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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那颜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呆立在雪地。
》卷五 浮生一梦长安远 羽檄烽火帝都殇
第61章 王妃有孕
南贵妃一人在沉香亭里招呼众皇子皇女,近来皇帝身体不适,南贵妃奉药左右,不离半步,容色间已见操劳。刚指点宫人摆放了桌椅茶点,转头瞧见太子一行人,当即又打起精神,迎在亭前。
“颜儿快过来,让干娘瞧瞧,怎么又瘦了?”南贵妃牵起上官那颜的手,暖在自己手心,亲切地嘘寒问暖。
还未入亭时,上官那颜就环视了周围数圈,未见寒筠,也未见俞怀风身影。不由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底却有丝丝缕缕的落寞沿着四肢百骸散了去,忽然就觉得沉香亭雪景也寡然无味了,应对南贵妃也多了几分敷衍,“近来睡眠不好。”
“睡眠不好?”南贵妃深意地瞥了眼一旁的望舒。
望舒欣然受之。
亭内的善舞吃着点心喝着热茶,以看热闹的心态瞅着似乎在看雪景的望陌。着深袍的望陌斜倚在椅子里的身体站了起来,收了看景的心思,唇角扬起,眉眼含笑,向望舒与上官那颜问好,“皇兄,皇嫂,路上雪多,从东宫过来不大好走吧?”
“回去时,让人铲了雪再走马车。”望舒淡淡应了一句,回头将太子妃笼在袖中的手牵了出来,一起迈步入亭。
上官那颜不情愿地皱了下眉,不由自主跟着望舒亦步亦趋,经过望陌身边时,模模糊糊觉得一种异样,抬头看时,望陌脸含微笑,一分异样都看不出来。
望舒与上官那颜挨着入座后,望陌也回到自己座中。南贵妃吩咐宫人上汤茶为众人驱寒,上官那颜不着痕迹问道:“怎么不见父皇?”
“你父皇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就到。”南贵妃回道。
上官那颜低头捧着热茶,默然不语。寒筠身体有恙,已经不怎么过问国事了,能有什么事耽搁?近来他看似在安神养病,她却知道他始终放不下一件事,舍不下一个人。当初寒筠于太液池地下暗道内晕倒,为的便是那人,也正因此落下隐疾,病弱体虚。
上回,他便向她询问那人的去向,她老实回答自己并不知晓,而唯一可能知晓那人行踪的或许只有俞怀风了。所以,除非寻到那人,否则他不会轻易让某人获凌迟之刑的。
望舒说今日家宴请了俞怀风,如此,上官那颜也就猜得到那二人为何还不出现了。
她也大概可以猜到二人谈话的结果,当瞧见寒筠坐在人抬软銮里缓缓而来时,他的表情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俞怀风并未告知寒筠他想要的。
或许他不打算出卖那人,也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那颜不知道是哪种,也不关心究竟是怎样的真相,她只是失落,失落他没有同寒筠一起前来。
“刚才还关心父皇为何不在,此时父皇御驾降临,颜儿怎么有些闷闷不乐呢?”众人站在沉香亭外候驾时,望舒似笑非笑问向一旁的上官那颜。
她忙凝神,不敢更多泄露自己的心事。
几步外的望陌却将一双眸子投入了冰天雪地里,那声称呼在他眼里溅起的波澜很快就湮没在四下的幽寒之中。
寒筠下了御銮,南贵妃及时给他披上棉衣外袍,众人跪地恭迎。
“都起来吧。”他脸上全无神光,怏怏坐入椅内。
素来得皇帝宠爱的善舞公主此时也不太敢出言相询,众人起身后,各自入座,也都默默不言。
少时,望舒打破了沉默,问了句令上官那颜血液奔涌突然加快的话。
“听说父皇邀请了俞怀风?”
众人的目光一会儿投向望舒,一会儿转向寒筠。望陌与望舒一样不动声色,善舞眼里突然亮了起来,上官那颜不知如何掩饰自己,只得将脸埋在热茶氤氲的雾气里。
寒筠微微看了眼自己的长子,“罪臣谈何邀请?”
他刚刚无惧无畏地应付了那帝王,便朝遮雪廊子原道返回。廊外尽头是看押他的禁卫军,廊侧百步外是沉香亭畔。不知为何,向前的步伐还是慢了下来,深眸还是为百步开外停留了一眼。
片刻后,他稍稍转身,继续前行。忽然,衣袖沉重起来,似乎被什么扯住了。他回头收起袖子,却在腿边发现了个女娃,被厚厚的棉衣裹起来的身子如同一个小包裹,露在外面的小脸白嫩中透着粉红,一双眼睛晶莹泛光,欢喜地瞧着他,小嘴张着,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由于仰着头久久望着,嘴角处流下一道透明的液体。
他愣了下,这才低身将她紧捏着自己袖角的手指轻轻掰开,再次前行。
身后又重了起来,女娃又扯住了他衣袂,还是一副很欢喜的样子望着他,嘴里还发出了一个欢快的音符,双足在地上跳了跳,身上的玉饰也跟着碰撞在一起,她嘴里含着口水含混不清问道:“你是大司乐?”说完,又一道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他居高临下看了几眼,向她再度俯身,“你是谁?”
“砚儿!”她笑起来,嘴角又有新的液体涌来,明亮的眼眸忽闪了一下。
他生生愣住了一刹那,这女娃的眸光清澈,与某人竟在瞬间神似。他转开眼睛,适应了一下旁侧的雪影,怀疑是自己一时眼花了。
“大司乐?”女娃自己移到他眼皮底下,探着身偏着头好奇地瞅着他,见他又看向自己,便又欢快地咯咯一笑。
他不再怀疑自己眼花,这世间就是有人相貌在某一点上极度相似。解开了她的牵扯,他还是不由得俯身用自己袖口替女娃擦去嘴边流淌的水泽。手指碰在她细嫩的脸上,如同触到一朵极度娇嫩的花蕊,半分力度都不敢发出。
凝视了女娃一会儿,他迅速退开,快步走向廊外。
女娃腿短,穿着也笨重,但却以惊人的速度奔跑过来,合身扑到他腿上,抱着不放手,嘴里呜呜叫着,“不许走!”
这时,外面跑来一个妇人,见状大惊失色,忙上前化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十七殿下,快松手,陛下在等着呢!”
由那妇人将女娃抱开,他忽觉一身轻。居然是个公主,难怪会出现在这里!
女娃在妇人怀里挣扎地满头细汗,眼睛不离他左右,口中叫嚷:“大司乐跟我一起!大司乐也去!”
他本想就此脱身,但那小公主不依不饶,在妇人怀里还拼命往他身边挣来,妇人抵不过,他也因此四度被那女娃抓住了衣角。
上官那颜满腹心事地听着寒筠与望舒谈着什么罪臣什么邀请,面上掩饰不住落落寡欢之意。也没注意亭内进来一个妇人向寒筠跪禀了几句,直到那几句话绕梁一圈后落尽耳朵里,她才手上一抖。
“十七殿下缠住大司乐不放手,非要两人一起来赴宴才肯听话,陛下,您看?”
她没再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因为她已看见那个身影朝这边走过来,附带着一个包裹似的小身影。她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慌忙收回视线,口干舌燥地寻找茶水。
“小心烫着!”望舒及时倒了热茶,喂到她嘴边,情意融融地凝看她微红的脸颊。
上官那颜身体僵硬,反手要推,却被他另一只手一把握住,拉到宽袖底下,他附在她耳边低语:“难道要让外人看我们夫妻的笑话?配合一下,落实太子与太子妃如胶似漆的传言,天下太平,你也就不白嫁了!”
小公主拉着俞怀风的手上了沉香亭,欢欣雀跃不已,这才松开他的手,直奔寒筠怀抱,撞得皇帝一阵咳嗽,南贵妃忙将这折腾不休的皇女哄到一边。
“赐座!”寒筠一面咳嗽一面道。
俞怀风道了谢,揽衣就座。如胶似漆的太子与太子妃就在对面,耳鬓厮磨,执手喂茶。
他后悔依了那小公主,此时只能低头看着地面石砖的花纹。奈何亭子不够宽敞,眼眸余光之下,望舒与上官那颜座椅相挨,促膝相就,望舒时不时拿膝盖轻撞上官那颜,她裙上缨络摆动,如雪舞飞花。
心头烦闷异常,正想起身告辞,回仙韶院让人继续看押。十七公主灵巧地奔来,趴在他膝头,笑嘻嘻地盯着他,忽然大声道:“我要大司乐做我的太傅!”
亭子里静了下来,无人作声。
只有不晓世事的女童咯咯的笑声回荡。
“砚儿,不得胡闹!”许久,寒筠沉下脸斥道。
“小砚儿,来姐姐这里!”善舞取了糖果,诱道。
小公主止了笑声,扭头看了眼寒筠,又看了眼善舞,不高兴地撅起了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再扭头不理睬二人,只赖在俞怀风身边,无视低沉的氛围与众人的反对,自顾自地跟他说话:“大司乐太傅,你教砚儿弹琴呗?就是那个、一根弦上忽地一声,就很好听,那样的!”
她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