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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薇愣了愣,随后摇摇头,说:“没有。”
其实也的确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样的想法不是有些偏激并且灰暗吗?
——难道,半夏经常这么想吗?
苏半夏看了看栀薇:“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奇怪,你说是不是?”
栀薇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最终,她将斟酌了很久的一句话问出了口:“半夏,你是希望莫樊律永远地只属于你一个人,是这个意思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苏半夏说,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也不可能成为我的东西,并且,人和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无论在一起多久,每个人都还是有着各自的生活方式,大家到最后都是孤单的,孤单一人。”
“嗯。”不可否认,于是栀薇轻声回应。
“所以,要别人专属于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不是吗?”
“嗯。”
“只是,明明知道这样,还是会犯错吧,还是会想要去独占自己喜欢的东西,说不定会一错再错。”
“半夏。”
“什么?”
“你不是还有我嘛,就像我也有你一样啊。”
听到栀薇的话,苏半夏略微地怔了一下,她转回头没有说话,嘴角却有着淡而隐约的笑意。
——你不是有我嘛,就像我也有你一样。
只是突然之间,栀薇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急忙打开来一看,是路川紫发过来的短信息:
“我在‘等待’后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路川紫。”
看到这条短信息,栀薇霍地一声就从长椅上面站了起来,迅速得就像是训练极佳的士兵听到了将军的命令一样。
“有什么事吗?”苏半夏望着她轻声问。
栀薇想到苏半夏知道自己要去见路川紫可能会不高兴,于是她急忙平复了脸颊上过于灿烂的笑容,低下头对苏半夏犹犹豫豫地说:“嗯——半夏,我现在有些事情,你一个人可以回去吗?”
苏半夏看着栀薇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孔,静静地站起身来,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
栀薇露出了松口气般的神情,可是又觉得欺骗半夏有些不安。她握紧了手机,带着充满淡淡歉意的声音朝苏半夏说了句“对不起,再见”,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苏半夏站在原地,悲伤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栀薇的背影上。
暗夜冰凉。
02
初一的时候,莫樊律的考试成绩曾经很差,因为他的母亲有哮喘病,经不起任何的刺激,所以老师经常将他的继父找到学校里面当面对莫樊律进行教导。
回到家里之后,继父便会以“真是丢死脸了”为借口,对莫樊律母子拳打脚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莫樊律咬住牙齿不断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让妈被打,必须要成绩优秀。
所以,他在恐惧与仇恨的交织中不断地向上爬,向上爬,直到升华成了众人口中的“优等生”、“好孩子”。
他本来不想回忆起那些不堪的往事的。只是,却因刚刚同苏半夏之间产生误会而又重新想了起来。当时的那种憎恨,在这个夜晚,似乎再度翻江倒海地袭击了他的心脏。
刚刚回到家里,莫樊律将房门关上,迎接他的是屋子里面的一片漆黑。
他禁不住觉得奇怪,平日里的这个时候,母亲往往是应该做好饭在家里等他才对,可是为什么连灯都不开呢?
母亲的房间里面传来了砰砰哐哐的声响,莫樊律的心蓦地一抖,他感觉有些不妙,他迅速地扔下书包向母亲的房间走去,越接近,房间里面的叫喊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便越清晰。
耳膜里面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痛,母亲的房门紧锁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莫樊律心中的某块隐秘的角落顿时在瞬间爆发,他用力地摇晃着门的把手,可是房门依旧纹丝不动,根本就打不开。桌子倒塌的声音在房间里哗啦哗啦地响着,继父喘着粗气地叫骂声弯弯曲曲的从门缝里飘出来,钻进了莫樊律的耳朵里,仿佛可以撕裂耳骨上的神经。
“你个贱货!我要你给我找钱来你听不懂是不是?妈的,我最近急着翻本,你把钱都弄到哪里去了?!让你给我找点儿出来,你他妈的聋了啊你!”
好像有什么玻璃制的东西摔破在了地面上,母亲痛苦地尖叫起来,并且掺杂着急促的哭喊声:“我真的没钱!钱全给樊律交了学费,你放了我吧!别打了!我没骗你!别再打了……”≮我们备用网址:≯
——钱,钱,钱,又是钱。
——那个男人从不会轻易地回家,可是每次回来一定便是满嘴的“钱”。
莫樊律咬紧了牙关抬起手咣咣地砸着房门大喊:“开门!给我开门!莫连胜!你把门打开!”
没有人理会他,只有更加尖锐的喊叫声与打骂声。莫樊律的脑子里面是一片混乱,他的耳朵里面是嘈杂的嗡嗡嗡嗡的巨响,他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餐桌旁的一个铁制的椅子上面。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冲过去搬起那个椅子,然后发疯一般的举起椅子去砸紧锁的房门。
砰——砰——砰——
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次,也已经不知道耳边响了多少声,当莫樊律终于将那扇门砸开的时候,他踉跄着冲了进去,脚边满是破碎的玻璃碴子,以及东倒西歪的柜子和桌子。
继父气喘吁吁地挽着袖子,看到莫樊律的出现顿时就冲了过去,指着莫樊律的鼻子沙哑地叫嚣起来:“小兔崽子!你脑子里面进水了啊你?你知不知道把门砸坏了得多少钱来修?我怎么让你们这对触霉头的母子搬到我家里来!你妈没有钱,你身上总有钱吧?给我——”
莫樊律看着倒在角落里,已然昏过去的母亲,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地面上,整个人冷冰冰地趴在那里,身体在剧烈地上下起伏,房间里面充溢着的是急促的呼吸声。
——母亲是有哮喘病的,不能受到惊吓,也不能受到创伤。
——难道他不知道吗?
莫樊律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用力地使自己的呼吸平和下来,喉咙哽咽。他收紧了手指,蓦地就抓起了一个倒在地面上的花盆朝着继父砸了过去,继父吓得头一歪,花盆“哐当”一声摔在了墙壁上面,四分五裂,泥土飞溅。
继父吞了吞口水,睁圆了眼睛瞪着莫樊律:“你……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要死了啊你?这么多年来是谁供你吃供你穿?你他妈的翅膀硬了想揍老子了啊你……”
“滚……”莫樊律咬紧牙齿吼道,“给我滚!不然我杀了你!”
继父被一向温和的莫樊律的吼声吓住,他回过神来,气不过地嘟囔出一句“你等着,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然后,他便怒气冲冲地转身,骂骂咧咧地离开。
莫樊律的脑海里面似乎微微回复了平静,他急忙恍惚着蹲下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抱起瘫倒在地面上的母亲:“妈,妈,你醒醒,你怎么样?哪里痛你告诉我啊,妈——”
几乎濒临绝望的乞求声,母亲仍旧紧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莫樊律不知所措地皱起了眉,眼前顿时有些发黑。
03
夜色深沉。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重重的钟声,一共缓慢而又喑哑地敲击了八下,已经是夜晚八点整了。
香樟树的枝叶还在头顶上面沙沙地飘动着,路灯又黄又暗的颜色让人感到止不住地压抑。周身很静,仿佛只剩下脚步声,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栀薇独自一人走到了“等待”酒吧的后门,只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人。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顺着紧闭着的后门隐约地响在耳边,栀薇有些焦急地四处顾盼,依然没有发现路川紫的身影。
——难道是自己记错地点了吗?
栀薇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迅速地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又将路川紫发给自己的那条短信息看了一遍。
“我在‘等待’后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路川紫。”
的确是这里,没有错的。
正当栀薇大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为是路川紫,栀薇急忙高兴地转回头望去,可是她眼中的光亮很快地就暗了下去。尽管,她看不清楚那张脸,但是她能够闻到他身上浓厚的烟味,那绝对不会是路川紫身上的味道。
暗黑的夜色之中,那个男生的手不停地在栀薇的肩膀上游移,摸到她的头发上,喃喃地问道:
“小妹妹,是来等路川紫的吧?”
栀薇皱着眉头,心中泛起了小恐惧与小期待,她想了想,然后用力地点点头,说:“是的,请问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