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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将海水与天空和谐地融为一体。船就像一柄利刃将天鹅绒一般光滑的水面划开,波浪贴着船身飞快掠过,落日像一枚煮熟的蛋黄,颤巍巍地悬挂在海平面上。玛丽压住自己的帽子,站在船舷边上吹海风,风将她披肩上的流苏吹得乱舞,她却舍不得退到室内去。直到一个大副模样的人过来提醒她晚餐时间到了,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船舷。
头等舱大约有二十几个客人,除了两位晕船的太太和安妮之外,其他人都到餐厅里吃晚餐,食物很新鲜美味,菜式可选择的范围非常多,仅三文鱼就有烟熏和炭烤两种不同的做法,白汁大虾也极鲜嫩,餐后的草莓覆盆子蛋糕非常精致地覆盖上了一层雪白的糖霜,看起来就勾人食欲,玛丽对船餐感到满意。
但是也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那是在她用餐结束,想回房间看望安妮的时候,她的披肩滑落到了地上,她还没有弯下腰,旁边的一个穿着体面的绅士就殷勤地为她将披肩拾了起来,玛丽谨慎地道了谢,就想接过披肩,谁知道那个人却上前一步,想替她披到身上,玛丽大吃一惊,她从未遭遇到这样失礼的事情——一个素未平生的男子却要行使只有亲朋好友才会拥有的权利。
她连忙谢绝了,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不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冷淡和不满,那位绅士不会说英语,而玛丽的法语水平有限,何况她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交谈,法国绅士流露出困惑和不解的神情,玛丽不欲纠缠,便匆匆绕过此人离开了。她刚刚走到餐厅的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她不禁惊喜地叫道:“哦,里斯本先生,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太好了。”
来人果然是里斯本先生,他脱下了他的牧师黑袍,穿着休闲风格的雪花呢外套,浅色马甲,深灰色领带,戴着一顶丝绸质地的礼帽,显得越发英俊潇洒。见到玛丽,他很恭敬地摘下帽子行礼,然后解释说自己正在休假,打算去法国的一个小镇昂蒂布拜访自己的一位旧友。一听说玛丽的遭遇,里斯本先生立刻向那位先生走去,用流利的法语几句话便澄清了误会,并要回了玛丽的披肩。
既然遇到这样一件意外,里斯本先生自然承担起了保护者的责任,他立刻护送玛丽回房间,顺道去拜访戴维斯太太,他告诉玛丽,刚才的那个人是个地道的法国人,海峡那边的社交礼节比英伦三岛要开放得多,也许到了巴黎,她会遇到更为令人震惊的事情。
玛丽从里斯本先生的话中听出了他对欧陆文化的不认同,她自己也认为方才那人的行为实在是与英国人的习俗相差太远,但是入乡随俗,她并非矫情之人,明白了方才那位绅士只是遵循着自己国家的礼节行事,而不是有意唐突,玛丽立刻就原谅了他,还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有些抱歉。
安妮在房间里吐了又吐,詹金森太太代表她出来致意,说安妮的身体状况暂时不能接待里斯本牧师。不过年轻人的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安妮就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可以与他们一起去吃早餐了。为了避免打扰,在船上的几天,她们俩就一直与里斯本先生在一起活动。里斯本先生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就已经能与船上不同国家的旅客进行交谈了,光是听他讲讲那些听来的逸闻趣事,玛丽她们在船上的生活就不会感到枯燥。
里斯本先生显示出来了在牧师的职责范围之外的本领,他不但擅长洞察人的内心,而且懂得因势利导地支配别人的行为。在他的不动声色的安排之下,安妮不再整天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之中了,她们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很丰富,既不会过于劳累,又不会令人感到无聊,即使是像詹金森太太那样什么都反对,什么都不放心,恨不能将安妮一直置于自己羽翼保护之下的监护者,里斯本先生都能够轻易就说服她,并且取得她的由衷喜爱。
第三天的傍晚,船接近了法国的加来港,海风更加凛冽,港口的上空飞翔着成群的海鸥,在里斯本先生的鼓励下,玛丽和安妮勇敢地登上了最高一层的甲板,向海鸥扔面包,引得海鸥不断在他们的周围盘旋掠食。里斯本先生的知识极为广博,他随口就能为玛丽讲解飞过的是灰鸥、黑头鸥、极北欧、大黑背鸥,还是银鸥。总得说来,当船到达加来港时,玛丽觉得这次旅行的开头非常愉快,她对于后面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上岸之后,她们就与里斯本先生各奔东西,不过在这之前,里斯本先生曾经竭力游说她们去昂蒂布游玩,说那里是古希腊人在蔚蓝海岸建造的第一座城市,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以浓郁的文化艺术气息和别具特色的高雅韵味闻名遐迩。这样她们便说定先游巴黎,然后转道昂蒂布,在那里与里斯本先生会合,共同游览蔚蓝海岸附近的名胜古迹。
应该说,安妮对里斯本先生心怀感激,因此不愿意辜负他的好意,不过她那样坚持一定要先去巴黎,可不是因为喜欢那个浮华奢侈的大都会,而是纯粹为了她的朋友考虑。
加来港是一个喧嚣热闹的城市,不过意外的干净,建筑物大多是一种白色的石头砌成,整个城市仿佛都是一尘不染的模样。这里的人也比英国热情得多,玛丽和安妮在驿站等着仆人去交涉换马的时候,就有七八个捧着巨型扁平篮子的妇女,上前来推销她们的刚摘下的蔬菜与瓜果、自制的蜂蜜果酱、橄榄油、香皂、薰衣草、香肠和奶酪等等,色泽缤纷,她们的态度友善而不令人生厌,玛丽和安妮都会一些法语,用来询问价钱倒也尽够,因此购买了不少有趣的小东西。
不过詹金森太太对这些人可不大客气,她气势汹汹地将她们从马车周围赶开,然后又责备安妮和玛丽太过于信任陌生人,并说这些人都是扒手和小偷,她说的是英语,但是这里离着英国仅一道海峡,玛丽生怕有人能听懂她这些要不得的言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连忙催促马车开走了。
德包尔夫人为她们预定了巴黎最豪华的酒店——圣保罗酒店的顶级套房。一走进酒店的大堂,玛丽便理解了她所喜爱的法国剧作家马里伏的话语:“巴黎就是整个世界,地球上的其他地方都不过是它的郊区。”这里到处都是最精致的丝绸、挂毯、瓷器、镜子、钟表及细工家具,每一样都极尽奢华为能事,对物质享受的追求被不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反而激发出来了每个人心中最原始的热情。
而就在她们被恭敬的酒店老板亲自引领进房间这个短短的行程中,那些擦肩而过的穿着时尚、风姿绰约的巴黎女子,让安妮与玛丽大开眼界,当然从英国淑女的眼光来看,她们的着装似乎有些过于暴露,即使不考虑天气原因,也应该考虑别人的观感——美当然是美极了,让玛丽和安妮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样式老气横秋,并下决心第二天把时间全部花费在时装店和女帽铺里。
可惜詹金森太太具有最为正统的英国良家妇女的审美眼光,她对于那些袒胸露背的女人简直是嗤之以鼻,并且生怕玛丽和安妮的眼睛和心灵受到污染,她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的,匆匆忙忙地将她们赶进房间,跟外面的浮华隔绝开,詹金森太太才算松了一口气,她禁不住埋怨安妮,实在应该接受里斯本先生的建议,在一位品行端正的神职人员的陪同下去欣赏风景,而不是到这个喧嚣迷乱的巴黎来忍受那些红男绿女的一些不够检点甚至称得上放荡的行为。
安妮如今虽然表面还是跟从前一样柔弱,但是内心却自有主张,所以她忍受了詹金森太太的唠叨抱怨,而当房间里只有她和玛丽时,她们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安妮还试着模仿詹金森太太看到那位露出一半香肩和半条手臂的女士时,眼珠儿都快要瞪出来的样子,实在是滑稽极了。
然后她们议定了之后几天的日程,她们要去游览塞纳河岸、协和广场、巴黎圣母院、先贤祠、玛德莲教堂,还要去征服广场去欣赏那著名的路易十四骑马雕像,去香榭丽舍大街把所有的高档店铺都逛个够,去歌剧院听那著名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
玛丽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有的时候专注于物质的享受也是一种令人亢奋的乐趣,但是安妮轻轻的一句话让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哦,亲爱的玛丽,我想起来了,我们还需要至少留出半天的时间,因为列斯特伯爵可能来访,亨利的研究成果已经初见端倪,他让我把研究报告带来给伯爵,请他拿给法兰西科学院的院士们给评点一二。”
玛丽努力用若无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