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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拽住刘施的手:“公主,公主,不要惊慌……”
“吓死本公主了,若你有个什么事,哲哥哥定会怪我的!”刘施扶起沈鱼,“这里离凌烟阁比较近,你还是先去我那歇息吧!”
刘施既然这么说了,沈鱼知道她已经收到了刘哲的书信。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身子却不大爽快,于是对着刘施点了点头。
看着沈鱼远去的身影,哥舒博容心中有后怕,她心里乱糟糟的,甚至记不清之前匆忙起身的时候自己是不是顺带拽了一把袍摆……是的,她似乎是极其用力的拽了……
☆、第六十七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一)
卫公主的凌烟阁是整个皇宫里最烟波飘渺的殿宇。
先皇的子嗣不多,三子两女中刘施是很得宠爱的,一来她是公主,不涉及皇位之争,二来她的生母,紫华殿的那位,性子温和,似乎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样子,所以先皇愈加爱惜她们母女。刘施周岁时获封号‘卫’,十岁那年,圣谕又说帝与傅昭仪之皇长女,昭宁三年出生,赐居凌烟阁。
不仅仅先皇喜爱刘施,甚至于舒太后也很是疼惜她,故而御花园里她才敢当着众人之面与哥舒博容顶撞起来。
凌烟阁里,刘施坐在她那华美之极的公主榻上,对沈鱼道:“你此番并无大碍,本公主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小鱼,你果然不像宫里的女子那样娇气,依我看,你腹中的定是个男娃。”
沈鱼淡淡笑了笑,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安神茶,道:“想来是一场意外,让公主受惊了!”
“意外?你真以为刚才那一跤是意外?”刘施愤愤道,“刚才有宫女来报,说好似见到皇后起身的时候用手拽着裙摆,只可惜这番说辞到了太后那也成不了事,不然,这等阴险之举肯定会让皇上更厌恶她。”
“可皇后她为何要害我?”
刘施悄悄靠近沈鱼,“虽然你还没有被册封,但是哲哥哥既然喜欢你,你就是本公主的嫂嫂,本公主可不想和你藏着掖着。皇后她暗恋哲哥哥已经很久了……”
沈鱼大吃一惊,“公主如何得知?”
“哲哥哥大婚前几日,我去母妃宫里商量贺礼之事,路过东宫时见到哥舒博容在假山旁失神呆站着,身上沾着雪花,应该是站了很久了。她一向冷硬,故而那般脆弱的神情就十分少见,我正纳闷着,一阵冷风竟将她手中帕子吹走了……”
刘施讲述的很生动,很有些情景再现的味道,沈鱼不由地越发好奇起来,“那后来怎么样了?”
喝了口热茶,刘施又说:“我踩着积雪在悠云台拾到了那帕子,只见那帕角上歪歪扭扭绣着‘哲’字。而急匆匆前来的哥舒博容一看见那帕子在我手中,竟掉头就走,慌张的神色真是好笑!”
原来如此!沈鱼弄明白之后,心里暗自骂着刘哲到处惹桃花,惹了旬茉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个皇后娘娘。虽然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但还是让沈鱼在醋海里小翻腾了一下。
“公主,沈鱼有一事相求!”
刘施大包大揽道:“你说就是了,只要本公主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的!”
“皇后心仪王爷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么?”
刘施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想让哲哥哥知道,好把这苗头掐断,是吧?”
沈鱼脸一红,低头去喝茶。
刘施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是个见惯了宫女侍卫或偷腥或相思的八卦大王,不知道抓了多少人的小辫子在手中,再者她也是想压上哥舒博容一筹,并非真心相害。沈鱼这么一央她,她倒也十二分乐意的应允了。
倘若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倒也罢了,可沈鱼自凌烟阁回到长乐宫后就看见碧落在寻她,说是太后有话问她。
情急之下她便往正殿而去,可是站在舒太后面前没答上几句话就腹痛难忍,紧接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落下来,抖着手摸向襦裙,却是一片湿润,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太后……”她面色煞白的唤了句后便软软地歪倒在地,裙摆下有鲜红的血淌了出来。
随着舒太后冷静的命碧落去宣太医,剜心之痛潮涌而来,沈鱼鬓发湿透,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重复着,“怎么会?怎么会?”
从陵城到眉下城的一路颠簸,从被乌勒挟持到被刘哲救出,再被掳到景阳王府,这么多天里这个孩子一直很顽强,可在这皇宫里,它却没有了。
半昏半醒间,有宫人将她安置在卧榻上。
随即她朦朦胧胧听见舒太后问道,“如何?”
紧接着便是太医那苍老的声音,“回禀太后,先前微臣在凌烟阁给这位姑娘诊了脉,虽然有重摔在前,但脉象并无异处……可现下看,却是服了天花粉所致!”
☆、第六十八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二)
天花粉用于肺热燥咳内热消渴,先皇有咳症,当时的傅昭仪别出心裁的将天花粉放在糕点中,太医院的主事还甚为赞许。但天花粉对怀有身孕的人来说,却是需要避忌的。舒太后黑着一张脸唤来碧落和听雪,万分严肃道:“即刻去查!”
碧落和听雪都是长乐宫的老人了,办事的效率自是不用说了。不到半个时辰,听雪便回来禀报说,近几日只有昭阳殿的妙凝去少府领过天花粉。
“命掖庭丞立即提审妙凝!”
“是,太后!”听雪遂领了命离去了。
掖庭掌管着皇宫宫女和供御用的杂务,还兼管宫中的诏狱,审问人的法子是花样百出又层出不穷,很少有犯了罪和过的宫女到了掖庭狱还不开口的。
这妙凝也没能例外,即使她是哥舒博容的陪嫁侍女。
用沾了盐水的软鞭狠抽了一番,妙凝便招认了,说是受了皇后的命前去领了天花粉,后又私下里寻到了在凌烟阁当值的同乡红笺,趁其不备将天花粉抖落在茶水中。刘施喝了加了天花粉的茶水自是没什么大碍,可沈鱼却是没能避及。
听完碧落的回话,舒太后冷冷道:“在悠云台公开杖毙妙凝,让所有的宫女前去观刑!”
口谕传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哥舒博容便急急闯进了长乐宫。
她发髻有些松散,额角微微濡湿,想来是一路跑过来的,见到舒太后她直直跪地,“母后,儿臣是冤枉的,儿臣并未让妙凝去领天花粉,也无意害沈姑娘落胎,求母后明察!”
舒太后不为所动,只道,“传哀家旨意,皇后禁足三月!”
“儿臣,”哥舒博容凛然抬头,“叩谢母后恩典!”说罢,直直起身,拂袖而去。
……
妙凝凄厉的叫喊声响在整个宫城里,远远看去自大腿到腰部已经血肉模糊,一旁观刑的宫女没有经受得住那惨烈的场面,呕的呕,瘫软的瘫软。
而刘施在凌烟阁的高亭上遥望着悠云台乌压压的人头,嫌恶的用帕子掩住嘴角,对跪在她面前的瑟瑟发抖的红笺道:“皇后不自量力,现在终是尝到了苦楚。这宫里的水深着呐,这一次只是禁足,太后算是给她留足了颜面。红笺,以后你给本公主打起十二分的机警,否则你的好同乡妙凝便是你的榜样!”
舒太后没有迁怒,红笺得以留下性命,本已是惶恐万分,听见刘施这么说,遂忙不迭的对她磕头。
“本公主要去探望小鱼,你去知会我母妃一声,就说今儿不得空去紫华殿了。”
……
刘哲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立在书房的窗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窗外是丛丛新木,如绿晶翠玉一般折射出盎然的生机,而如此绚烂的春日里,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他和沈鱼的孩子。
皇宫里,应该是容不下他刘哲的孩子的。
沈谊来了几趟,温言劝了,却始终无法疏导他心中的悲愤。舒太后以有益于沈鱼将养为名,将她继续留在长乐宫,说是端午宫宴之际亲自将沈鱼交到他手中。
杖毙了宫女,禁足了皇后,还要养好沈鱼的身子……刘哲不得不承认,舒太后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交待。他的母后,做事一贯是缜密又周全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想再‘领情’了。
那一日他对沈鱼说,你只管去便是,事毕之后我接你回陵城。话犹在,却不再有任何意义,无法兑现的承诺,苍白如纸。
无力感噬咬着他,正倍感忧心的时候,他听见了旬茉和寒儿的说话声。
旬茉问道:“王爷可是在书房呆了整日?”
“可不是嘛,小鱼失了孩子,王爷又万般心疼她,如何能有笑颜?可话又说回来了,命里注定她小鱼保不住这个孩子,恐是天意让王爷的长子诞在正室房里……”
旬茉脸红,不由嗔道:“寒儿,不得胡说!”
“天意?”刘哲寒着脸重复了句,生生将手中紫毫捏断,“混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