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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来板着脸,被她巧笑嫣然说了几句,再多的气也发作不得了,只得闷声道:“还不去泡茶来?”当先进屋。李德全偷偷说了一句:“雅主子,万岁爷还没进膳呢,您看——”悠然点点头:“我知道了。”转身寻了一个小宫女吩咐了几句,这才来到正厅。
看见皇帝气定神闲的负着手细细看墙上挂的字:“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嗯,不错,好字!好词!”悠然坐在窗前,说:“比起皇帝哥哥的字如何?”皇帝一愣,笑道:“只有你才会有如此一问!好罢!我就来品评一番:论格局论笔力你远不及我。”悠然侧头笑问道:“哦?就是如此?”皇帝看她秋水盈盈,那点子小心思终是没有隐藏,续道:“嗯,你的字风骨清奇,行文流畅如行云流水,论姿态论行文是我不如你!这样说,你可满意?”见她点头,佯装失望道:“原来你也看重这个的。”悠然回眸看见红袖等人已呈上菜品,走过去挽了袖子一边亲自布置,一边说:“闲谈几句,时间便过得快些不是吗?”
皇帝走近前坐下,见桌上不过六七样家常小菜,一盅银耳羹,并一碗碧梗米饭。绿油油的青菜,雪白的莲藕片,金黄的松仁玉米,一碟子红油猪耳,圆桌中间摆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玻璃缸,里头养着几朵盛开的莲花,看着就神清气爽胃口大开,竟一气吃了两碗米饭方有饱意。悠然递了漱口的清茶,笑说:“用过饭过再进些瓜果罢。”寒瓜切成一样的小块,四周洒了碎冰,用青花瓷盘装了呈上来。皇帝拿了签子尝了一块,满意地说:“怪道几个宫里的小厨房都不开了,原来这里有好的。嗯!这样一来倒替我省了不少用度,我还得好好谢谢你!”
悠然睁大眼睛,奇怪地道:“这又有什么好谢的?我这里出用度有何不同?”皇帝看着她眼神明媚通透,不解世事,竟自觉得有些狼狈,清咳一声转了话头:“前些日子怎么不去乾清宫?”他素来气势威严,说这一句并未留意语气,便有几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味道。悠然一听,浅笑问道:“皇帝哥哥原是兴师问罪来的?”
夏日(下)
李德全吓了一跳,连忙摒退四周,自已悄悄退到门口守着,生怕这位出言无状的雅主子触怒了皇帝殃及池鱼,暗自叹息:太皇太后那可是最讲究礼法的,这位主子当初是怎么学的规矩啊!却是不敢出声儿,贴着门边坐了注意里头的动静!过了老半天,里头仍然没有什么大响动,忍不住透过窗户往里头看。窗纱是新换的蝉翼纱,轻薄如烟,朦朦胧胧能看见两人在轻声交谈。李德全松了口气,心下对这位主子却是越来越好奇了。
桌上的残茶碗盏早已撤走,只剩那缸净水清莲静静绽放。皇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摇摇头说:“你呀!真是被皇祖母宠坏了!这话以后不准再说!你可当不起我的兴师问罪!”悠然垂了头低低应了一声。
皇帝声音放得温和,轻声问:“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前些日子怎么不去乾清宫?可是有人为难你?”悠然眼波流转,就是不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因为天气太热了。”皇帝一愣,小心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天气太热了不想走动,所以没去?”见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点头,禁不住哑然失笑,心道,只有这个丫头才会不当一回事。想了想问:“那你在宫里头做什么?听风阁不热吗?”
“可以坐在树上听风吹叶动,可以摇着小船入藕花深处,在听风阁里好些地方都很凉爽。”听她说得这样令人神往,皇帝轻叹了口气,说:“悠然果然人如其名,过得这样悠然自在,真是令人羡慕!”悠然抿唇微笑:“你是第二个这个说话的。胤祉也曾说过,口气都一模一样呢!”
皇帝心思一动,随口说道:“几个阿哥和你倒是亲近。到底还是些孩子!我却老了!”悠然细细看了看他,微笑着说:“皇帝哥哥春秋鼎盛,正是人生最精彩的时候,哪里当得老字?”皇帝故意皱眉说:“哪里不老?小悠然宁肯和他们亲近,也不来陪我说说话!岂不是嫌弃于我?”悠然觉得有趣,便像哄几个小阿哥一样拍拍他的手,说:“哪有嫌弃之意?嗯,我不去陪你,你便不会来寻我么?穆罕默德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呵呵!”
皇帝反转一握,便将她的握住,深深地看着她,轻声说:“这是你说的。可不许我烦。”
悠然感觉到他手心汗津津的,有些不适,遂轻轻抽了抽手,没想到皇帝握得更紧,叹了口气说:“小悠然说得那样简单,事实上又谈何容易!这宫里头上上下下看着,我堂堂一个皇帝总往一宫嫔妃跑,不成体统不说,也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边说边留心看她的神色,又故意沮丧地说:“罢了!悠然也不要去了,免得热着了。”
悠然见他一脸郁色,哪有半分帝王威风?犹豫片刻说:“皇帝哥哥说哪里话?既是如此,悠然就打扰了。”皇帝露出疑色,认真的说:“之前失约是我之过,此次我绝不说谎!我保证!”皇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说:“那就好。若是天儿实在热得很了,就乘轿子过去。”
悠然又抽了抽手,皇帝终于放开,说:“我要回去啦!你好好歇着吧!”招呼李德全躬身进来伺候回宫了。
紫晶躲在一旁瞧着心里明镜儿一样,待皇帝走了以后,想了想才小声说:“格格,皇上对您可不一般哪!”悠然拿了清水洗手,随口应道:“当然了,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就说皇帝哥哥会照顾我的,他视我如妹,情份自与旁人不同。”紫晶拿了帕子替她擦手,又问:“格格会去乾清宫伴驾吗?”悠然点点头:“嗯,我答应了他的。”
紫晶暗自忖度:皇上心思太过深重,使这样的迂回手段说不得是弄巧成拙。哼!格格又岂是这样容易哄骗的?也不点破,只是侍候着悠然回房歇息了。
方回到乾清宫,敬事房的周顺安捧了大银盘正候在廊下, 两行绿头签整整齐齐排列在大银盘里。每一块牌子都是青碧幽幽的漆色,上头用墨漆写了各宫妃嫔名号。第一排是“惠妃、荣妃、宜妃、敏妃,德嫔,定嫔,宣嫔——之后就是静嫔,皇帝手指在上头划过,面沉如水,终是翻了宣嫔的牌子。周顺安跪行一礼随后传旨去了。
皇帝端端正正坐在御案旁,许久不曾说话。皇帝性子捉摸不透是由来已久,方才还是和风细雨,即刻就是雷霆万钧是常有的事,李德全侍立一旁并不敢答话。外头传来响动,侍寝的妃嫔已至围房恭候圣驾了。梁九功悄悄走了进来,小心回禀:“万岁爷,该安置了!宣主子已经到了。”皇帝“嗯”了一声,说:“身子乏得紧,让她回吧!”李德全与梁九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李德全终大着胆子回道:“万岁爷可要重翻牌子?”
按规矩,翻了牌子却未侍寝就被送回的妃嫔,多被认为是伺候得不好,下一步就是失去圣着了。而宣嫔原是科尔沁的格格,身份贵重,才得李德全有此一问。
皇帝皱了皱眉,终是沉住气说:“罢了,就她吧。”慢慢去了。梁九功悄悄问李德全:“李哥哥,这又是哪一出?”李德全做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才说:“方才去了那头儿,两人说说笑笑处得好好儿的,回来就翻牌子,你说反正都是翻牌子,怎么偏不拣心尖子上的人?再之后就是你瞧见的这样儿了。”梁九功连忙说:“哥哥慎言!万岁爷心里不痛快,咱俩心里有数就好!别去找没趣就是。”
宣嫔也是美丽的女子,在这宫里头哪一个不美?皇帝进了房,有些意兴阑珊,淡淡说道:“侍寝吧!”那宣嫔正待放下幔帐,皇帝喝道:“慢!”宣嫔吓了一跳,皇帝缓了缓神色,微合了眼才说:“不用放了,就这样吧!朕想听你说说话!”宣嫔本是身衫单薄,娇羞无限,一听这话倒是放松许多,柔声问道:“万岁爷要听臣妾说什么?”皇帝懒懒地说:“就随便说罢!你,会骑马吗?”
宣嫔笑道:“咱们草原的格格哪个不会骑马?自是会的。”又听他问:“哦!那你们在草原上都做些什么?”
宣嫔答:“和姐妹们赛马,看谁跑得最快,夜里就燃上火堆唱歌跳舞,有时候跟哥哥一起打猎套马——”皇帝又问:“你可会说汉文?”宣嫔红着脸,小声说:“会一点点。来京城时有请夫子教过。”声音越说越小,悄悄看了看皇帝,皇帝呼吸沉沉像是睡着了。宣嫔长舒了口气轻轻下了床,招呼外头侍候的宫侍送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