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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很快就商议妥帖,安妮和玛丽连夜收拾行装,将箱笼装好放在酒店,她们只需要带着随身的细软离开,其他的物品由伯爵保管。天亮时,伯爵会派自己的马车来酒店接上她们,送出巴黎城去,在那里有伯爵沿途安排的驿站,她们一路换马,五天后就可以到达昂蒂布镇了。伯爵看来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他很快就离开了。
玛丽心中烦乱,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收拾行李,但是泪水数次迷蒙住她的眼睛,让她什么也干不了。后来,她干脆将一件长披肩丢在箱子里,然后抱膝坐在地毯上,忘情地啜泣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妮跑进了玛丽得房间,她拥住玛丽,轻声地安慰她,告诉她伯爵在巴黎有很广阔的人脉和很有影响力的朋友,他选择继续留在巴黎,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有的时候,男人的世界,女人不会懂。
天亮时,当伯爵的马车夫拎着帽子,恭恭敬敬地来探问戴维斯太太的时候,安妮和玛丽已经整装待发。马车夫告诉安妮,伯爵有事走不开,让他来送三位女士出城,城里现在已经到处都是欢迎拿破仑将军回来的狂热市民了。
她们来不及探问伯爵的行踪,只得匆匆结账,马车一路飞奔向城外驶去,沿途中成群结队的士兵和穿着各色服装的雇佣军在吵吵嚷嚷,无数的市民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寻衅滋事,商店全都关门了,偶尔有哪一家倒霉的商铺被一些乌合之众给扯下了门板,妇女和孩子便蜂拥而入抢夺商品,还听到不下二百个人在同时叫喊:“……走啊……去大广场欢迎拿破仑将军凯旋……”
玛丽摇了摇头,说道:“欢迎拿破仑凯旋?可是昨天我明明听说拿破仑出征时有400艘军舰,回来只剩下了2艘,这算什么凯旋?”
安妮叹了一口气,握了握玛丽的手,说道:“他们并不是因为崇拜拿破仑而欢迎他的到来,而只不过是用欢迎他的方式来表示对督政府统治的不满。”
詹金森太太一直在不住地闻嗅盐,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嘴:“我恨拿破仑,我讨厌革命、造反、起义,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我们英国人就绝不会干这些蠢事。”
在通往城门的路上,她们遇到了越来越多绘着家族纹章的马车也在向城外疾驶,看来巴黎城里的保王党们正在识时务地逃跑,玛丽心中暗暗着急,她在替伯爵担心,但是她知道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只能给安妮徒增烦恼,她便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煎熬。
在城门口,一辆华丽的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从她们的马车边超了过去,那马车上的纹章有些眼熟,安妮悄声跟玛丽说道:“看,那是克洛维公爵的马车,难道他们也要逃出巴黎?”
的确是克洛维公爵,因为就在两辆马车错车的时候,对面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伸出头来往后面看,玛丽认出那正是克洛维公爵,而坐在他旁边的当然就是克洛维公爵小姐辛西娅了。这个时候,对面马车上的人也看到了她们,克洛维公爵礼貌地抬了抬自己的帽子,而辛西娅小姐则只是恨恨地瞪了玛丽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一出了城门,两辆马车便各奔东西,只留下了两道细细的烟尘。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里斯本牧师的职责
他们一路向南,朝着里维埃拉地区进发,一离开巴黎,就发现在法国外省的民众对于政治是完全的漠不关心,只要你的口袋里有足够多的金币,就可以得到热情的接待和周到的服务。玛丽还发现法国的乡间与英国有着显著的不同,它是大气磅礴的,同时又是不拘小节的,就如同巴黎的华丽而不够精致的特点一样,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与最贫困肮脏的乡村竟然结合得如此浑然一体,实在令人诧异。
在赞赏欧洲大陆上的变幻多姿的景物的同时,玛丽深深为沿途看到的赤贫而懒惰油滑的民众感到震惊。她走遍英国的乡村,从未见过一处农舍门外没有草坪和鲜花,也从未见过任何一户农民会因为穷困而饿肚子,但是在法国的乡村,一个面包就可以让一个半大的孩子为你赴汤蹈火,可是几乎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命运,在英国乡村里普遍存在的领主与村民之间的友好关系,在这里不可能存在。贫富的差异,地位的悬殊,已经将社会割裂成了不可调和的两个部分。
不过玛丽心中最关切的还是巴黎的局势,以及列斯特伯爵的安危,她每到一处下榻的旅店,就迫不及待地打听消息,好在法国人天生都好传播新闻,所以她便陆陆续续知道了,拿破仑将军回到巴黎后,发动了雾月政变,并成功夺取了政权,现在他成为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执政官。不过似乎旅店里的人们更加津津乐道的,是他和他的妻子之间的香艳绯闻,据说这对夫妇彼此都有无数的情人,可是他们依旧相爱相杀。
外省的法国人就像谈论着月球上的故事那样的一边谈论着发生在巴黎的政变,一边还在慢吞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看不出他们对于政权频繁更迭有何疑虑,他们天生都是乐天派,只要有一杯葡萄酒喝,就感到心满意足,哪怕妻儿衣不遮体,正在家里忍饥挨饿,他们却能在小酒馆里喝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
在这样的氛围里赶路,没有什么急迫感,于是玛丽和安妮走走停停,五天之后才到达昂蒂布镇,这是一个秀丽的滨海小镇,隔着昂日湾与尼斯遥遥相望,它以浓郁的文化艺术气息和别具特色的高雅贵族韵味而闻名遐迩,成为欧洲的显贵名流们最钟爱的度假胜地。
她们的马车刚刚在驿站停下,玛丽就一眼看到里斯本牧师从鹅卵石铺就的街道那头走了过来,与上次见面的便装不同,他又换上了牧师的牌子,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弥撒服,随着走动,袍子的一角在风中飞舞,有一种奇特的超凡脱俗的感觉。他还是那样宁静和煦,深蓝的眼睛给人以安抚的力量,每个人都觉得有他在便一切平安。
里斯本牧师将她们安置在了当地的一家虽然小却很有特色的旅店里,斑驳的老房子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常春藤,有一条长长的台阶一直通到正门,屋后有潺潺的流水和一条潮湿的散步小道,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度假地里,这家小店神奇地保持了与世无争的宁静和淡泊。
里斯本牧师沉静地告诉她们,他估计在得到列斯特伯爵的确切消息之前,她们不会有心情去游山玩水,所以他便安排了这个闹中取静的住处,可以供安妮休养一段时间。玛丽和安妮都认为这个安排非常合适。
然后她们便住了下来,旅店的附近到处都有流淌的山泉,土壤似乎也特别适合植物生长,再加上靠近地中海,虽然是冬季,周围却浸润在一片浓绿和馥郁的花香之中。玛丽最喜欢在午后的时候,一个人完全放松地沿着散步小道随意走走,看看路边得星星点点的鲜花,听听泉水叮咚,细细品味这里的宁静安祥。
有一天她正这样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这条路经过的里斯本先生,见到这个英俊的青年从鲜花簇拥的小路上走过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所以玛丽便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微笑着等待着他。她不知道她自己站在路边的样子,在另外那个人的眼中也同样是可以入画的。
里斯本先生是来送列斯特伯爵刚刚寄来的一封密信的。伯爵在信中告诉她们,自己安然无恙,已经与新政府达成共识,他与督政府所签署的协议和所进行的交易,都获得了拿破仑政府的认可,因此不久他就可以启程来看望她们了。
得到这个消息,玛丽真是高兴得容光焕发,她喜悦地将信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才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里。里斯本先生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这时候便陪着她一起散起步来。玛丽恰好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他:“里斯本先生,看来拿破仑将军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蛮不讲理,伯爵在巴黎取得了进展呢。”
里斯本牧师笑了笑,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列斯特伯爵在运用金钱达到自己的目的方面的技艺,可谓是炉火纯青,不论谁上台执政,都需要用金钱来武装军队,以维护自己的统治,没有源源不断的资金都是万万不行的,列斯特伯爵利用法国大革命以来急剧变化的局势,攫取了大量的金钱,几任共和国政府明知道他与法国王室私下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还是都不得不买他的帐。不过英国政府和教会还是希望法国的王室能够复辟,列斯特伯爵在这一点上做得也算是差强人意。”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