凭她这么好的条件不会找不到工作。
和何美珍分开行动之后,苏欣一个人走上北京的街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她手持北京地图,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行道上,看着街上极速变幻的车流人海,开始怀疑这次北上究竟是对是错。开始后悔当初放弃读研。也开始想念陈振轩。
想起系主任当初苦口婆心的劝告,作为一名扩招以后的大学生,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她终于深有感触。
上学的时候,把外面的世界想得那般美好,没曾想真正走上社会,步履如此艰难。原来象牙塔里歌舞升平,象牙塔外,又是另一番情景。
何美珍经过屡屡碰壁之后,心灰意冷,连进餐厅当服务员,端盘子洗碗的工作也愿意干了。
白天,她起早贪黑,腰酸背痛地上班,晚上回到住处,便开始抱怨这个社会,抱怨学校,抱怨她们的专业,抱怨念那么多书还不如学个好手艺。
苏欣是没有何美珍那样的勇气和魄力的。她越来越自暴自弃。每日在街头游行,成了她的必修课。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像一个会说话的哑巴。面对这样一个闷葫芦,何美珍绝对是在唱独角戏。
现在,她越来越理解陈振轩。像自己这样学习成绩优秀,曾经令那么多人羡慕的好学生,出来找工作都四处碰壁,何况是他那样的艺术生。她现在能理解他当时的挣扎和彷徨。
可是北京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他?
她只记得他说过在酒吧里唱歌。可是北京究竟有多少酒吧,她不知道。除了酒吧,他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还有网吧。北京的网吧比酒吧还要多,可是他到底是在哪一个网吧里上网的,她也无从查起。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就该把他的电话号码牢牢地记在心里。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善变,患得患失?为什么总是等到有些东西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现在,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糊涂虫。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是一团浆糊,对于身边的人总是不闻不问,关心实在太少了。
又一次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仰望天空,俯视大地,茫然不知所措。
亲爱的,我来北京了!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在哪里?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的感受,也许是我错了。
所以我原谅你。我不怪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爱情,是我自己想得太完美。
让我们在一起,我相信你从此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们一定会幸福地走下去。
你知道吗,我现在明白了,爱情,不仅仅是物质和精神的给与,有时候还需要身体的付出。为了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你,我们,已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们不要分开,不要再伤害彼此了好吗?
现在我想你了,流泪了,心好痛。我好孤单,好无助,可是我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你了。
北京这么大,你到底在哪里呀?
我现在就站在北京的街头,你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吗?
你真的已经离开我了吗?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办?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爱过你的心,今后还能爱谁?被你吻过的唇,怎么再去吻别人?
原谅我现在才向你坦白,因为我现在才明白你对我如此重要,原谅我这个傻瓜,脚步总是跟不上你的节拍!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有什么用,陈振轩已经随着丢失的QQ号码一起,永远地失踪了。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乌云翻滚,继而下起一场雷雨。她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雨停了,乌云还没有散去。她趟着积水跑回住处,发现前一天晚上洗的衣服,原本已经晾干,又重新被雨水淋湿了。
晾衣绳拉在院子里两排偏房之间。院子里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忙收衣服。
这个城市就是这么冷漠。
找不到工作,找不到陈振轩,得不到一个好心人的帮助,她的梦,碎了。心,凉了。她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
耷拉着脑袋,拖着落汤鸡似的身躯失魂落魄地上楼,何美珍颓然地坐在门口屋檐下的台阶上,她吓了一跳。
“你终于—回来了!我钥匙忘带了,等你回来开门呢!”还没来得及开口,何美珍就拉长声音说,仿佛已经等了几个世纪。
“哦。今天怎么这么早?”她一边开门一边问。
“别提啦!我把老板给炒啦!我靠,那地儿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干活干得连喘息的空当都没有,吃的饭菜喂牲口还差不多,休息的地方像狗窝!”何美珍一头倒上床,气不打一处来。
苏欣可没心情,也没兴趣听她的抱怨和长篇大论。只是淡淡地问:“回来了干吗不收衣服?”
“回来时已经淋湿了,还收来干吗?”何美珍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说。
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荒废过去了。若不是房东来敲门,她们还浑然不知时光的脚步如此匆匆。
房东当然是来收下个月的房租,结上个月的水电费的。
不结不知道,一结吓一跳,一个月的水电费加起来三百多!
“有没有搞错?你不会是想让我们把你们家的电费都给掏了吧?!”何美珍登时就火了。
“当然不是,我们是按照电表上来算的。”房东辩解道。
“什么按电表算的?你家的电表是怎么走的啊?这里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