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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事。”但她的手仍然牢牢地抓住我,像铸上的铁链一样。
程岑和朱朱跑过来:“什么事,西鸿?”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拾元的人民币递过去,“拿去买几包烟。”我说,“马上就要毕业了,千万不要动刀子,出了事就拿不到毕业证。”我看了看朱朱:“尤其是你,程岑你要喊住他,不要把事儿给闹大了。”
他们答应着去了。灿烂的阳光又回到贝小嘉的脸上。我隐隐感觉到她似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又把挽住我的手松开了。“你紧张什么?”我说,“关你什么事?”
贝小嘉红了脸:“就要紧张,你管……”我笑起来:“那你一会儿挽我的手一会儿不挽我的手是什么意思。”她低下头,慌慌地不说话。
“是喜欢上我了吧,”我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你要追我……”
贝小嘉使劲地掐了一下我的手,有些微微生气的模样:“你总是那么坏。”
然后我们就沿着大街往前走,后来她就喊了起来:“二十八号。”她脸上微微地红。从此以后,我都把做那件事称作“二十八号”,比如我对她说我们很久都没“二十八号”了,或者说我们去“二十八号”吧。这个隐语别人一般搞不懂,有时候我故意在许多人面前对贝小嘉嚷:贝小嘉,明天要“二十八号”,于是贝小嘉的脸就红了,而旁边人听不懂,就觉得很奇怪。他们就觉得贝小嘉真腼腆,无缘无故就脸红。
后来贝小嘉告诉我,她说我没有和朱朱他们一块去打架她太高兴了,她说这证明我心里有她。不过当时我并没有这种感觉,我只是认为陪一个女孩子逛街不能半途而废,更何况那时我已经开始厌倦刀子。贝小嘉还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决定将来要嫁给我的。
我陪着一个女孩在街上瞎转,心里很快乐,因为“二十八号”。贝小嘉也没给我说清楚她究竟要买什么东西,不过这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陪着她转就行了。
我们说一些有聊或者无聊的话,更多的时候是我逗得她鸽子一样格格格地笑。
不知为什么,我们又突然说到那天我遭遇的黑猫。
那只黑猫实在是太可怕了,它的毛又黑又亮,眼睛绿绿的,尤其是它的叫声,长短不一,像狼嚎,充满了血腥味与恐怖。
“遭遇黑猫不吉利,西鸿,你最近可能会亲眼看到一件非常吓人的事情,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我妈说……”贝小嘉又提起她的偶像来。
有一次我给她解释什么叫“偶像。”“偶像,就是呕吐的对象,简称呕像,”我这样给她解释,并且举例说明:“比如,你妈妈。”她气坏了。
“乌鸦嘴!”我又骂她:“你妈是乌鸦嘴,尽胡说。”“你不要说我妈妈嘛,”贝小嘉嚷:“你不信就拉倒,你不爱听?我还不爱说哩,你再说我妈妈我要生气了。”这时候我们走到了一片正在拆迁的工地旁,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挺熟悉。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我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王姐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是王姐住的地方——一幢高高的楼。在这幢楼第八层的一间洒满香水的屋子里,埋葬着我青春期最肮脏的东西。
上次从王姐那间屋里出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流着泪在楼梯上飞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又一次走进了她的房间,并且和她干了那件事。因为我一直认为她很脏。我想的是要干这件事也不应该是和她,其实那时我在“性”方面的思想极不道德,我认为只要是好女孩,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和她上床。这种极不道德的观念要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才会得到改正,从而使一个少年真正地对青春期进行忏悔,但这是后话,暂时不说。从王姐那儿跑回家,我关上门把自己狠狠地抽了两耳光,我对自己说如果再到她那儿去就把自己那玩意儿砍下来扔掉。“都是它坏事,”我恶狠狠地想。
当我和贝小嘉走到离王姐住的那幢楼不远的地方时,我就不想走了,我仿佛嗅到空气中飘着一股骚臭味,像动物园的狐狸发出的味儿一样。
“不走这边,”我一想起王姐心里就不愉快,我对贝小嘉说,“我们往回走吧。”
这时候贝小嘉突然发现了什么,她反手一指:“西鸿,你看,她要干什么?”贝小嘉手指的地方正好是王姐住的那幢楼。我沿着她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我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站在楼顶上,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仍然可以从穿戴上辨认出那是个女人。她站在楼顶上,风把她的衣裙吹得飘起来,像白色的旗帜。
“她不会是要跳楼吧?”贝小嘉突然尖叫起来。
“看看去。”我虽然有些恐惧,但仍然拉着贝小嘉往那幢楼飞跑。
楼下站了一些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大约也是被楼上的女人吸引住了。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用手搭着凉棚眯着眼往上看,我刚看了一眼,就紧张起来,浑身上下开始直冒冷汗……。这时候,楼顶上那个女人已经坠了下来,她像断了线的风筝,更像从空中扔下的一枚肉弹,乳白色的衣裙在空中乱飞,整个人急速下坠。
只在一瞬间,地上便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立即模糊了地面。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各个地方,还有花花绿绿的脑浆……。
整个过程唯一的响动便是她落地时的一声闷响。“砰。”
这个声音像突如其来的一声闷炮,炸得看热闹的人群立即出现一片骚动。而一个年轻的生命已经结束。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生命的脆弱,只要几秒钟,它便可以完成从燃烧到熄灭的整个过程。“妈呀,”贝小嘉一声尖叫,她紧紧地抱住了我,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
我感到自己的双腿发软。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正因为知道我才感到害怕,因为那跳楼而死的女人正是王姐。我拉着贝小嘉离开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又往地上看了一眼,王姐平躺在那里,血水惊人地红,类似于红葡萄酒的颜色。血水在她的身体旁边像一个又一个小水洼,而她的白裙上也沾着一片一片的红,尤其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不由自主地惨叫了一声,眼前出现一瞬间的黑暗,我拉着贝小嘉飞快地跑出很远才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我直喘粗气,双腿软软的一点力量都没有,我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大街上。
“太恐怖了!”贝小嘉直喘粗气,浑身还在打哆嗦。
我还清楚地记得王姐从楼上坠下来的时候发出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她还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永远地停止了下来。
很多年后,王姐落地时的那声闷响和她那双死时睁得大大的眼睛几乎成了我的一个恶梦。每次想到这个场面,我就想吐,我感觉到有一种恐惧像无边的黑暗罩了下来。
后来程岑告诉我,他说他听罗姐讲王姐之所以要自杀是因为她被别人骗了,他说王姐在舞厅里结识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在和王姐苟合着一块住了几天之后,离开时顺手拿走了王姐所有的存折,当王姐发现钱没有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那个年轻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些存折加起来有好几十万,全是王姐老公留给她的……而王姐早已没有了工作,全靠这些钱生活,更何况她老公刑满出狱后,她该怎么给老公交待……
程岑在给我讲完这些之后居然还附带骂上一句:“神经病,这么容易就会被人骗,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傻的女人。”我对程岑的话有些不满意,我说“人都死了,你能不能积点德。”同时我还劝他少和罗姐这种女人接触,我说:“难道你小子就不会有一点负疚感。”
“宝器。”他骂我:“关我们屁事。”
眩 晕
我认识文青水是三年以前的一个夏天。那会儿我刚开始喜欢上文学。其实我弄文学的原因非常简单。它与一个令我讨厌的教师有关。我读初中的时候教我们语文课的是一个年轻的男性教师,姓刘,这位刘老师是一个不太讲究仪表的人,常常头发乱成鸡窝,一脸眼屎地来给我们上课。有时候他讲课讲到中途的时候还要很响地甩鼻涕,恶心极了,同学们都有点讨厌他,而且他的衣服总是很脏,油光水滑的模样好像是在强迫性地告诉我们他中午又吃了肉似的。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他居然连裤裆小便处的扣子也忘了扣上,露出里面红红的运动裤来,同学们又不好给他指出来,而他就这样“开着门”把课讲完,我们就对他更加厌恶。但就是这么一个令人生厌的老师居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