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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棋在右边小尖出头,一下子限制了上边黑棋的行动,一举掐住了对方的咽喉。
“好棋啊!”
众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低呼着,骆岩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住地加速,那压力像沉甸甸的石头一样,快要碾碎了他的意识。许啸锋果真比他想象中难对付得多,他开始埋怨起自己之前的轻敌情绪,但埋怨却完全没有什么效果。白棋在上边的形状好像一台巨大的挖掘机,竟然在战斗中深入黑阵,把黑棋原本可以守住的目数几乎全抢走了。骆岩只好让黑棋朝着中间出头,但许啸锋应了几手,转头便又瞄准了右上角的实地,抢夺对方的地盘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探囊取物般容易。
“不行,这场热身赛是我提出的,绝对不能这里就输给他!”
骆岩强忍着心底的急迫和怒火,尽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对了,先把黑棋的大块做活再说,许啸锋这小子可怕就可怕在他凶悍的攻势,自己绝对不能单纯地和他蛮干。
“现在的许啸锋,分明是想把黑棋的整条大龙给做掉,才会让白棋一直追着黑棋跑。我要是不冷静,就一定会输得很难看,看来在中盘想赢他,我根本做不到,但如果能下到官子阶段,说不定有逆转的机会……”
骆岩陷入了漫长的思考,围观的人们屏住呼吸,差不多等待了十分钟,才见他终于把下一手黑棋落在了左边。虽然观众的声音很低,珩儿却清楚地看见,他们都在为骆岩摇头。
“黑棋不敢应战,一定被许啸锋吓到了。”
“可不是?骆岩八段虽然是冯大虎九段的儿子,可毕竟是从台湾来的,台湾的职业棋手总共就那么十几个,每次的国际比赛,台湾棋手能打入八强赛就算不错了。”
“台湾棋手中间有很多到日本去深造的,大家的棋风好像也都比较偏向日本围棋的风格。不过说句实话,日本围棋那一套,在六七十年代还敢称霸,可惜现在的围棋讲求的并不是美感,而是实效。即便是魏远山九段,现在也都六十多岁了,尽管还在参加国际大赛,也无法像他壮年时那样夺得世界冠军。骆岩的那种棋风也有日本围棋的影子在里面,许啸锋却刚好相反,有时像韩国棋风,但自己独特的创意也不少,照这样下去,骆岩多半要完蛋。”
一阵阵议论声传入珩儿耳中,她无法去分辨谁的答案正确,仍旧仔细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尽管她从心底可能更希望许啸锋获胜,但骆岩如果真的那样快就败下阵来,也就太出乎意料了吧。她接着又看了十几手,却见黑棋只顾补棋,完全不想和白棋战斗,自己一时也猜不透骆岩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这个骆岩,他是怎么了?一面逃着自己的黑棋大龙,一面在空地方补棋,好像完全不理会我对他发起的战斗啊……”
许啸锋落着白子,心中也生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但骆岩越是不理会他,他的斗志就越是强烈,他甚至觉得对方根本是在敷衍他。因为骆岩以前就含沙射影地说过他是野蛮人,一定是看不起他,才会下出这种不屑一顾的棋法!
“好哇,以为自己长得帅,又比我多念了几年书,就跟我来这套,看我非杀了你的大龙不可!”
一股无名之火猛冲上头顶,他突然抓起一枚白子,几乎是带着怒气拍在了棋盘上,那手劲震得全盘的棋子好像都晃荡起来。他要杀掉骆岩的大龙,而且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冲破对方最后的防线!
第十三章 蛰伏的火焰(中)
棋局继续进行着,看棋的人们只听见“啪啪啪”的响声接连不断地传来,仿佛那声音响动一次,大家的心也跟着猛跳一次。小尖、跳出、切断、叫吃……许啸锋的白棋连环出手,像一个武功高强、力大无穷的大侠士,擎着一把巨型大刀,誓要把黑棋大龙劈得七零八落。转眼之间,黑棋上边的四子已然净死,还有一块棋没有活净,这种局面在多数人看来,根本就是黑棋大龙要愤死的预兆。
可是,珩儿的直觉依旧比任何人都来得准确,就在白棋“举刀屠龙”之际,黑棋忽然在中间走出了一手“跳”。许啸锋屠龙心切,立刻跟着骆岩的步调,白棋又是“啪”的一声清响,在两枚黑子之间来了个“刺”。
这时,骆岩突然抬起头来,打开手中一直折叠的扇子,朝着许啸锋微微一笑。只见黑棋在右边靠近中央的地方“夹”住了白棋一子,令许啸锋一惊。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试我的应手吗?”
许啸锋停住了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步棋,却想不透骆岩为什么要走在那里。右边不是有他白棋坚固的阵型吗?骆岩的这一手“夹”下在那个不可思议的位置,到底有什么样的效用?自己要再补强右边吗?他想过,但没有那样做,因为他觉得右边的棋形已经够坚固,再花一手棋去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可是把骆岩刚刚下的一步棋给吃死的话,也没有多大用处,黑棋的大龙不是已经危险了吗?想到这里,他决定选择补强左上角的棋形,只要左上角和左边的白棋连成一片,那目数可就更大了。
然而,当许啸锋把白子落在了左上角,骆岩却不假思索地将一枚黑子下到了第十二行第十三列。这枚黑子一落,激起了全场人的惊叹。
“糟了!”
珩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也惊动了站在旁边的方紫蝶。
“珩儿,你怎么了?难道许啸锋他……”
“小蝶,你看骆岩刚刚的一步棋,十二之十三,那不是此刻最好的位置吗?”
“天啊,骆岩的那步棋是腾挪的手筋!”
方紫蝶总算看出了局势,只见许啸锋的白棋迅速来应,骆岩的黑棋却在白棋应手之时,借着刚才一子的力量,来了个顺水推舟。逆转终于开始了,先前许啸锋在下边坚固的阵型,此刻却成了一堆单官(几个棋子并排的形状,因为周围有棋造成它没有眼位,自然也没有目数)。黑棋的愚形渐渐被解消掉,反而最终变成了活形,更让许啸锋惊诧的是,骆岩在把下边黑棋做活之后,居然到上边开了劫,让黑棋大龙成了“打劫活”。
“麻烦了,珩儿,看来许啸锋受的打击不小。”
方紫蝶把照相机装进了提包,本来兴奋的情绪似乎一下子被棋盘上的情势所冷却。
“看样子,这盘棋是必定会下到终局数目了,而胜负的关键,就看谁能打赢上边和右上角的两个劫。”
珩儿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她感觉到手心中的热度在不断液化,凝结成汗珠往下掉。现在的局势实在是很难说,许啸锋的棋依旧凶猛,但骆岩的黑棋大龙却已经成了劫活,而且一开就是两个劫,要它死掉几乎是不可能。而现在,双方进入了官子阶段,上边的两个劫非常可能演变为连环劫,力战型的许啸锋真的能保持住开局和中盘时的优势,到最后让白棋获胜吗?或者,进入官子阶段,失去了战斗的许啸锋,已经不再是那个接近完美的天才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在人们的惊讶和叹息声中,这盘棋以323手宣告终局。林之韬上前替两人数完目数,宣布了胜负的结果:“本局共323手,黑棋贴六目半,加上循环打劫的特殊状况,最终结果是黑棋五目半胜。”
对弈结束之后,是复盘的时间。珩儿注视着许啸锋的神态,目光迟迟不愿离开,原本可以赢的一盘棋就这样输了。他没有皱眉头,也没有握拳,只是耐心地和骆岩一同复盘,林之韬坐在两人中间,时而会提示他们几句。他的平静到底是真还是假?从前那个冲动的、情绪会大起大落的许啸锋,竟然完全变了一个人,难道输棋一点也没影响到他吗?还是他故作平静给她看的?
“啸锋你看,白棋的第132手,应该就是你输棋的关键。”
林之韬一边摆出两个棋形,一边对许啸锋解释着。
“因为骆岩的黑131是试白棋应手,你大概以为是是个圈套,所以没有像先前一样果断行棋,否则黑棋的大龙早就被杀死了。围棋就是这样一件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一丝机会便可逆转,有时候则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从你的白132中,我感觉到你还不够自信。还好这不是正式的比赛,三菱杯是一盘定胜负,你在比赛中如果有一点点不自信,都可能会严重影响到结果。”
“我明白,师叔,谢谢您。”
许啸锋对着林之韬点了点头,当他抬头的时候,却对上了珩儿的视线。他朝着珩儿眯起一只眼睛,嘴角微扬着,露出一个笑脸,仿佛是在叫她不用难过。
“啸锋……”
珩儿本想上前去,但骆岩却也在此刻抬起了头,伸出右手,向她做出一个“OK”的手势。她止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