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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张两家离梁家巷子也都不远,都属北城门一带,没过两天,这官司便传开了。梁小青将听来的闲话,都转述给苏瑾听,说买货的妇人们都说,早先秦老爷一口咬定秦小姐是被张家害了,亏得贞静女学里的女学生记得那姓宋书生的名字,说与张家,官府又将秦小姐的贴身小婢拷问一番,才知秦小姐正是和宋时飞私奔了。她回家拿衣裳,说是天冷了添秋装,实则正是姓宋的书生撺掇她回家拿银子。
那宋时飞是个没进学的书生,在本城开了一间小小的学馆,收了十来个学生教书过活,甚是清贫。家在归宁府城郊,家中只有一个孤苦老娘,官差拿她到堂上,拶了几拶,也没问出什么来,其家家徒四壁又没甚么家事可赔秦老爷,官府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宋时飞的老娘放了,发了海捕文书,算是将案子暂时结了。
秦老爷失了钱财,又失了女儿,将一腔怨气都撒到张家身上,说若非张小姐带着秦小姐四处乱跑,秦小姐何至会认得姓宋的,不认得她又何至于拿了钱财与人私奔了去。官司是结了,却日日使人去张家闹。那些妇人们说,张老爷吃了这飞来横祸,银子使出去也有几百两,又加秦老爷见天使人来闹,正在卖祖宅,要搬回乡住呢。
归宁府虽然民风开放些,但对未婚女儿的约束还是严地,又遇到这等事体,各家人未免都将女儿看得牢了些,有些人家干脆不要女儿出门,也不叫她们去学里了。
贞静女学因出这样的事体,声名一落千丈,两个坐馆的先生也没奈何,本想关了馆子,再去他处谋生计,无奈各家女学生束修皆是交到年尾,关张又怕有些人家不依,只好苦撑着。
八月十四那日,常氏问苏瑾,“小姐,学里的先生中秋节礼备不备?”
苏瑾笑道,“总是先生,我虽不再去学里了,该备还是备上罢,又不费什么。”
常氏应了声,装了篮子让梁直去送,心有余悸地道,“亏得小姐不与那秦的多有往来,不然……唉”
苏瑾笑着道,“奶娘就放心吧,我一向知轻重。”
常氏欣慰地笑笑,自回厨下去收拾吃食。
苏士贞这些日子也冷眼观察苏瑾,见自他说了那话后,她便不肯再去铺子,心知这个女儿是能叫人放心地。当下心怀甚慰。
到了傍晚,常氏已基本将家宴摆治妥当,正在与苏士贞说,明日正午宴请掌柜伙计的事儿。突听院门响了。苏瑾实则在东厢房也听见了,若是以往,她早奔去开门了。但是现在不是要避嫌么?她就不去开端坐在自己的妆台前,趴着看窗外几朵伸到窗台上的月季花儿。
常氏也以为苏瑾会去开,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便挑帘出来,苏士贞倒是心知肚明地,不由坐在正房里摇头笑了起来。
常氏走到院门后,扬声问,“是哪个?”
外面响起清朗有礼的男声,“敢问这里可是苏士贞苏老爷的家?”
“是咧,你是哪个?”这声音甚是有礼而且陌生,略带些江南口音,让常氏甚是疑惑,愈发不肯开门儿。
门外的人似是笑了一下,扬声道,“这位妈妈,我乃孙记商号现任地大掌柜,姓孙名毓培,此来是特意向苏老爷致歉,还望妈妈与我们通传一声。”
常氏一愣,苏瑾也愣。孙氏家族的成员亲自登门道歉?许还会外加金钱赔偿,这才符合公关危机的做法能放下身段来她家这小户里道歉,态度还算端正不由自椅子上站起身子,透过窗子向外窥视。
常氏微愣过后,忙道,“如此,但请孙公子稍候。”匆匆回院中。
苏士贞在正房里隐隐听到几个字,此时已出来。常氏忙上前两步道,“老爷,孙记商号的新掌柜来给咱们赔礼道歉了”
苏士贞一愣,一连声的道,“快请,快请”
苏瑾隔窗看见苏士贞激动的样子,不由呵呵的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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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孙大掌柜
常氏连忙去开门,看到门外地人却愣住了,苏家院门外此时立着四人,为首的是一位身量极高的年青男子,年岁至多二十上下,穿着白色墨竹纹的长袍,腰侧坠着块碧色玉佩,被自西斜的秋阳一照,莹莹地闪着光亮。他身侧微微靠后的地方立着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虽是贴身仆从装扮,身上的青衫垂坠,也能看出是不凡之物。
两人身后约三四步远的地方立着两个小厮,手上各捧着一只礼盒,皆拿大红地绸子盖着,看不出是什么物件儿。东邻地林寡妇听见苏家这边的动静也开了门,往这边张望,一眼看见这四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待常氏将人迎进门后,她飞快跑来,抵住将要合拢地门儿,悄声问,“常妈妈,这,这人是到你家提亲地?”
虽然她悄声,但刚进门的四人皆未走远,闻听此言,主仆四人脚下皆一顿,相互对视。眼中皆闪过无可奈何的笑意。
常氏又急又恼,将她外往推,低声喝斥道,“林奶奶你胡说甚么?不过是我家早先去孙记买了长虫子的东西,新来的大掌柜来与我家赔礼来了。”
林寡妇恍然大悟道,“我说呢,长得这么英气的公子哥儿,怎会看上你家小姐。”
常氏更恼,“老身迎头开门儿还没瞧见人长什么样,你倒看得清”说完将院门“咣当”一声关上。
林寡妇在门外气道,“我只是说实情罢了。也真是地,夹着我地衣衫了”
听里面没动静,将被夹的衣衫一角小心自苏家门缝里抽出来。咕哝着回家,“买一回生虫子地吃食,还占上大便宜呢,什么样的好事儿都让苏家碰上。”
苏士贞并不知门口处发生的小插曲,立在院中前,望着来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苏瑾隔窗看着不由替他着急,孙记不就是个老字号么?又不是神
正想着为首那穿墨竹纹长袍地男子上前行礼道,“在下孙毓培,乃孙记商号新任大掌柜,今日特意来为小号出售变质不适当地货物向苏老爷道歉。请受在一下礼。”
苏士贞连忙还礼道,“孙大掌柜客气,请到正房就坐,小青,上茶来”
梁小青匆匆自铺子里跑来,脆生生地应道,“好小姐房里有现烧地水,这就来”一面脚步不顿地向东厢房跑来。
立在院中的主仆四人不免顺着她的身形将目光投到东厢房。夕阳斜照,苏瑾的东厢房正笼在金黄的斜阳中,自家一家人平素随便惯了,她的窗子一向是大开或半开着透风地,现在虽有刚过窗地几株月季遮挡,却仍然能叫人看个一清二楚。
苏瑾避不及和那几人打了个照面,恍惚间看见为首之人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便马上离开了窗子。
比起苏瑾的匆忙一撇,自暗处看亮处的几人,却将她看得更清楚。只见花影之后,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正十分好奇地望着他们,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意。
苏士贞忙轻咳了两声。梁小青利索的将炉上温着的铜壶拎到正房中,给两人上了茶。静立在一边等着苏士贞使唤。
苏士贞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中,心知自家没甚么规矩,不欲叫小青在旁人面前再做出什么不妥当地的事情来,又轻咳一声,“你出去罢。”
梁小青点点头,又赶忙出来。
落了座后,孙毓培向苏士贞再次致歉道,“小号这次失误,纯属用人不当,家主孙世诚要晚辈代他向在我们商号购买过的有问题货物地客人致歉,并备薄礼一份,以期能弥补失误。”
孙士贞呵呵笑道,摆手道,“贵号的补偿,小女幸得盛夫人的帮助,已经得了。没有再要补偿二次地道理。至于孙记商号,在下一向是信得过地,也相信此次事件是个失误。你们经此一事,定会大力整顿,重现老商号地风姿。”
孙毓培一行人自到归宁府四五天,每日不知要拜访多少买过变质或假货地客人,轻责受人言语刮刺,重责狮子大张口要银子赔偿,更有几个归宁府地大户,已在暗中串联想一口吞掉孙记。象孙士贞这样温言和语地又对孙记仍然充满信心地少之又少。
当下起身拜谢,“多谢苏老爷体谅。孙记定然还是以往地孙记,绝不会自砸我百年老字号地招牌。此来一是赔偿,二来是谢贵府苏小姐守诺。”
“茂全,快将礼物呈上”
“是,少爷”一边的那位青衫汉子连忙应声,将带来的两份礼送至桌前,掀开大红绸,一个上面是一叠票据,另一个托盘之上,却是一对梅花美人瓶。并向苏士贞解释,“这对花瓶是送把苏小姐把玩地,谢她并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