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钊见礼。
淳于钊温和地笑着说:“林大人休要多礼,到了您府上,我还要称您一声‘世伯’呢。”
林默此时便开口,喊了一声“爹爹”,可惜声音全哑了,只听见“嘶嘶”两声。
林如海诧异地说:“默儿,你怎么……”
淳于钊代林默回答说:“大夫说他是因为溺水后冰凉的池水呛入喉咙的缘故,现在暂时失声了,调养几天就会渐渐好转,世伯不要担心。”
溺水?林如海完全不明所以,怎么自己就出门了两天,家里会变成这样?
淳于钊说:“世伯不知,睿儿,不对,是林默,在你不在的时候,差点就被人害死了。此事说来话长,个中弯弯曲曲的门道甚是惑人,不如,咱们一起坐下,听朱大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探明清楚。”
这时朱万里见淳于钊对林如海态度良好,便不再那么盛气凌人,接口痛心疾首地说:“林大人,你是不知道,要是世子爷和卑职晚来一步,你此时见到的可能就是你亲生儿子陈尸在此了,你还做脸作色给我看?真是‘糊涂他妈给糊涂开门,糊涂到家’了。”
林如海被他说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最后便给淳于钊和朱万里各作了个揖,说:“下官糊涂,委实不知家里发生了何等要紧大事,几至闹出人命来,倒是要好好听个明白,谢世子体恤。”
这边,朱万里早就命人另外抬了一张椅子,往上面搭了一条大狼皮的褥子,请淳于钊坐。
淳于钊对朱万里说:“我这小友,才溺水被救起来,站都站不稳,身子也虚弱,这把椅子又宽大,又暖和,便给他坐吧。”
按着规矩,林默尽管是受害人,到底是个草民,主审官大人在上,他该是要跪着答话的,哪有还专门为他设一座的道理?不过朱万里心性灵活,想着这一次又不是奉旨查案,本来就是看承着世子爷的面子查办林家的家内阴私,全凭世子爷的眼色行事便罢,他便依言请林默坐。林默推辞了一番,无奈淳于钊硬要他坐,林默便坐下了,狼皮褥子还真挺暖和的。
淳于钊自己则另外在一张椅子上落座,看见林如海还站着,便说:“叫林大人也坐着吧。”
于是,林如海也托福有了个座位,抱着怀里哀哀哭泣的黛玉,惶惶不安地等着看朱万里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朱万里缓缓地扫视了一下全场跪地的人,缓缓地说:“先从林公子落水那一桩案子开始吧。”
朱万里身边的近侍姓熊字春至,也是锦衣卫出身,原是个中能手,一听主子下命令了,便心领神会,马上令人将那先前扔林默入水的七八个林府家奴揪到前面,说:“大人明鉴,这些人将林公子用熏了迷药的帕子将林公子捂昏之后,将其丢入水中,固守池边等待林公子溺亡。恰在此时我等赶到,这里的几百人均是亲眼看见,都可作人证。”
朱万里看往林默,声调柔和地问:“林公子可还记得落水前的情景?”
林默喉咙极疼,此时已经不能发声,但是用眼神示意自己可以以笔代口,朱万里便命人取来纸笔,待林默写完后令一人宣读,果然与方才的熊春至所说的并无二致。
一会儿,便有证物呈上,原来是之前捂住林默口鼻致使他失去意识的帕子,经过大夫确认,帕子里确实有残余迷药气味,应该是事先就已经熏入的。
熊春至便将林默指认的那个用帕子捂他口鼻的家奴拉出来,厉声说:“说!你为何要害林公子?是否有人指使?”
这人却是个哑巴。
这哑巴虽然面上闪过惊恐之色,却很快就恢复平静,无论熊春至问他什么,他都跟没听见似地。
朱万里便凉凉地开口说:“大人我出来得匆忙,没带刑具随身,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就拿这个哑巴,还有后面的刁奴没办法了?”
熊春至发狠说:“谁敢小窥我锦衣卫的手段?管叫他后悔当初他爹妈为何要将他生出来!”
熊春至便命人找几把熨斗来,说:“哼,敢和我锦衣卫的大爷对抗,今日大爷将你熨成一张人皮!”
说着,下面的人便将烧得通红的熨斗拿上来,熊春至便命人按住那哑巴,拿熨斗往哑巴脸上招呼,在一旁恶狠狠地说:“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上熨,突出来的地方全给熨平了!”
哑巴叫不出声来,但是那拼命挣扎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地映在在场的人的眼帘,吓得他们个个身体摇摆得跟狂风中的树叶一般。
哑巴死了。
空气中充斥着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熊春至凶神恶煞一般又揪起那推林默入水的家奴,厉声说:“你也是哑巴?好,一起熨成人皮!”
那家奴吓得魂飞魄散,忙说:“奴才不是哑巴!奴才会说话!实在不关奴才的事,是主母硬逼着干的,奴才也不想干这丧天害理的事,可是不干就会被赶出府去,奴才也是没法子,求大人饶命,求大人开恩啊!”
贾敏披头散发,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一般,嘶声叫骂道:“狗奴才!你敢污蔑主母!”
熊春至丢下那家奴,又揪起一个,恶狠狠地逼到脸上,问:“你说!”
家奴来不及权衡厉害,但是本能地知道相比如今自己也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几下子的主母,眼前这个瘟神一般的官儿才更可怕,便抖抖索索地说:“奴才也是被主母逼着去干的,实在是没活路迫不得已啊,求大人饶命!”
剩下的五六个家奴俱在地上磕头不绝,齐声说:“奴才们都是被主母胁迫,才干下这没有天良的事情,求大人开恩!”
林如海不可置信地看向被那群家奴手指着的贾敏。
贾敏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朱万里皱皱眉,说:“这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就装起毛病来了?叫本官还怎么审案子?”
熊春至早就使了个眼色,手下便抬了一桶凉水来。
朱万里转头向林如海说:“林夫人还是诰命呢,卑职也不敢造次,重责于她,就叫她清醒清醒便好,如何?”
林如海心想,还说没有重责,那最开始的掌嘴算什么?不过,在这当头上林如海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是将怀里的小女儿的眼睛蒙上,不叫她看见这揪心的一幕。
朱万里点点头,“哗”地一桶凉水就尽数泼在贾敏的身上。
连着几桶水下去,贾敏醒了。
朱万里冷淡地说:“这个案子完了,审下一个吧。带钱胜进来!”
钱胜就是那投井自尽的丫鬟的娘家哥哥。
贾敏又想要晕过去了。
朱万里冷笑着说:“林夫人真是有趣,怎么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这会子倒是不敢听了?可惜,这却由不得你!”
☆、38
等钱胜跪下;熊春至便开始问话:“你做什么营生的?”
钱胜:“回大人;小的做点小生意。”
熊春至说:“听说生意还挺发财的?”
钱胜讪笑着说:“也没有;就是除了吃饱穿暖之外;还小有盈余罢了。”
熊春至脸一板;说:“那你家里既然过得;为何将亲妹妹卖入林家为奴?你和钱春花父母俱亡,相依为命;你当哥哥的不说尽心尽力为妹妹寻个好人家;却还把她卖了,只图得区区二十两银子;你还算是个人吗?”
钱胜磕头说:“实在是小的那时候赌钱输得狠了;一时没了翻本的银两;鬼迷心窍,才将妹妹卖了。”
熊春至鄙夷地说:“什么做小生意的?明明就是个地痞流氓,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欠了一屁股赌债。哼,在锦衣卫的大爷跟前也敢胡说撒谎,我看你实在是欠捶打了!”
钱胜在这有铁血手腕的朝廷“流氓”面前,哪有往日在人前斗勇耍狠的气势,连连磕头求饶不绝。
熊春至又问:“你一向是穷得很的,怎么方才从你家里床铺下面起出来二百两新崭崭的纹银?你却从哪里发了这一笔横财?”
钱胜呐呐不敢答话,熊春至不耐烦了,说:“你也想被熨成人皮?这个可以马上满足你!”
钱胜马上吓软了,连连磕头说:“大人饶命。事情是这样的,小的先是听说小的的妹妹被林家少爷逼迫强|奸不堪受辱,投井而死,按说妹妹被卖为奴,她在主家被打被骂被卖被杀,其实小的都没有质问的余地,小的说是去林家讨个公道,实际也不过是仗着有几分蛮力,在街面上认识几个人,威吓一下林家,多要几个烧埋银子而已。没想到林家太太却十分通情达理,不光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银子,还说要借着我闹一闹,吓唬一下林家少爷,免得叫他无法无天,下次做出更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小的一来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二来想着教训一下害死妹妹的元凶也好,三来林家太太说是也不要小的做什么,就是闹一闹,烧几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