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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开家门就闻见一股异香,赵悦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一看见我就笑,〃猜猜我做什么给你吃?〃我吸了下鼻子,说有竹笋烧牛肉、水煮鱼,肯定还有我爱吃的栗子烧鸡。她捅了我一拳,说你个馋鬼,居然被你猜中。这顿饭吃得很高兴,赵悦跟我妈学了一个月,厨艺大有长进,牛肉肥而不腻,鱼烧得鲜嫩无比,栗子清甜,鸡肉甘爽,吃得我直叹气。吃完饭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擦得锃锃亮,衣服熨得展展帖帖,卧室里摆着我们的结婚照,镜框上有一个明显的口红印,恰好印在我的脸上。
柔情像潮水一样漫卷而来,赵悦靠在门上似笑不笑地看着我,我猛然把她抱起来,一把扔在床上,开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她一边推我的手一边咯咯地笑,赵悦迷醉地抓住我的手,毫不顾忌地大声叫喊。在新闻联播的音乐声中,在隔壁哗哗的水声中,我们一起陷入颠狂。
事毕之后,赵悦用脸庞温柔摩擦我的胸膛,我从肉欲的高山上滚落下来,表情像耶酥一样神圣和沧桑。世界一片虚空,我静静地躺着,身下潮湿,心中宁静,目光忧伤。一些念头在灵魂的最深处涌动,像渐渐迷离的成都夜空。多年前的几句诗沿时光飘飘而来,有如天籁:
多年后的夜里
你掩面哭泣
青春的灯火若即若离
是谁让你一生怀疑
是谁守着最初的誓言站在原地
谁在天堂
谁在地狱
谁在年轻的梦里一直找你……
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赵悦搂紧我,脸如桃花,目光清澈如水。记忆里一些光点瞬间聚合,我看见七年以前,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她挟着书本低头走过来,我拦住她:〃这么用功啊?〃她含笑点头,我说:〃我想找个人陪我喝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她笑嘻嘻地把书塞到我怀里,拉起我的手说:〃谁怕谁呀?去!〃
我们俩严肃地互相注视,渐渐地,她的嘴角出现笑纹,笑纹渐渐荡开,越来越大,忽然扑哧一声,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笑声爽朗无比,在屋子上空久久回荡,我们抱成一团,热切地互相抚摸,我身体的某个部位重新崛起,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赵燕气哼哼地问我:〃陈重,你怎么能这么办事呀?〃我说怎么了,她说刚才董胖子找过她,骂她叛徒,〃我好心好意地告诉你,没想到你转身就把我卖了!你还是不是人你?!〃她哭着喊道,然后砰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赵悦问怎么了,我咬着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拨打刘三的手机,他不接,我固执的一遍遍重拔,最后终于听见他尖细的声音。
我说你给我一个解释,他迟疑了半天,说:〃陈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问!〃我咬牙切齿地说。
〃董胖子写信投诉孙总,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也不告诉他?〃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后悔,董胖子起事的时候告诉我,老孙是个废物,把他搞走大家都有好处,我也认为这是我的机会,所以就一直任由他们胡来,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我说:〃你就为了这个和董胖子一起搞我?〃他不说话。我说你出来,咱们当面谈一谈,他说既然都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再谈了。我狂怒不已,说刘三我X你妈!他在电话里笑了笑,说:〃我妈已经老了,陈哥,你要真想,我给你找两个年轻的。〃
第十节
李良的婚礼轰动了半个成都市。五一那天,20辆油光锃亮的奔驰一字排开,从锦绣花园缓缓地开往滨江饭店,几个交警大队都打过招呼,所以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我开着一辆320走在最前面,心中哼着小曲儿,嘴上叼着中华,见红灯就闯,十足的〃恶少〃派头。李良神情严肃地坐在旁边,身上是三万多一套的杰尼亚西装,看起来牛X闪闪的。我故意逗他,说李良我的儿啊,今天给你娶媳妇,你怎么还板着个脸?他不笑,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怎么感觉有点害怕呢?〃我说有什么可怕的,叶梅又不会咬你,最多只是含着你。他又气又笑,给了我一拳,然后仰面朝天,长叹了一声,显得很忧伤。
作为李良纯情时代的见证人,我了解她的每一任女朋友,甚至她们的乳罩尺码──别瞎想,是李良告诉我的。大一下学期,他爱上了体育系一位江苏姑娘,那姑娘长了一张标准美女的脸,大眼红唇,皮肤白皙,鼻子挺拔,但身材实在是太烂,胳膊有我的小腿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江湖传闻,某年某月她在食堂跟一个四眼猛男抢位,刚交手几个回合,猛男就力竭而倒,坐地上咿咿呀呀叫唤,像中了吸星大法。这姑娘每天早上都要长跑千米,势如万马奔腾,胸前两座雄伟建筑甩啊甩的,波涛汹涌,十分壮观。有一天熄灯后闲谈,我们宿舍老六,山东来的陈超,手拍床沿,由衷地表达他对那个胸部的景仰:〃俺的娘哎,那简直就是两座泰山〃!〃于是〃泰山〃这名字就不胫而走。不知道李良爱〃泰山〃哪一点,但我相信,那绝对是真正的爱情,李良每天都熄灯后才回来,不管我睡没睡,总要把我拉到水房背后,向我汇报一天的进程,他们什么时候拉的手,什么时候亲的嘴,李良什么时候用手攀上〃〃泰山〃〃,我都了如指掌。那时候的李良可真英俊啊,小脸红扑扑的,两眼明晃晃的,每天都写些〃溯流而上/在河水中拥你入怀〃之类的酸诗,令王大头十分不齿,没人的时候偷偷问我:〃李良这屁娃娃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后来暑假到了,〃泰山〃要回南京老家,我们一起去车站送她,他们两个眼泪汪汪的,执手相看,不停的抽鼻子,我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火车开了,〃泰山〃在车内悲伤地挥手,后面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李良突然像只豹子一样窜了出去,跟着火车飞奔,一面拍打车窗,一面声嘶力竭地喊:〃小猪,我爱你,我──爱──你!〃声音高亢嘹亮,令万人侧目。在离我大约100米远的地方,李良扑通一声摔到,我几步跑过去,看见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鲜血慢慢地从头上流出来。
把你的梦告诉一万个人
梦就会长出翅膀
──李良·《爱情》
假期过后,他们很奇怪的分开了。我问李良什么原因,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闷闷地抽烟。他后来的几任女朋友也是这样,从认识到分手都没有超过三个月,我怀疑是李良的性功能出了问题。有一天我看书看到极晚,悄悄地爬上李良的床去拿烟,他本来是面朝里躺着,听到声音后猛然转身,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瞪着我。我敢肯定他是在手淫。
有一种人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譬如李良。我对这种人又崇敬又鄙视,心情复杂。我一直都把爱情当成是玩具,谁也不爱,或者说,我只爱自己──在任何时候。和〃泰山〃分手后,李良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常常会半夜里失踪。我和王大头揣着刀到处找他,最后看见他坐在女生楼对面的小树林里,面朝〃泰山〃的窗户,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我刚要叫他,被王大头一把拉住,这时月光倾斜了一下,像水银般洒满树林,我看见有两颗大大的眼泪,正沿着李良的脸庞慢慢滑落。
李良肯定是在想念〃泰山〃,我踩着油门想。他现在混得比我好,会赚钱,有地位,懂所有的哲学问题,但在我心里,他仍然是多年以前,那个羞答答的、穿5块钱一件T恤衫的一年级大学生。
为了让李良开心,我在婚礼上极尽搞笑之能事,我问叶梅:〃你愿意接受李良作你的丈夫吗?〃叶梅点头,我接着问:〃你愿意,嗯,不管刮风下雨,霹雳闪电,冬暖夏凉,都爱护他、体凉他──跟他那个吗?〃宾客们哄堂大笑,叶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心里一凉,想起了乐山那个狂乱的夜晚,半天说不出话来。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王大头往一只大碗上摞了七八只盘子,非让叶梅给他报数:〃说,一碗(晚)上几盘子?〃叶梅嗫嚅了半天,说一晚上,一晚上七盘子,满桌都大笑,赵悦趴在我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你们家李良好厉害,一日千里,日久天长啊。旁边的人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叶梅呆了一下,突然端起桌上的酒杯,哗的一声泼在我脸上,冰凉的酒水缓缓地流过胸口,我抬起头来,看见王大头惊愕地张大了嘴。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混乱,整个大厅里嗡嗡作响,赵悦忙着帮我擦脸上的酒水,王大头噌地跳起来,手足无措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