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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很快清醒过来,在石红与吴莲英的搀扶下,慢慢地向竹棚屋走去。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喇叭里传出革命现代舞剧《白毛女》悠扬的歌声。窗外的风虽然小了点,可雨却大了起来。雨水从屋檐下一串串地落下,把地上的泥土冲成一个个小小的水坑。
天气真冷!白晓梅站起来,搓了一会手。透过蒙蒙的雨幕,可以看到工地上人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冰冷的雨水中不停地忙碌着。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从那些显得迟缓的动作中,就能感受到他们此时的艰辛。
自从来到工地后,白晓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间广播室里度过的,她无须像其它人那样的在风雨中拼搏,她甚至还没有真正挑着担子到那坑里走一回。与他们相比,她可算得上养尊处优了。然而,这一段时间来,处在这个令人羡慕位置上的她,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优越,甚至连刚来广播室时的那种意外重逢般的兴奋也渐渐的淡薄了。有时,她甚至想离开这屋子,到他们中间,在无尽的劳累中把一切烦恼都忘掉。
当然,她也觉得这种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安排你在这里,你就必须把这里的事做好,你没有理由离开这里的。可是,在这屋里,她分明又感到一种困扰,闪闪烁烁又隐隐约约,使她总想离开这里。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下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白晓梅听着这熟悉的歌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白毛女》里面喜儿那欣喜的笑容。是呀,穷人的日子虽然苦,可也有那短暂的欢笑。她从红头绳想到白纱线,从白纱线想到白小松的衣服,天气这么冷,得赶快把他的衣服织好。她知道,这时转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将持续一个多小时,只要这段时间里没人来打扰,她完全可以利用来织衣服。弟弟的衣服已经快织完了,就剩下那么一点点,织好了晚上就能让他穿上。
白晓梅走到门前,将开着的门扇掩了一下,留下一道仅容一个人侧身而过的间隙。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已在这里织衣服。尽管她已经在这里织了好多回了,可从来没有被人发觉过。她走到竹床前,从被子底下把快织好的衣服拿出来,然后坐在竹床,背微靠着棉被,一针一针地织起来。
隔着的谷席屏风挡住了外面的视线,白晓梅用不着担心别人会从窗口看到她在干什么,然而,她仍用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以防有谁突然走进来。她时刻做好准备,只要那半掩着的门发出声响,就迅速地把衣服塞到被子底下,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喇叭里传出来的乐曲,时尔悠扬委婉,如泣如诉;时尔低沉跳跃,如虎啸狼嗥;时尔高昂明快,则显得奔放豪迈。白晓梅随着乐曲的节奏,在心里默默地跟着唱,那从针头处挑起的一圈圈白色的纱线,像一串滚动着的音符,不断地融入那乐谱似的衣服中。她有点忘乎所以了,此时,除了那连绵起伏的旋律和手中不断滑过的纱线,她的心里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了。
“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喇叭里响起嘹亮的合唱,同时伴着解说员用那激动人心的声音所插播的解说词:“太阳出来了,阳光照进了山洞,喜儿终于得到了新生……”舞剧已近尾声,白晓梅手中的衣服也快织成了,而她的心情也似乎随着剧情的发展而渐渐明朗了。她加快了速度,终于在音乐节目结束前织完了最后一针。她把织针抽出来,把衣服摊在竹床上,然后,张开手指量了一下。
衣服显得比较宽,也比较长,要是给小松穿,明摆着是大了些。可他还在长个子,而这衣服却是要穿好多年的,总要预先放大些。白晓梅看着衣服,心里感到了一种欣慰。她把衣服拿起来,低下头,用牙齿把线头咬断。
正当白晓梅为弟弟晚上能穿上衣服而感到大功告成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抬起头一看,不由一愣,浑身上下在这一瞬间泥塑木雕般地僵住了。她看到,兰忠林正站在竹床与谷席屏风中间,胖胖的身子把这窄窄的过道堵个严严实实;背着光线,他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尽管白晓梅利用转播节目的时间织衣服并没有妨碍她的工作,然而在这紧张繁忙的工地上,出工时间做自已的事情却是不允许的。她不由怨恨起自已,怎么只顾织衣服,却忘记了对外面的注意,连门被推开,兰忠林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她知道兰忠林发起火来是很暴烈的,来工地的这些日子,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他对别人的训斥,那模样,实在有点吓人。对她来说,即使兰忠林不发火,但一顿批评显然是免不了的。她把衣服放在竹床上,默默地低下头。
兰忠林看出了白晓梅内心的惶恐。要是换个别人偷偷干私事,他完全可以就此对其大批小斥一阵。可是,眼前他所面对的是一张令他感到愉悦,惜都来不及的脸,那微垂的眼皮,那抿着的小嘴,看上去比平时更为动人。而且,他还发现,在这里不管做什么,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他不由为这一发现而惊喜。此时,这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早已令他心旌摇荡,哪里还会拉下脸去批评她?
自从兰忠林把白晓梅安排在广播室,他就被她那迷人的脸给弄得神魂颠倒,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这可比不得家中的黄脸婆。尽管他的妻子当初也算得上大队里的一枝花,可生了孩子后,那腰身,那模样,完全变了,让他老是感到不能尽兴。虽然,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大队妇女主任那身段也不错,时不时与他一阵颠鸾倒凤,但毕竟是一介村姑,虽野趣十足,却是根本不能与眼前的这个美人坯相比拟,更无法满足那不断膨胀的欲望。他甚至把自已与前任支部书记做一比较,自已哪点比人差?可那老不休竟占了那么多的便宜,享了那么多的艳福。虽然那些风流事后来都成了罪证,成了自已把那老乌龟赶下台的有力武器,可事过之后,心里却是羡慕不已,巴不得哪一天也可以为所欲为,尽享风流美色。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今日的青龙潭早已不是昔日的死水坑,容不得他太招摇,更不能蛮来。否则,一失足为千古恨,把锦绣前程断送了,岂不要后悔一辈子?再则,只要自已当书记,还怕没有机会?所以,尽管心有邪念,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他是不去冒这个险的。
眼前的白晓梅,早已是兰忠林刻意攫取的目标,但他也明白她可不同于那些用点伎俩三下两下就可得手的贱货。另外,她与李卫东的关糸,他多少也知道点。但是,他又觉得,以他的权力,以她目前的处境,只要施点恩惠早晚是要把她弄到手的。因此,他多次暗示、许诺,等大桥建成后,让她留在大队部当个专职的广播员兼文书,帮他抄抄写写,轻轻松松过日子。
然而,白晓梅对兰忠林的几番关照都婉言拒绝了。从进广播室的那一天起,她就感觉到他老是用一种暧昧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搜寻着,令她感到浑身爬满毛虫似的难受。而且,他的手老是有意无意地与她的身子碰撞,初初几次尚不为意,可很快她就感到这是一种明显的故意——这么大的一间房子,哪有那么多的机会碰撞?而且那一次,他站在她背后看她念报纸上的一篇社论,装着指报上的文字,手却从她的脸上擦过,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所以,她一直对他存有戒心,并尽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尽管白晓梅对兰忠林的所为感到不胜其烦,可他毕竟是书记,天天都要来这里,对着麦克风讲上一阵,并且有事没事也要进来呆上那么一会,她又不能阻止他,只能暗自提防着。
兰忠林拿起衣服,顺势在竹床上坐下来:“这衣服是谁的?”
“我弟弟。”白晓梅依然低着头。
“这么大件,我穿还差不多。”兰忠林把衣服贴在自已的胸前,又抓着袖口伸展开来,那手几乎碰到白晓梅的身子。
白晓梅本能地将身子往后仰,避开兰忠林的手。看兰忠林的态势,似乎是不会批评她了,这使她感到有点侥幸。可在这小小的地方与他靠得这么近,却使她感到浑身不自在。要是兰忠林趁机对她动手动脚,她连躲都没处躲。而且,就算兰忠林不对她怎么样,但两人呆在这里,要是被人知道传出去,难保不添油加醋。她想赶快出去,但兰忠林的双脚抵着谷席屏风,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总不能就这么地跨过去。她不由感到束手无措,惶惶不安。
兰忠林看得出白晓梅急于出去,可他才不想让她这么容易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