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分界。
侯成宝像发现什么似的突然大声喊:“大家看,桥!青龙桥到了。”那神态,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
其实大家也都看到桥了,根本用不着侯成宝讲,而且大家心中都有数,过了桥,就算真正离开故乡了。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侯成宝,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小题大作的。
然而侯成宝对这根本不理会,他眼盯着青龙桥:“我看,我们应该给故乡留点纪念。”他边说边解下挂在胸前的大红花,“这朵红花已经让我光荣一次了,就让它顺着江水流回去吧,也算是一点心意。”他又请司机待会到桥上时靠边点。说着说着,他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幽伤。经他这么一说,大家似乎恍然大悟,纷纷解下胸前的大红花,拿在手上等待着。
汽车到了青龙桥,放慢了速度,并靠边行驶。随即,一朵朵红花从车窗口飞出,顺着江风,慢慢地飘落在江面上。汽车到了桥中间,司机竟把汽车也停下来了。
随后而来的汽车也跟着停下来了,坐在里面的同学,看到了眼前这突然的一幕,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又一朵朵红花飘落江中。
江水缓缓地流着,并没有因为多了这些红花而停留。然而,那一朵朵在阳光下随波漂流的红花,却像一颗颗跳动的心,倾注着年轻知青们对亲人的眷恋;那汇成一片的鲜红,有如他们一腔滚烫的热血,渐渐地溶入了故乡的水土之中。
“再见了——”
“再见了!再见了——”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声音在空中回旋着,滚荡着,又飘飘洒洒地落在江面上,跳跃着,跳跃着,跳跃着……
汽车又缓缓地开动了,过了桥,开进了县城。县城很小,只有一横一竖两条街道,像一个大大的丁字。街道两旁虽然也贴上了“热烈欢迎知识青年来我县插队落户”等各种各样的标语,然而却没有锣鼓,没有鞭炮,也没有迎接的队伍,只有一些驻足观看的行人与玩耍的孩子,与刚才欢送的热闹情景相比,显得格外的冷清。
汽车一刻不停地驰过县城的街道,顺着公路,朝山区开去。每经过一个分叉路口,总有几辆汽车分道而驰,使得原先排成的一条长龙一截一截地缩短。公路似乎变得越来越窄,上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下坡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小片平地,但不一会儿又爬上了坡。偶尔可以看到青龙江的波光流影,但突然一转弯,又被一个山包挡住了视线。公路与江水若即若离,仿佛一条蜿蜒的长蛇与弓躯的青龙结伴同游。
坡越来越陡,公路也很久不见分叉了,只有偶尔见到一些通往村落的路口与小路,以及一些依山伴水的小村庄。在一些路口或村头,时不时可以见到成群结队的人群,孩子们的手上拿着一面面小纸旗,大人们则提着锣鼓——他们是在等待前来插队落户的知青的当地农民。每当汽车驶近他们,总是见到一阵的骚动,然而汽车到了他们跟前却没有停下,直开过去。
白晓梅是多么希望汽车能早点停下来,因为现在每前进一步,不但意味着回去的路程增加了,而且越往前走,山越高,生活的条件越艰苦。尽管她对艰苦的生活并不畏惧,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似乎什么样的苦都受过了:炎炎烈日下,孤零零地在田野里挖过野菜;冽冽寒风中,一个人在工厂丢弃的煤灰堆上捡过煤渣;扫树叶,拾菜根……如今,这么多的同学将与自己共同生活,而且像亲哥哥的李卫东也和她在一起,她根本不会孤单也无须害怕,但她的内心仍然希望能在一个较好点的地方,因为毕竟要在那里生活。然而她的心中有数,这里还不是她所要去的地方。望着路边的公路里程碑,按现在汽车行驶的速度,她估计也许还要一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公路继续向前延伸,突然一转弯,甩开青龙江,朝青龙山爬去。远远望去,公路像一条白线,从青龙山脉中间一处较低的豁口横穿而过。
汽车慢慢爬上了这段漫长的坡路,终于到了坡顶。放眼望去,青龙山主峰仍在远处昂首屹立;山脚下的片片农田,宛如一块巨大的调色板,在阳光下显示五颜六色的光彩和无规格的形状;一座座房屋像一个个火柴盒,田里的耕牛如同一只只小蚂蚁;更远的地方,青龙江似一条白色的玉带,静静地横躺在那里,焕发着柔和的粼光。
汽车翻过豁口,开始向下滑行。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山下竟是一片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盆地。青龙江在这里又一次显露出那长长的身躯,从西向东穿过盆地,流到青龙山脚下。由于受到青龙山脉的阻拦,青龙江在这里转了个弯,顺着山脚往北流去,绕过青龙山脉,再转向东南方,流向大海。
盆地里,一个个小山丘像微微倾斜的蒸笼里的包子,错落有序地摆在那里,与周围环抱的大山相比,只不过算是一些小土堆罢了;一条条源于四周高山上的小溪,绕过一个个小山包,汇入青龙江中;大大小小的村落,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山脚下、小溪旁。好一幅风光如画、美不胜收的景象。
汽车继续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向下滑行,终于落到了平地,公路也到了尽头。这里就是安置他们这批知识青年的公社所在地——青石坑镇。
汽车停在青石坑车站对面的公社革委会门口。马上,在门口响起几串短促的鞭炮声,随后,“咚咚铿铿”的锣鼓声伴着时而高昂时而低沉、让人感到跑了调而不协调的“滴滴嗒嗒”的锁呐声,也响了起来。尽管这种曲调让刚从城里来的知青们感到有些滑稽,但这却是山区里最好的乐曲,除了逢年过节,平时是难得一闻的,能把这支乐队拉出来,已经算是最隆重的礼仪了。
随车同来的市革委会知青办人员与工宣队刘队长首先下了车,和公社革委会领导交谈了一下,随即叫坐在前面另外几辆汽车里的同学下车。下车的同学很快被人领走了,到他们各自所要去的大队。
白晓梅所乘坐的这辆汽车,不但没叫他们下车,而是被告知,汽车将再送一段路程。但几个小时的颠簸,使大家早就想下车透透气,活动活动一下已经坐累了的身体,于是纷纷走下车来。
过了一会儿,刘队长与另外两个人来到车前,叫大家重新上车。汽车再一次开动了,慢慢地驶入一条弯弯曲曲、通往前面大山脚下的道路。
这是一条农村中最常见的路,窄窄的路面仅容一辆汽车通过;路两旁与路中间长满了野草,中间的已经枯黄,而两旁依然顽强地呈现着绿色;从中间稍往两边,车碾人踩露出泥土的本色,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青黄白相间的彩带铺在地面。路,显然是为了迎接知青的到来而刚刚修整过,坑坑洼洼都被抹平了,山里的农民以这种朴素的方式,默默无言地送上了第一份见面礼。
汽车慢慢而平稳地开着,绕过几个小山包,已经可以见到青龙江那粼粼的波光了。
路,还在朝前延伸。刚才上车的两个人指着岸边一片开阔地,招呼司机在那里停车。
汽车稳稳地停在江岸边。又是几串短促的鞭炮声和锣鼓的“咚铿”声,只不过这次敲锣打鼓的是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大人们似乎除了迎接新来的知青外,好像是想帮点忙,拿点什么东西或是搬一些较大件的行李什么的,但看到知青们下车,人人只有一个小挎包,顶多的也不过加了一小袋的水果食品,一点也用不着别人帮忙,倒显露出山里人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只好簇拥着知青们到岸边,殷勤地扶着知青们上了一条停在岸边的小船,生怕有谁掉了下去。
其实,这里的水并不深,顶多也就一米左右,清澈的水底,一个个鹅卵石和一群群游鱼历历可见。这里的水本来是很浅的,江面也不怎么宽,在离船不远的下游,就可以看到一些较大的鹅卵石露出水面,那里的水顶多也就一尺来深。而这里的水之所以较深,是因为从两岸各向江中用鹅卵石堆了两条小水坝,拦住了江水,使水位提高,成为船坞,这样船才能行渡。
小船一次只能渡过十多个人。白晓梅坐上了小船,在轻轻的摇晃中来到对岸。
她看到其它的同学还在对岸等待着,而那些农民们却从下游水浅的地方趟过来了。
白晓梅站在岸边的草地上,踏着那湿润而松软的土地,回望着刚才经过的地方,不由感慨万千,因为她终于来到了这令她魂牵梦绕、耿耿于怀的地方。
虽然现在已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对面山坡上的野草已显枯黄,但山顶上,岩缝里长出的一棵棵松树,却依然挺拔苍翠;江两岸那茂密的竹林,似乎与山上的松树遥相呼应,更显示出一派生机;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