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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还有,一会儿出去买点牛肉回来,晚上吃好一点,记得,不要买太便宜的,贵一点比较好吃,知道吗?」
「是。」北野太太笑着说完,拉着女儿往屋子里走,一边舍不得地看着女儿,一边欣慰地说道:「你爸爸还是很疼你的,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他都没教我去买过牛肉,偶尔想买一点好的给他吃,还被他嫌浪费,现在他竟然会主动要求,你说,他这个人好不好笑?」
北野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红了眼眶,她没忘记在日本上等的牛肉有多么昂贵,但每次她生病,或是在学校成绩表现良好,父亲就会叮咛母亲要准备好庆祝,从来都没有例外。
从小,她就是备受父母疼爱的女儿。
究竟是什么教她鬼迷了心窍,如此至死不渝地深爱着那个男人,甚至于连疼爱自己的父亲都忍心舍弃不顾?!
对于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父母亲也都没有开口问她,后来,她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裴涛要与桑原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在日本的各大报纸上都有报导,就算她不说,他们大概也可以猜得出来。
那一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吃了顿安静的晚餐,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北野遥埋头吃饭,心情太乱,有点食不知味。
「不要只顾着吃饭。」北野裕夹了菜到女儿碗里,闷吭了声,「多吃点肉,瘦了。」
她抬起眸看着父亲,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买橘子汽水的夜晚,那个晚上,他们父女俩一起发现了原来橘子汽水还挺好喝,决定瞒着妈妈,把它当成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 ☆ ☆
对于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裴涛不动声色。
倒是他的母亲,一听到北野遥离开的消息,就立刻大肆张罗他与桑原小姐结婚的事宜,他并没有阻止母亲的行为,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遥说过他的母亲是如此讨厌她,就连一句坏话,她都不曾说过。
今天,裴母拿着请客名单来到儿子家中,给他过目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人需要加进去,以免有重要的人被疏忽了。
裴涛瞥了瞥名单,就将整迭单子丢在桌上,懒得再多看一眼。
这时,裴母还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只顾着高兴地说:「遥那丫头能自动退让,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她会不死心,紧缠着你不放呢!」
「她没有缠着我不放。」他轻声地反驳道。
「没有?要是她不缠着你,你们不就早该离婚了?怎么会拖到现在呢?我想,她一定是存心想要拿到更多好处,才会找一大堆借口──」
「你真的就那么恨她吗?」他打断了母亲的话,眸光透出彻骨的冰寒,「你不惜一切,只为了将她诋毁殆尽,把她说成一个贪钱无情的女子,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裴母这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对遥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不只是他的母亲,就连他都对遥做了许多残酷的事情。
「是不是……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她,儿子,你不可以相信一个只贪图我们家财产的女人……」
「她什么都不要,为了我,她什么都不要,疼爱她的父母、她平静快乐的生活,甚至于她的性命,她为了我统统都抛弃了,你说她要钱?这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他的心好痛,他一手毁了她原本单纯快乐的生活,却忘了要给她幸福……
「这……我……」这会儿,裴母再也无话可说。
「她连你的一句坏话都不曾说过,到了最后,她对你就连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没说过,你不觉得惭愧吗?」
「我……我只是觉得像她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孩,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由我决定。」他冷冷地说道:「我记得自己是因为赶着要去取为她订制的婚戒才会出车祸,那个戒指呢?我没看她戴着。」
「我收起来了……」她吞吐地说道。
「把它还我,那应该是属于她的东西。」说完,他唤来下人送走了母亲,一个人坐在起居室的软椅上,闭上双眸沉思。
他到底该怎么做?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挽回她呢?
一想起她哭得梨花带泪的容颜,他的胸口就一阵阵抽痛不已!
这时,一名女佣拿着话筒敲门走了进来,「少爷,有一通从日本打来的电话,他说自己是个玩玻璃的疯子,有些话想要问你。」
裴涛接过话筒,听见了男人用日语笑着说道:「还记得我吗?裴先生,咱们好久不见了。」
「有事吗?」
「我一直对你印象很深刻,前两天我烧了一个项链坠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你的那个小女朋友,觉得那坠子很适合她,想送给她,我想,她现在应该很幸福才对吧!」
「她……」一时之间,裴涛感觉喉咙有些哽塞,说不出口。
「你一定有给她幸福吧!当初那一对杯子其实是非卖品,所以我故意开了一个天价,为的就是打消她想买杯子的念头,没想到你说服了我,是你说一定会给她幸福,我才把杯子卖给你的,你应该有遵守承诺吧!」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呢?」
「因为我忘了,忘了承诺,也忘了给她幸福……」
☆ ☆ ☆
隔天,裴涛订了最早的班机飞往东京,他一下飞机就搭车赶往北野家,但他的记忆有些褪色,忘记她家确实的位置。
他下了车,凭着残存的记忆寻找,走到了一条杏树夹道的上坡路段,依稀之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走过这条路!
一时之间,熟悉的感觉就像潮水般几乎将他淹没,他看着道路两旁叶子转变成金黄的杏树,心口好热。
在东京的街道上不乏这种银杏树,但遥曾经拉着他的手,走过这条杏树道时,她说,每一年的秋末冬初之时,工人会将未掉的金黄色杏叶刮去,应该是为了保持街道的干净吧!
她并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为了市容的干净,也只好接受。
但他们这条街道的杏树特别漂亮,因为负责这条街道的工人是她认识的叔叔,为了让来年的杏叶长得好,他总是会小心修饰枝叶,久而久之,这条美丽的杏树街道竟然出了名,吸引了不少情人特地来这里散步。
裴涛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掌,心口就像被巨石撞击般闷痛不已,他怎么会忘了呢?她小手搁在他掌间的温润触感……
他走上了斜坡,心里好急切,脚步却变得好沉重,约莫走了两分钟,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右手边的一条小径,那条小径上辟了约末半公尺宽的疏浚,沟水清澈见底,一旁的小树丛依旧残留着夏天的绿意。
夏天时,这条小水沟会有萤火虫喔!
他的耳边仿佛听见了她含着笑意的娇脆嗓音,一时之间,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割剜,痛得他好半晌不能呼吸。
他怎么会忘了?怎么可以忘了?!
他们约好了夏天时要来这里看萤火虫,第一年时只有他们两个,第二年时就可以带着他们的小宝宝一起来……
他跟她约好了,怎么可以忘记呢?
继续往前走,已经快要接近她家了,转角的街口摆放着一台自动贩卖机,他记得,这里是他们常常约会的地方。
对不起,只能让你陪我喝一百圆的罐装果汁……
她总是充满歉意地这么对他说,那年她还是个高中生,她父亲不允许她晚上外出,她只好借口要买东西,或是散步,才能出门一会儿,待在这台贩卖机旁有个好处,斜对角就是她家,只要发现苗头不对,她随时可以应变。
所以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高大的身躯藏在贩卖机后头,一个人独自应付出来找女儿的父亲。
我……我还在散步,等会儿就回去!
她就像一只被猫捉到的老鼠,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听她吞吞吐吐地对她父亲说谎,他心里就觉得有趣而且好笑,对于像她这样不懂说谎的傻女孩,他胸口盈满了爱怜。
好几次,他都想要自己出来面对她父亲,但看到她就像只母鸡护着小鸡的勇敢模样,他就不忍心浇她冷水。
那他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这些年来,他到底为了这个勇敢傻气的女孩做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给予她的,只有痛苦与伤害……
裴涛拐弯走进了那条稍窄的街道,循着贩卖机往对街望去,看见了一栋两层楼的独栋房屋,和式的拉门旁挂了门牌,写着「北野」两个字。
他到了,她的家……
☆ ☆ ☆
北野裕知道这个抢走自己女儿的男人迟早会上门来,但他采取的态度,依旧与七年前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