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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一定是离开了。”李欧轻声说。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吧?但他们谁也没说出口。
陆月舞忽然变得笨嘴拙舌起来。“我,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踌躇地说。
“什么也不用说,月舞,我不需要安慰。我很好。”他告诉女剑手,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留下或者离开是每一个人的自由。“你也一样。”他说。
“唔,李欧。”她迟疑了片刻,犹豫地开了口,“至少我不会离开。”她说这话时却不敢直视李欧。她同样会做出与罗茜一模一样的选择,他无奈又可悲地意识到,只是或迟或早,只是大概不会不告而别……只是她目前还在他的身边而已。
他忽然觉得兴致索然。“我知道了。”他轻声打断了她,垂下了眼睛。“能扶我上楼吗?我想睡会。我累了。”
李欧一觉醒来时已是午夜,他睡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但是他的身体仍旧疲惫,饱受伤口发炎的痛苦,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惨嚎,他再没有了任何睡意。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一件外套站在露天的阳台上。
海风徐徐吹来,带着丝丝寒意。宝石海湾星星点点,灯火比天空的繁星更加璀璨。远方的蟹钳岛上,两座灯塔就像不知疲倦的石像傀儡,守卫着狭窄的航道,灯塔上的火焰就是守卫的双眼,火红中透着橘色,冷酷而炽热。几艘帆船如同黑夜里的幽影。罗茜也是乘着这样飞快的长船离开这里的吧?炼金术士哀伤地想到,她真的离开了,并且不会回来了。即使他有一双翅膀也无法使他追上她了。他连她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隐隐间,李欧仿佛听到了一声悠远的号角之声,横跨海面,飘进他的耳朵。但当他细细去听时,耳边只有吹拂的海风与远处的浪涛。一定是我的幻听了,他认为自己仍是太累了。他打算再去睡会,明早起来之后就得开始面对三缺一的生活。一切都得向前看。她已经离开了,沉湎过去毫无意义。他只能向逝去的神明祈祷:愿她一切安好。
他走向床边,忽然感到了一阵眩晕。炼金术士一头栽倒在床上,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他张着嘴巴大口呼吸,然而窒息的感觉却飞快地蔓延上来,他想呼救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就像有一只大鼓被使劲敲打,血管随着节拍突突直跳。他的大脑渐渐一片空白。他只感觉仿佛有某种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就要破茧而出。
一声可怖的尖叫陡然响起,打破了午夜的宁静。
他听见了房间被打开,好几个脚步声接连跑过走廊,跳下楼梯。“阿莎,阿莎。”学士小姐在外面高声叫喊。然后他听见了瘸腿女孩的房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她歇斯底里的惊叫。片刻之后,只剩下了她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的大声哭泣。
某种东西束缚着他的身体,但是现在,它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的肺部获得了新生,攫住心脏的那只无形之手也已经松开。然而他依然不能动弹丝毫,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被夜魔女操控住身体的挫败感。可是他深知这次不是因为她,而是某种他一直不肯正面与之对决的邪恶东西。炼金术士喘着粗气,此时唯有他耳朵还算正常,但耳朵显然不能跳下床,穿好靴子,然后又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李欧?李欧?”女剑手敲在房门,在外面叫着他。
“唔——”他的喉咙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陆月舞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重,话里的担忧也越发明显及焦躁。然后……她一脚踹开了房门。“李欧?”她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欧忽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你怎么了?”她既想伸手将他扶起来,又怕弄伤了他。
炼金术士在床上瘫了好一会。这期间他只能看着女剑手不知所措的忙碌,看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究竟是怎么了?”她不停地问。但是他没法说话,只能瞧着她,寄希望她能看明白他的眼神。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中是什么样的神情。他避开女剑手视线的时间远远多过与她对视的片刻。我在逃避什么呢?他问自己。
幸好这活见鬼的该死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些知觉。他扭动脑袋,陆月舞马上就把一只装满鸭绒的枕头塞在了他的脖子下面,然后扳动他的四肢,让他仰面躺好。他只能瞧着垂满绛红绸缎的大床帷帐,像是瘫痪的病人任她施为。
炼金术士讨厌自己的软弱,尤其讨厌什么也做不了的软弱,缠绵病床让他浑身难受,烦躁日益增多。没等陆月舞弄好被子,他便任性地挣扎着翻身坐了起来。
“你干嘛?”女剑手皱眉说道。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女剑手毫无回转余地地厉声喝止。“好好躺着。”她恼怒地告诉他。
他做不到。就他看来,阿莎的那声尖叫不会是巧合。
陆月舞最终还是没能坳过他。他隐约觉得,自从审判之后她更像是在迁就着他,她的反对与抗拒愈发无力。他总是下意识地避开。这次也一样。不止是因为他与她都还没准备好。更是因为,她也会和罗茜一样,选择离开。这让一切都毫无意义。
塔里奥骑士同另一名骑士一同守在门外,见他下来,均向他点头示意。
“麻烦你们了。”他诚挚地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塔里奥骑士回答。红鸽尤金早已经搬离了这座阁楼,而这些骑士统统没有选择跟他一道离开。他们同尼安德特人一样,全部留了下来。
房间里,阿莎抱在膝盖在角落低声啜泣。她埋着头,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庞,只能看见她的肩头不住耸动,吸鼻子的声音不时响起。学士小姐陪伴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给她安慰。但瞧上去似乎收效甚微。
李欧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怎么回事?”他喘匀了一口气问。
学士小姐橄榄色的眼中满是担忧。她沉默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问什么她都不肯说话。她受了惊吓,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阿莎?”他轻声叫着她。
瘸腿女孩听见了他的声音停止了哭泣。但她却将身体缩得更紧,将头埋得更深。她不住颤抖着。学士小姐的轻声安慰让她找着了依靠。她一下子就头埋入学士小姐的臂弯,竭力地远离他,仿佛他是造成她恐惧的源头。
这样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炼金术士告诉学士小姐,“她需要一剂安神的药。”
药剂中的蕨苔很快发挥了作用。瘸腿女孩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她不再哭泣,紧箍着膝盖的双手不再紧绷,慢慢放松了下来。
“阿莎?”学士小姐替她理顺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恐惧的脸。“好些了吗?”
“我……小姐……”她张了张嘴,眼泪又涌了出来。
“怎么了?”学士小姐一边为她拭去眼泪,一边担忧地问,“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瘸腿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你梦见了什么?”李欧飞快地问。
阿莎惧怕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恐慌地迅速移开了视线。“一些,很可怕的怪物……一些,喊杀的声音……”她的声音宛若呢喃,仿佛只要大声说出口,一旦人尽皆知,就会招惹来的无法想象的可怕恶果。“还有船,和刀剑……”
她的身体一定冷如冰块。她在瑟瑟发抖,嘴唇青紫,且脸色白如亡者。她垂着眼睛,惧怕地轻声诉说她的梦境。她的梦中响起仿若古老苍茫的号角声,无数战船冲上海湾。船上旌旗招展,人人身披战甲,手持斧盾。他们合着号角声发出呐喊。在他们的身后,她好像看见了骚动的亡魂,没有面部的游灵。它们上下翻舞,发出刺耳尖笑。他们带来血与火。他们推倒城墙,杀死所有活着的人,并将城市付诸一炬。阿莎被惊醒前看见的,是炼金术士狰狞带血的脸,他的手里提着沾满血的剑。
李欧微笑着耸耸肩,“梦可是当不得真的哟。”他告诉所有人。他强打精神与她们交谈几句,然后借口离开。他已经不用多事地去问那些舰船的旗帜是什么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李欧。”搀着他的陆月舞忽然吞吞吐吐地说,“你……算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的。”
炼金术士一直没有开口。他们沉默着回到房间。爬上床的时候,李欧忽然开了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阿莎会做那样的梦?”
然而没等他说话,陆月舞大声打断了他,“够了!”她的眼中蕴着怒气。“这不是真话。一个梦而已,你解释得太多了!”她转过身,右手搭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