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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那你出饭菜票,我吃给你看。”马聪明伸手拿下侯成宝头上的饭盆,“抹平,两盆,怎么样?”
游清池摆了下手:“我没那闲功夫赔你打赌,你要是肚皮撑破了,我怎么交代;你要是真的吃下去,那岂不被你白吃?怎么你不买两盆给我吃……”
“这么说你也能吃了?”侯成宝急急地插上话。
“我没说我不行,我是说吃的要付钱。”游清池接着说,“其实,不要说两盆,再多一点说不定我也吃得下。这么久没油水,肚子都生锈了。只是,别一下吃光了,变成穷光蛋。在这里,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穷,当乞丐要饭都难。”说得大家又一阵的哄笑。
“其实,我们跟乞丐也差不多了。俗话说,乞丐不存隔夜米,我们存的也没几天。所以呀,晚上大家放开肚皮吃,以后当乞丐也好有伴。”侯成宝笑着说。
“对,撑死的总比饿死的强。再说,共产主义马上要到了,我们吃得饱饱的,成为彻底的无产者,正好去迎接共产主义的到来。”马聪明马上附合着说。
“你说什么?共产主义?”石兰不解地问。
“是呀,共产主义真的快到了,你们看,就在那里。”马聪明停下脚步,指着江的对岸说。
听马聪明这么一说,大家不由自主也跟着停住脚,向对岸望去。但是,只那么一望也就醒悟了,那里哪有什么共产主义,那不过是马聪明开的玩笑。大家转而讥讽起来——
“你这嘴,尽胡说。”
“你的眼睛看哪里了?那边有堆牛屎你却看成黄金了。”
马聪明不急不恼地站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用手指在前面划了一道弧线,说:“你们看,这里不是马上要建一座桥了吗?你们的眼光要放远点。武书记不是说了,我们现在建的是直通共产主义的大桥。等桥建好了,走过去,共产主义不就到了?”
马聪明的话,顿时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这么说,这今晚的炒米粉丝还真得多吃点。”
“对,不然可就太对不起自已,也对不起共产主义了。”
“炒米粉丝万岁!卤肉千岁!”
知青们又一次敲起饭盆,推推搡搡,嘻嘻哈哈地又向前走去。
凛冽的北风,挟裹着冰冷的雨丝,从北向南直扑过来。竹叶在风雨中“沙沙”作响,左右摇摆,偶尔一阵疾风吹过,竹杆被压得弯下了腰,有些紧靠着的竹杆会突然弹开,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绷得紧紧的电线在寒风中呜咽颤抖,时不时发出一阵尖厉的啸叫。入冬以来的第二次寒流以锐不可当的势头,放肆地显示着它的威力。
石兰坐在竹棚屋里的铺位上,听着外面的风声,看着放在身边的一盆面条,脸上露出一阵犹豫——吃下吧,可肚子里却是一阵一阵的痛,再好的东西也是难以咽下去的;不吃吧,空着肚子怎能熬得过这下半夜的六个小时,而且是在冰冷的水中浸泡双脚?
她的腹痛已经有好几天了,每次月经来的时候,总是伴着几天的痛疼。以前在队里,每月的这段期间,她总要歇上几天,可来到这建桥工地,情况就不一样了。
由于建桥的工期定得短,便显得任务重,时间紧,所以对劳力的控制与安排就严格起来了。来工地的人分成三个班,每班连续工作六个小时,然后休息十二小时,一天四个班次轮流不停。大队还做出规定,来工地的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一律不许请假,更不许无故旷工;确实生病需经赤脚医生证明。
处在这样的情况下,石兰可真感到有点苦不堪言了。要说这也算是病,那哪个女人没有那么几天?而且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几天过后就自然而然的好了。如果把这当病看,工地上这么多的女人,岂不是天天有人请病假?
如果这不算病,可落在石兰的身上,却是那么的痛苦不堪,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痛起来连腰都伸不直,不是病又是什么呢?
然而,在革命的热情与严格的纪律下,女人的这这种似病非病的状况及必要的保护被完全忽视了——报上的那些“铁姑娘们”们,哪个曾因此而提出休息?你没见她们月月出满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也没撂下?而且,这事又是张扬不得的,说出去面子往哪搁?所以,石兰也就唯有暗自忍耐,只望着时间快点过去,让痛苦与时间一起消失。
石兰终于拿起饭盆,强迫自已无论如何要吃点,然而,那阵痛牵扯着她的神经,使她感到那面条有如草梗,难以下咽。她勉强吃了一点,又把饭盆放下了。
“怎么不吃了?”石红看着石兰的脸色,有点担心地问。
“吃不下。”石兰有气无力地说。
石红心里完全明白石兰此时的状况,然而,作为姐姐的她,却是一点帮助妹妹解除痛苦的办法也没有。看着妹妹那受的样子,她不由心里也感到不是滋味,便悄悄地问:“是不是又痛了?”
“嗯。”石兰用手按住小腹,腰也稍稍地弯了下去。
“要不……跟金发说一下,今天就别出工了。”石红说着站了起来。
“啊……不……别去。”石兰拉住石红说。
“你……”石红疑惑地看着石兰。
“不要紧,过一会儿就好了。”石兰直起身子说。
石红看得出,石兰是硬撑着说这话的,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仍盯着石兰:“真的不要紧?”
石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再次弯下身子,一句话也不说了。
出工的时间到了,石兰挑起畚箕,随着大家慢慢地来到了工地。
江面上,已经筑起了两个巨大的四方形围堰,靠近两岸的地方,也各筑起道两头与岸相连的长长的围堰。经过人们十多天日夜不停地挖掘,各个围堰里的沙石被挑到围堰外边,形成四个巨大的深坑。再过几天,就要在这些坑里砌桥墩了。
石兰顺着围堰的斜坡下到坑底。坑底的水有一尺来深,尽管抽水机日夜不停地把水抽出,可水不断地渗进来,永远也抽不完。而且坑挖得越深,水就渗得越快,有时抽水机需停上一会儿,水很快涨了上来,挖掘工作只好暂停。
坑里的水非常的冷,走进水里,不由使人产生一种把烧红的铁块放入水中淬火的感觉,身上的毛孔顿时紧缩起来。石兰走到坑的中间停下来,卸下畚箕,一旁的吴莲英便用锄头把沙石扒进畚箕里。待两头畚箕都装满了,石兰便挑起担子,又顺着斜坡走上围堰,把沙石倒向外面的江水中。
围堰里的沙石被不停地挖起挑走,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石兰又一次的把沙石倒掉,然而,肩头的负担减轻了,小腹的痛疼却加剧了,并且饥饿也向她袭来。寒风吹在她那湿漉漉的双脚,使她感到从脚底到头发都是一片冰冷,而腹中的痛疼却使她感到火烧火燎,像是怀端一盆火。她感到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她真想一步跨到床上,在被窝里卷缩成一团。
然而,她知道此刻离收工的时间还早了点,她起码还得再坚持一个小时。透过那些刺眼的电灯光,她看到四周空圹的山野还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山里的冬夜,显得是如此的漫长。
石兰在围堰上站了一会儿,然而她不敢站得太久,她怕被人认为是有意怠工或是什么的,她忍着痛疼又一步一步地走下斜坡。就在将要趟进水里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袭来,似乎一脚下去,她的整个身子都要被吞没似的。她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但不下去却是无论如何不行的,她终于迈了下去,来到吴莲英身边。
吴莲英回过头,见石兰的脸色显得特别苍白,便关切地问:“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痛。”石兰的身子微微偻着,声音里有点颤抖。
吴莲英感到有点不对劲,刚才她就看见石兰在上坡时显得特别的吃力,她抓着石兰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厉害吗?要不要歇一下?”
石兰慢慢地抽回手,她的脸上显得既茫然又无奈:“不用了,再过一会就收工了。”
吴莲英见石兰不回去,只好又把沙石扒进畚箕,不过,她这一回扒得更少了,只有那么的半畚箕。扒好后,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你行不行?不行最好还是先回去。”
石兰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挑起担子,又向坡上走去。阵痛突然又加剧,她的腰更弯了。她感到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她突然感到心头一紧,头脑一阵晕眩,双脚一软,连人带担扑倒在斜坡上,“哗啦啦”地滚了下去。
“啊——”一直留意着石兰的吴莲英一声惊叫,扔下锄头,冲上前去,将石兰扶起,其它的人也急忙围拢过来,一惭忙乱。
石兰很快清醒过来,在石红与吴莲英的搀扶下,慢慢地向竹棚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