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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还在说道:“前不久我也看到了我曾经的未婚夫曾长志,他娶了一个世家女,女方势大,他过得很憋屈。还有上次我以卢文的名义回到成都,遇到了王尚莫远他们,他们都在掂记你,老向我问,你过得好不好?”
说到这里,卢萦缓缓转头,她温柔认真地看着阴澈,低低地说道:“阿澈,你呢,你过得好不好?”哑着声音,她的语速缓慢而沉,“所有的人,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快乐还是痛苦的,他们都不在原地了。阿澈,你也在别在原地呆了好不好?汉阳的少年相逢,墙角的月下吹箫,留在心底就够了,它不值得占据你的生活的。”
她在劝他忘记他吧?
只是这一次,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委婉温柔。
阴澈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闭上了双眼。直过了一会,他唇角浮起一抹笑,低语道:“傻姑子……要是能忘,我早就忘记了。这心它自己忘不了放不下,我有什么法子?”
卢萦听到这里,却是眼眶一红,她转过头去,睁大眼睛让春风吹了一阵后,卢萦沙哑的声音缓缓地传来,“明明只是年少相识,只是那么相遇相晤过几回,怎么就成了你的障了?阿澈,我不想这样,我想你忘记我,忘得一干二净的,我想你幸福,与我一样的幸福。”
她最后一句话吐出,却是直承她与刘疆相处,她很幸福了。阴澈直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他垂下双眸,直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清风虽好,明月不许……清风虽好,明月不许。阿萦,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早就明白,世间有很多事,不是人努力了就能行的。”
“是。”卢萦轻应了一声。
她看着江河中模糊破裂的圆月倒影,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这世间沧海桑田变幻,阿澈,你没有发现吗?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以往的你我,早定格在记忆里,我们其实已经变得判若两人了。”
阴澈知道,卢萦依然是在劝他,要他忘记她。她告诉他,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卢萦,其实早就变了,她变了,他也变了,他们的心态都变了。现在之所以还念念不忘,只是因为自己固执地把记忆留在当初,固执地不相信彼此早就已得面目全非而已。
当下,他哑然失笑。笑了一会,他唇角微微一翘,轻浅地说道:“阿萦,你知道我这次为何吐血么?”
卢萦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为什么?”
“那日你来江上迎我,白袍飘拂,举止洒脱,自在得意宛如神仙中人。当时我看了,心跳得太快,可胸口又有什么堵着闷着,令得它跳起来频频受阻。在马车驶入府中时,也不知怎么的,就吐血了。”
在卢萦听得咽中一阵干涩,心口堵闷之极时,阴澈温柔地低语道:“傻姑子,你难道以为我对你的欢喜,只是年少时的一时冲动?我啊,我是太过愚鲁,总是一不小心,便又对你倾慕上了,这般一次又一次的,便成了执念,入了障,断了魂,化成梦了。”
卢萦紧紧地抿着唇。
她紧紧地抿着,倔强地抿着。直过了一会,她才以一种任性的,沙哑得倔强地语气说道:“中可我想你忘记我!我不想你还记得你!你不应该还记着我!”
她的声音干脆中带着倔强,像是一个人,在缠着自己的至亲娇蛮。不过她这话语中,娇蛮的内容是让他把她遗忘罢了。
不惯拒绝她的阴澈,当下轻轻软软,温柔地应道:“我试试。”
得到他这三个字,卢萦似是松了一口气。她垂下眸,再次把玉笛放在唇边。
一缕飘渺幽沉的笛声流溢而出,慢慢的,它渗入春风中,沉入了河水里。
看着她,阴澈垂下眸子,静静忖道:傻阿萦,这人心要是能自主,世上也没有那么多悲苦了……我也想忘记你的,只是一直无法做到而已。不过,我相信这世间事迟早有个因果了断。如果四殿下继了位,刘疆身为故太子,多半性命难存。以你的性情,他若是死了总不至于殡葬吧?
所以,也许到了那时,到了一切都有个了断之时,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决断了。
一侧的卢萦,哪里知道他在寻思这个?她还是静静的吹着笛。随着夜间的江雾如轻纱一样,绵绵地罩在她的一袭白袍上,随着天上明亮的圆月流溢出来的银光,静静的铺染在她的眉梢乌发上,她的笛声,始终悠然如月,飘渺如梦,不曾断绝。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来者何人?
这种战船最重速度,行驶起来急如闪电,半夜时份,卢萦便听到隐约有人说道:“天亮时应该可以抵达了。”
她坐在船上,和众人一样毫无睡意。看了一会随着风浪起伏的众船,卢萦把把玩了这么久的笛子递给阴澈。仰头看着头顶上的灿烂星空,叹息一声说道:“时间可真快。”
阴澈正在船头指挥着众人,听到她的感叹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便又回过头忙活起来。
渐渐的,月渐西斜,随着天空那点启明星高高悬挂,众船上,隐约有人低语道:“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
卢萦站了起来。
此刻,阴澈正戴着面具,一袭银袍的站在船头,负着双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她走到他身边站定,与他一样地目视着前方,在黎明时隐约的光芒中,她轻轻说道:“把我交给耿忠后,你就会离去?”
站在晨风中的阴澈缓缓转过头来。
他看着她,慢慢点头,道:“是。”
晨风带露,那水意都染上了他的眉梢脸上。他静静地看了卢萦一会,最后还是果断地转过头去。直过了良久,卢萦隐约听到风中飘来一声,“你永远不必害怕……”只是这话她定神听去时,什么也没有听到,而站在那里的阴澈,一直静静伫立,不见其语,不见其动。想来,她刚才听到的话,应该只是幻觉。
码头越来越近了。
在那里,会有耿忠等着他们,到了那里,他就会亲手把卢萦交到耿忠手中,然后离她而去。
在无声的沉默过后,阴澈又低声唤道:“阿萦!”
卢萦抬头看向他。
阴澈定定地看着她。直过了良久良久,他才低哑地说道:“没什么。”
过不了一会,一人叫道:“来到!”
卢萦抬头,只见前方的码头处,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那些人影队列森严,一看就是士卒。看来是耿忠带兵卒来接收她了。
快船的速度极快,就在她打量着前方时,众船疾驰着冲到了码头旁。然后紧急停下。
看着那百数人中大步走出的中年将领,卢萦也不用人多说,便提步跟在阴澈身后,走上了码头。
阴澈大步走到耿忠之前,两人低语了几句后。耿忠回头朝卢萦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阴澈的肩膀,点了点头。
在耿忠带人向卢萦大步走来时,阴澈转身就走。卢萦呆了一会,慢慢转过头去。
恰好这时,阴澈也踏上了快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卢萦微微一笑。
这时,耿忠等人围上了她。上下打量了卢萦一眼,耿忠严肃地说道:“卢文,时辰不早了。跟我们走吧。”
卢萦的目光还在盯着阴澈,直到众快船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耿忠倒也不催促,直到卢萦自个回过头来,他才再次严肃地问道:“可以走了?”
“走吧。”卢萦提步。她一边走一边问向耿国。“不把我绑起来?”
耿忠严肃地回道:“以卢文的身份,只要不轻举妄动。我等不会对你无礼。”
在耿忠说这话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示意卢萦上了马车后,带着众人翻身上马,在卷起的漫天烟尘中,率着众骑朝着前方的官道疾冲而去。
因冲速太快,卢萦坐下的这辆马车也算不得顶好,便颠覆得厉害。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在耿忠几次打量中,都是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养神,那俊美端正的身姿,在这时刻,楞是显出了一种文人的傲然。
耿忠不熟悉卢文这个人,见状心中想道:没想到这卢文倒是个有儒生风骨的。
又走了一阵,他转过头瞟去时,不由一怔。只见那卢文已侧过头靠着车窗睡着了!
这个时候还睡得着?这卢文是天生胆粗,还是真相信自己没有危险?
耿忠摇了摇头后,不再理会他。
众人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建康,百数骑直是快马加鞭,全速奔驰。因此,卢萦睡不了一会,便给颠醒了,这般醒了一会又睡,睡了一会又被颠醒,到得傍晚,耿忠喝令休息时,她直觉得睡意朦胧,好似欠了很多瞌睡似的。
下马车后,她坐在一棵大树下,耿忠令人端些肉汤给她后,百数个大汉便聚在一起说笑起来。
隐隐中,卢萦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