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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点了头,我唤了浅儿扶她下去。
思音上前来,将披风裹上我的身,低语着: “娘娘也去偏殿等着吧,这里风大。”
我摇头,不必等了,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不是么?
辰时,孩子出世。
宫婢跑来报喜,说是一位帝姬。
我抿唇而笑,马上有人抱了帝姬去给太后看。
又隔一会儿,里头有宫婢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婉仪小主血崩了!”
太后惊得从偏殿冲出来,我忙拦住她,低语着:“太后不必去了,臣妾会找人处理妥当。”才说着,听得帝姬“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太后回头,朝奶娘看了一眼,厉声道:“还不抱帝姬下去!”
“是是。”奶娘应着声,小心地抱着帝姬匆匆下去。
半个时辰后,徐太医出来,在我和太后面前跪下,他额角的汗,一遍一遍地流淌下来。他只俯首道:“太后,娘娘,臣已经尽力。婉仪小主,已经去了。”
太后踉跄地退了一步,我忙扶住她,低唤道:“母后……”
她朝我看了一眼,轻阖了双目,抬手示意我们都噤声,开口道:“哀家知道了。”
喊了人,送太后回去。
低头,看着地上的徐太医,迟疑了下,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扶了思音的手上前,绕过地上之人,径直步入内室。里头的宫婢们慌慌张张地进选出出。才进去,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传出来。
宫婢们见我进去,慌忙行礼。
有嬷嬷上前来,拦住我道:“哎哟,皇后娘娘,这里不干净,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我浅笑一声,开口道:“不干净,也只此一次了,本宫,来送送安婉仪。”
语毕,也不看她,径直上前。嬷嬷听我如此说,也不敢拦着,只识趣地退至一旁。
床上的女子惨白着脸躺着,身下的床单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走上前,静静地看着她,身边的思音小声道:“娘娘,安婉议已经去了。”
去了。
连着呼吸都没有了。
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开口:“帝姬很漂亮,她是皇上的血脉,日后身份也是尊贵无比的。安婉仪,本宫,羡慕你。”
思音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轻笑一声,扶了她的手转身出去。
徐太医见我出来,忙侧身让至一旁。走过他的身边时,脚下的步子略微停滞了一下,不过一瞬,又径直朝外头走去。
我不得不佩服他,他当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个机会。
“娘娘。”他在身后唤我,我怔了下,听他的声音传来, “臣,谢谢娘娘。
,,
我不语,亦是没有停下脚步。
思音抬眸瞧我,小声问:“娘娘,徐大人为何要谢您?”
我笑言:“谢本宫什么都没有做。”
思音越发地糊涂了,黛眉轻皱,看着我,却是什么都不再说。
回去的路上,没有坐鸾轿,与思音二人,缓步走着。迎面,瞧见眷儿怀中抱了东西匆匆而来。她见了我,忙朝我行礼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点了头,瞧见,她怀中,是一个香炉。
我记起来了,姚淑仪房内的香炉。
看来,是太后要眷儿撤了这香炉了。如今,姚家已经倒台,以往那些用来防备姚淑仪的方式,都已经不必要了。
三日后,安婉仪以德妃之仪风光大葬。
送葬的队伍出去的时候,我没有去送行。
我是真的羡慕她,出了宫,外头,又将是自由的一片天。
可,我不会想要出去,只因,对我来说,哪里有他在的地方,哪里才是我的家。
外头,哪里都没有他。
江山社稷离不开他,我亦,离不开他。
这一日,傍晚的时候,他来了风熙宫。
没有摆驾,只与李公公二人进来。
风熙宫里的宫人们忙跪下迎驾,他一言不发,径直入内来。
我起了身,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唤他,他也不应,步入内室,在床沿坐了。心下微微吃了一惊,莫不是那件事,他知道了什么?
呵,若真是那样,以他的脾气,又将会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此事,是我大大拂了他的面子。
不管怎么样,安婉仪,都是他的女人。
迟疑了下,还是跟着他入内。
见他只坐在床沿,咬着牙,似乎是隐忍着什么。
自安婉仪生产那一日,他便不再来我的凤熙宫。
今日,还是头一次。
心里忐忑着,有些不安。
深吸了口气上前,手,探至他的额角,一面轻声问:“皇上不舒服么?”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他已经伸手,将我揽进怀中。脸,埋入我的颈项,声音嘶哑:“阿梓,这几日,朕一直在想。朕不愿,让你有危险。
“
心头猛地震惊,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反常,的确与安婉仪有关。而我却不知,真正有关的,是安婉仪背后的我。
我知道,自古女子生产,便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他是怕,我与安婉仪走上同样的路。
所以,他从最初有了孩子的喜悦,变成如今的惶惶不安。
“皇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贴与自己的小腹。我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小腹已经隐隐隆起。轻笑着道, “皇上担心什么,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阿梓。”他皱眉,动情地抱住我,低声说着,“朕怕……”
“皇上不怕。”抬手,捧住他的脸,笑言,“你忘了,你曾赐字‘檀’给我呀,呵,我不会有事的。”
那时候,千绯难产,是因为诸多的原因。而她,不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么?
至于安婉仪,她也不是真的难产。
望着他,低语着:“皇上不期待我们的孩子么?”
“期待。”他皱眉说着,“朕比任何人,都期待。”
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呼吸有些沉重,隔了半呐,才听他道:“答应胱努万不得已,朕也要你活着。”
心头一震,他定是知道了,当日安婉仪生产的时候,是我下的令。
要太医。保孩子。
有些吃惊地抬眸看他,浅声问:“皇上在怪我么?”
他却赫然闭上双目,只抱着我,一言不发。
此后,他但凡有空,便要来陪我。
哪些对日后生产有益的法子,他都要思音了解了,说与我听。
夜里,他会不厌其烦地趴在我的肚子上,一个人静静地听着。还不许我说话,偶尔,他又会突然笑出声来,只有那时候,他的心情才是最好的。
抱着我的时候,他又会轻皱起眉头。
我知道,他是期待着孩子快点出世,却又,每每要担忧。
面对这样的他,很多时候,关于安婉仪的事,我几乎都要忍不住告诉他。可,我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是不能回头的。我也只能,咬牙忍着。
朝野上下已经平静下来了。边疆传来的,亦是安好的消息。
各位王爷的封地也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
只在五月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晚凉为晋王诞下一子。晋王还没有过儿子,有的,皆是郡主。晚凉为他生下长子,他很是开心,奏请了皇上和太后,欲册封晚凉未晋王妃。
这样的消息,与我来说,是惊讶的。
原来,那时候晚凉离开之时,便已经有了身孕。想来,又忍不住要笑。那一日,我与夏侯子衿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隔得太远,果真是瞧不清楚的。
全公公说的时候,我正在熙宁宫。本来,太后是不管这些事了,不过晋王的孩子,终归是她的孙子。何况,晋封了晚凉为王妃,那么这个孩子,便是世子。
全公公笑着开口:“太后,皇上说了,此事问问您,您看怎么样?”
太后笑着转向我:“皇后以为呢?”
我微微一怔,太后还不知道芳涵与晚凉的关系。或者,太后连芳涵当年对夏侯子衿下毒一事,也是不知道的。
晚凉……
我仿佛又看见那一年,她从驿馆回来,笑着说起“后来回来的时候,王爷,问了奴婢的名字”时的话。
一晃,近两年的时光了。
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我浅笑出声:“此事,母后觉得好就好。臣妾,没有异议。”
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太后笑着开口:“你去告诉皇上,此事让皇上自个儿定夺。让皇上下旨的时候,说,有空,便让晋王妃带了世子回皇都来,给哀家看看。”
全公公忙点头应声:“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太后又看向我,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皇后啊,哀家如今最开心的,便是那徐太医在告辞归乡的时候,说医好了你的身子。如今哀家看着皇上开心,哀家心里,也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我一手抚上肚子,盈盈浅笑。
圣旨在第二日便下了,夏侯子衿给晋王世子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