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停顿了一下,目中一恸,握住她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他终于肯来了!
为什么现在才来!
上官那颜跌入他怀里,眼泪蓦然决堤。她身体早已凉飕飕,却不畏他身上从雪夜携带而来的幽寒。
这怀抱阔别多久了?
“师父……”她哽咽。
俞怀风右手轻抬,不动声色从她手臂滑到手腕上,三指定脉。
将头靠在他怀里的上官那颜忽地睁开眼瞳,猛然收回自己手腕。俞怀风应变自如,扣住她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下意识畏惧他了,原来潜意识中就有不好的预感。她拼命挣脱他的控制,不惜使尽力道突围,扰乱他把脉的章法。
什么方式都没用!他不受影响地搭指切脉。
上官那颜停下了自己的徒劳,眼神一定,扬手扯开了俞怀风腰带。瞬间,感觉到手上力道松懈,她蓦地抽回手腕,闪避到床榻里侧。
她的这一举动,让他愕然。竟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未现滑脉!”他盯着她沉声道。
缩在内侧的上官那颜心头一颤,拜他所赐,她看过一些医书,滑脉乃是孕后脉象。正感绝望,忽然一段记忆闪过,她转过头与他对视,亦沉声道:“滑脉须得四个月后才能号出,师父你精通岐黄,怎会忽略这点?”看他神色微变,她继续道:“师父当我无知,故意虚晃此话的吧?”
俞怀风眉头微蹙,半晌后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慌张躲闪,不敢让我把脉?”
上官那颜脸色变了变,暗中咬牙,应变道:“师父深夜来此,不会只为替徒儿把脉吧?我如何能不顾及自身安危,将脉门放于你手?”
闻听此言,俞怀风脑中如有飓风卷过,万般不是滋味。瞧她许久,才再度张口:“你如此提防我,为何独自在寝殿?太子为何不与你一起?”
“闺房之事,也要向师父汇报么?”上官那颜目光如炬地迎向他。
他终于再接不下去,目光低沉,眼神阴郁,许久后道:“望舒心机深沉,他在利用你,你不知道么?”
上官那颜低声笑了笑,眼内掩着悲戚,“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啊?力荐我为太子妃的不是师父么?”
“我让你离开皇宫,你坚持不走。”他低声。
上官那颜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望着他笑道:“带我入宫的不就是师父么?让我盛放在最高处,不是您老人家的心愿么?”
“你、你明明……”明明知道他身不由己,明明知道他改了主意。他却不想再说下去。
她顺着他最不希望的路走下去,就是要他知悔!
可是——
“我成为太子妃那天,师父你在太极宫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什么?”
她在质问,他在眼里泛起哀凉。
那一幕在二人脑中再现。
他撩衣跪地,对上起誓——臣俞怀风素来行端言谨,无愧天地!与上官小姐在师徒名分上若有半点逾矩、半分不伦之心,就让臣受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尸骨无存之天谴罪罚!
这样决绝,这样两清!完全不给她半点容身之地!
“师父,你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么?”她情真意切地凝望他,看他神色一分分动摇,她无知无觉地爬到他身前,攀着他手臂,仰看着他。张开手臂环抱着他,靠在他胸前听他心脏传来的搏动。
他久久不语,她将头抬起来,踩着床榻站起身,与他面对面。两人目光都锁住对方。她一点点贴近,近到就在他鼻端,缓缓低语:“师父你真不知道那颜的心思么?你不愿意接受我是不是?”
他依旧不说话,谪仙貌却冰雪心。
“师父当真如誓言所说无半分逾矩之心,一点也没将我放在心上么?”她再近一毫。
他还是不答。
“哪怕一点点呢,都没有么?”她嗓音带了哭腔,原来是这样卑微地恳求他施舍一点点的爱恋。
这样的问答,他无法开口。
“那为什么今夜要来看我?”她声音嘶哑,眼眸氤氲,与他之间的距离早已背离了纲常伦理。她无视禁忌,手指摸索到了他外袍内的衣带,想要在指间发力,彻底背伦一回。
可是,为何手心生汗,指端发颤,不敢动作。
“那颜,若是有些事情错了,便不能再错下去。”他叹道。
将她的手拿开,他就要转身。
“不要!不要走!”她哭着拉住他手臂,却依然是场徒劳。
第63章 情牵两端
夹壁暗道再被打开,俞怀风走了出来,踏进房中,抬眼却发现一人正瞪着他看,不由愣住。
砚儿衣着单薄地站在夹壁几步前,发辫松散,面容困倦,却在强撑,似乎是从被子里爬起来的,看到他从墙壁里走出来,顿时惊愕住了,困顿的哈欠也只打了半个。
俞怀风揿下机括,夹壁缓缓合上,他走到砚儿跟前,俯身看她。砚儿惊奇不已,圆溜溜的眼睛越过他,望向他身后合上的墙壁,一手撑在俞怀风肩膀上,一手遥指那奇怪的地方。
将她指向后墙的手指合成拳头,俞怀风定定看着她,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她喃喃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拿拳头揉了揉眼睛。
俞怀风手掌抚在她腰间,有些凉意,想必来了有一会儿了。他起身找了件袍子,裹在她身上,“为什么不睡觉?”
不待砚儿回答,他指间蓦地拈出一根银针,指向了她脑后。砚儿不察,上前一步,扑进他怀里,似乎困得厉害,道了句:“和师父一起睡。”
一手搂着她,一手拈针,在她后脑寻找穴位。既然被她撞见,便只能封住她穴位,忘掉今晚之事。扑进他怀里后,这小公主便软绵绵的,完全依赖着他,慢慢沉入睡眠。
手指按上了某个穴位,银针蓄势待发。她轻微的呼吸声响在他胸前,低头看了一眼,女童绵密的睫毛抖了抖,脸蛋红扑扑,粉嫩的颜色。手中银针固定在离她半寸的距离上,迟迟未下。
小孩子的穴位是不是可以这样刺下呢?会不会造成她的不适呢?
眨眼间,指端发着光魄的银针便消失在他袖中。把她连着袍衣抱了起来,送回隔壁的房间。返身回来后,他不着痕迹地移动了暗道的机关位置。这才解衣卧倒榻上,心中浪涛却一层层袭来。夜访东宫,在内心深处不可碰触的地方又添了一道新痕。
见到她时,虽一眼看出瘦削了不少,但本质的东西依然未曾改变。把脉不过是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借口,她看他的目光,虽然哀伤,却依然清澈,虽然提防,却没有躲闪。他也一眼就能确定,其实什么都不曾改变。
躺在枕上,他不由一叹,心中有三分安宁便有七分忐忑。他知她承受太多,他能怎样,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漠视。当初她还在身边时,他便是以漠视的态度对待。她可孺慕,他却不能垂怜。
为什么是这样呢?
为什么上苍要开这样的玩笑?
月光从窗棂穿过,他乌发垂榻,月华却在闭合的眼角跳跃起一点晶莹……
残宵未尽,梦境纷乱,他蹙眉侧身,忽感哪里不对劲。身边有什么柔软的东西……
蓦地睁眼,紧挨着自己身边,同他共枕的柔软物事竟是两度去而复返的砚儿。
她睡得酣然,也一个翻身,小腿搭到了他身上,同时塞了一根手指到嘴里。俞怀风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到上官那颜,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般模样呢?
这样一想,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更是忍不住拿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将她嘴里含着的手指拿出来,搭在他身上的腿给放下来。他侧卧在一边,渐渐入睡。
清早时,他还在闭目休憩,砚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在被子里扭动了几下,轻手轻脚钻到他身边,将脑袋拱进他怀里。自然知道是什么物事在动,他懒得睁眼,从侧卧改为平躺,接着睡眠。
砚儿一见温暖的怀抱没了,又不折不挠地继续爬,爬到他身上,以八爪鱼的姿势趴在他胸腹上,侧着脸一起睡。
虽然这个重量算不上重,但俞怀风还是醒了。从身上将她拖下来,却扯不动,八爪鱼贴得很紧。
“砚儿,下来!”
似乎是被发现了,砚儿不情愿地再度爬动,却不是爬下,而是朝上爬,直到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以俯视的姿态抬起在俞怀风面部三寸之上。
他露出严厉的目光,“还不下去!”
砚儿皱了皱鼻子,一骨碌滚了下去,再从侧面靠近他。她趴在旁边,翘起头,依然俯看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眼角,关切问道:“师父为什么哭?”
俞怀风看着她神似某人的目光,低哑道:“胡说什么。”
“昨晚师父睡着时,砚儿瞧见了。”
不再理她,他翻个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