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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听见了贝小嘉那声惊天动地的声音。“我要死了,”她说,然后就是一声冗长的尖叫,接着她居然开始喊起她妈妈来。我心想这关你妈妈什么事。我慌忙堵住她的嘴,用的工具是我的嘴。我不知道这房间隔不隔音,我担心周围有人听到,以为这里在发生命案就麻烦了,如果再冲进来几个警察,情况就会更糟糕。
后来我发现贝小嘉一脸的泪水,黑发纷纷扬扬飘落在枕边。我说你怎么了贝小嘉,她就立刻哭出声来,眼泪像长长的细线,她说:“妈妈,我对不起妈妈。”我说没关系,我说你妈妈和你爸爸以前也这样。她不听我的劝告,她仍然继续哭。
我没办法,我只好陪着她。那时候我就感到女孩子真是麻烦,一不留神她就哭了。
贝小嘉哭完后就抱住我:“西鸿,你以后不要对不起我。”我的嘴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我说不会不会。其实那会儿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会不会对不起她。
但贝小嘉是那种充满了柔韧度的女性,她认定了的事不管怎么她都要办到。比如她说她要考大学,于是她就考上了,比如她决定嫁给我,于是我只好娶了她。
我有点马虎贝小嘉,那会儿还没有确定是否应该爱她。我想管她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下来再说。因为我们刚干完那事,我总不能装傻吧。
不过当时贝小嘉并没有说要嫁给我。
我们在走出师大校园的时候她只是说了一句:“你要珍惜我。”语气冷静得要命。把我吓了一跳,因为她的目光虽然平静,但我可以感到在它后面隐藏着刀子一样的东西,这表现在她往后对待我的爱情完全是“欲将剩勇追穷寇”。
于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打着哈哈说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们干脆再来一次。
贝小嘉对我的嬉皮笑脸不置可否。她在我的肩上使劲拧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西鸿,你要珍惜我。”语气仍然冷静得要命。
这句话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事过不久,当我在另一座城市念大学的时候我还会常常想起它,尤其是当我在那座城市东边的一间小木屋内抚摸着女体育教师丁香美丽硕大的屁股和她作爱时,这句话常常会莫名其妙地被我记起来,弄得我一身冷汗,就差没阳痿了。
我得承认的是贝小嘉是我喜爱的女孩子之一。其实我只喜欢过两个女性,一个是贝小嘉,另一个是丁香。而她们后来都刻骨铭心地爱上了我,尤其是贝小嘉,她爱的情况到了快要发疯的地步,于是我就只有把她领回家和我永远住在了一起。至于其它和我有过什么的女性,都不重要了。因为那会儿我像个无聊而又毫无道德观念的白痴,被青春期的年少无知支使得像一条疯狗,但后来我在准备把贝小嘉领回家之后,就从此不再搞坏事,除了偶尔骂骂人和打打麻将,就没啥缺点了。现在,贝小嘉说:“你要珍惜我。”语气冷静得要命。
……(本卷结束) ……
第六章 是谁解开了麻花辫
再见,刀子
朱朱出事的那天中午,阳光来得异常猛烈和茂盛,像一把巨大的伞从天空黄灿灿地空投下来,照在中学校园绿茵茵的操场和古老的建筑上,发着刺目而带着白点的光。没有风,这座城市的大地被巨大的热浪笼罩,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躁动和不安。
中午的时候,我正在教室翻着一本书,大勇就推开门冲了进来,他一脸的慌张:“西鸿,不好了,朱朱杀人了,朱朱杀人了……”我愣了一下,然后大脑“轰”的一声出现了空白。
一辆呼啸而来的警车尖锐地鸣着警笛停在校园的草坪上……
朱朱出事的时候是中午。朱朱人又矮又小,朱朱冲动而又喜欢玩刀。
中午的时候,朱朱去发廊剪头,我记得他曾经给我们说过天太热,他要去刮光头。我说只有犯人才刮光头。他咧嘴笑了笑,说如果被抓进局子就用不着再刮了。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还一脸得意,但他决没想到这句玩笑话竟不幸把他自己给言中了。
发廊里剪头的是三个小青年。朱朱因为给他剪头的人动作慢了……可能是天太热,剪掉的头发有几根掉进了他的颈窝,朱朱就和他们大声吵了起来,后来就动了手,而且是朱朱的拳头先伸出去的。对方三个人一起上,拳脚一阵乱飞,把朱朱揍了个落花流水,连鼻血都给揍出来了。动手打架的时候朱朱的头刚剪到一半,就是说他一边头上有头发,而另一边头上却光光的,也就是阴阳头。
朱朱被揍了之后心里火气直冲,他就顶着个阴阳头从发廊里冲出来,冲到大街斜对面的饭馆里抓了两把大号的菜刀,提着就像疯狗一样地扑了回去。
饭馆的人看见朱朱的阴阳头就感到非常好笑,他们只注意朱朱的新潮发型去了,没有想到他会去抓菜刀。饭馆的生意显然不太好,有几个人在打瞌睡。当朱朱抓了菜刀冲出饭馆的时候,打瞌睡的人也醒了。他们意识到朱朱要干什么,全吓坏了,要知道凶器可是饭馆的呀,于是便有人往附近的联防点跑。
朱朱提着两把大号菜刀疯狂地冲过大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时他的模样非常吓人,头发是稀奇古怪的阴阳头,脸上飘着鼻血,眼睛像电光,手里提着两把磨得锃亮的大号菜刀,他冲过大街的时候,阳光下的行人全吓坏了。
后来朱朱回忆说当时他气坏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他们。他回忆的时候一脸沉重,那会儿他已从劳教所放出来,而我大学已经毕业,他痛苦地说当时自己太不懂事了,动不动就要弄人,为什么不有话好好说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泪水都流了出来。
菜刀锃亮,在炽热的阳光下折散出白光。朱朱疯狂地冲进了发廊。
发廊里的三个人丝毫没有料到朱朱会反扑回来,他们点上烟正在那里洋洋得意地议论朱朱:“刚才那个宝器,龟儿子实在欠揍,居然想和我们三个人作对……”
这时候,朱朱提着菜刀冲了进来。刀光一闪,一刀便砍在了那个正在说话的人肩上。
其余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朱朱的刀已经追了过去。朱朱疯狂地舞着菜刀,又砍翻了一个。
另一个转身就跑,刚跑到门边,朱朱就一菜刀劈在了他的屁股上,但是他忍着疼痛仍然强撑着跑掉了。然后朱朱就开始舞着刀在屋里乱砍,把发廊里的东西砍得稀烂。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吓得晕死过去,其中一个还尿了裤子。
这时候朱朱看见了墙上的一大块明晃晃的玻璃,玻璃里的朱朱一脸杀气地顶着一个阴阳头。
朱朱一刀砍在玻璃上,玻璃发出一声脆响,落下来纷纷扬扬的碎片,有些碎片就溅在了朱朱身上。这家伙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提着刀在发廊里乱砸。两把菜刀的锋刃到刀背中间都沾着血,而朱朱像一枚钉子。四五名联防队员提着电棒和橡胶棍飞快地冲进来。“放下凶器!”他们叫,声音又大又严厉。朱朱的眼神里突然掠过一丝仓惶,手里的菜刀掉在了地上,整个人突然软了下去。
当我和大勇以及班里的一些同学喘着粗气跑到发廊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发廊里一地零乱的玻璃碎片,里面的许多家什被砸得稀烂,许多物件上还布满了一条条深深的刀痕,墙上和地上都沾着血迹……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额头上冷汗热汗都在冒。
发廊外边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门口站着两名保护现场的联防。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阳光在我的眼前全变成了一道道有着黑点的白光……
贝小嘉捏着我的手,她用方巾给我擦汗。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感到浑身无力,心里空荡荡的,我突然发现我的内心升起来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们回去吧。”大勇说,他的神情也很紧张。
那一天,警车在校园尖锐地鸣响,我一直没有看见朱朱。
“朱朱脾气不好,朱朱容易冲动,他早迟要出事……西鸿,你不改改脾气,你也一样。”这是以前文青水对我说的。我再次见到朱朱是在一星期之后的全校师生大会上,他光着头耷拉着脑袋戴着手铐站在主席台一角。
操场旁边停着两辆警车,没有鸣警笛,但红色的警灯仍在不停地转动。
校长在宣布开除朱朱的学籍希望所有同学引以为戒之后,一名穿制服的年轻公安宣读朱朱劳教三年的判决书,宣布完后就把朱朱带下了主席台。在这个过程中,朱朱一直耷拉着脑袋,规规矩矩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像一根可怜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