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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能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感激他们育得这样一个女子,让我有机会遇见她。”他总算是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个男人估计符合我爹娘对女婿的所有要求。只除了一点…………他的来路。想象假如他们相见的情景,我一时觉得莫名好笑。可面部肌肉却是无比僵硬的。干脆把脸埋进他怀里。
到了府里,文禾去换公服。我回自己房里掏出当初来时带着的那只挎包。里头的手机、钱包、钥匙都还老老实实呆着,并无任何不同。可是坐在梳妆台前的我,面容之上,已经有了不共以往地愁云,双眼微肿,而目光黯淡。我明白了文禾为什么叮嘱我要好好调整心境再回家。这个鬼样子的确不好见爹妈。
然后,拉开妆奁盒子抽屉,把些细软零碎准备带走的都拿出来。一个绸布包裹打开,里面锦盒中有一双玉镯是当初文禾送地,一只碧玉的镯子是在嘉定时候沈氏送地,一只玉乃是东汉时瑞娘送地,而还有一颗小小旧旧的羊骨拐,是在这里地夏完淳送的。我把这几样东西摆在台上,心失然,很不是滋味。那些送我礼物的人,他们的命运都会改变,而我,又将往哪里去呢?未来的一生,那我本该依着路线跟同时代其他人一样走过的一生,此刻却连想一想都令我十分茫然。
门外脚步声,我听出是文禾。下一秒他已经站在外室,放轻了步伐走过来,看到梳妆台上摆的这几样东西,半天没说话。我感到气氛的低沉,赶紧说:“文禾,我要把这些礼物带回去。”
他点头:“珞儿,该换衣服了。父亲在书房,我们一起去拜别。”
“我马上换。”我抓起这些零碎塞回包裹里,然后再塞进挎包。孰料挎包口小内大,那装有玉镯的锦盒被我大力一挤推,反而自包裹里掉了出来,叮啷一声脆响。锦盒半开,地上掉着三段玉镯残块。
我傻眼了。这是文禾送我的玉镯哎,当着他的面,被我摔烂了。
文禾蹲下去把锦盒和残块都捡了起来,看了看锦盒里面说:“另一只没碎。。。做什么毛手毛脚的?”
“我不是有意的……”天知道,我比他还难过呢。本来是一对的,摔了只剩一只,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看你吓的,不就是只镯子。”他笑,“碎块给我吧,你留着那一只。我们正好一人一只。”
我只好愧疚地点点头,加倍小心装好包。文禾取了一块帕子把碎块裹起,说:“换衣服,我在父亲那边等你。”“好。”
而皇帝与偃师,此时应正在那宫城之内等待吧。
翠珠被我唤进来帮我换好命妇的行头,我自带了挎包,走到文老爷子的书房去。路上丫鬟家丁们看到我胳膊上这个古怪的鼓鼓囊囊的包,都露出一丝诧异,但谁也没说什么。
文老爷子也被皇帝准了假,待在家里。他特地换了一身衣冠,头戴东坡巾,着藏蓝水云纹织锦直身,显得很镇定。
文禾显然已经跟他说完了该说的话,正立在一旁听父亲教诲。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教诲。老人家对那边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文禾所说的时间改线逻辑也弄不大明白。他也许只是借着这些叮嘱的语言,表达着自己地不舍关怀。压抑自己的伤感。我入了门,文老爷子看见。便对文禾道:“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文禾抬眼看见我,默不作声走过来跟我站并排,然后跪下作拜,叩头。实实在在地磕头。
等我们俩起身。文老爷子正在将偷偷拭泪的衣袖放下,目光仍矍然直锐,微笑道:“老夫地儿子儿媳,要远行了。老夫无甚可表,唯清酒一杯尔。”说罢起身,从多宝格里拿出一个小酒壶和三只酒杯来。文禾赶忙上前去斟酒,却被他推开了。文老爷子慢慢地斟满三杯,递给我和文禾,自己举起一杯:“大明之民。天下不绝。”
三个人喝完这一杯酒,就此分别。文老爷子没有送我们出府,他留在那下午的春光已经照射不到地书房里。直到我们离开。
离乾清宫门口老远就见到王承恩。他伸着脖子看见了我们俩的轿,迎上来:“文侍郎。媛淑人。陛下命奴婢在此候二位,请自行进御书房。”
保密措施已经开始实施了嘛。我们便离了轿。徒步进入。
一路上一个宦官和宫女都没有见到,空旷一片,唯有文禾与我的脚步声在偌大空间里回荡。踏入暖阁,看见正与偃师对坐说话的皇上。他们两人见了我们,起身来。皇上道:“家中都好?”
文禾点头:“好。”
“好不好也就这样了,”偃师掏掏耳朵,“反正此去以后,这里所有人都不记得你。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好比是另外一条时间分线,即将在一会归入主线。唯有媛淑人是打主线过来地,不过过几十年她也要归了,恰好是寿数的尽头,主分线归拢的当口。文禾,你找的人是天命定之的嘛。”
“你话太多了。”皇上瞪他。
“你能再详细说说我的寿数是到哪年么?”我小声地问偃师。
偃师又是坏坏一笑:“当然可以,等文禾离开了,我带你……”
“偃师。”文禾低沉道。
“跟我去西暖阁。”皇上打破这两人刀光剑影的互斗,说。
“西暖阁做什么?”我问。
“暗道在那里。”他言简意赅。
“暗道?!”难道野史说的是真的?我看着他们三个。
三个人意外整齐地同时对我点了一下头,非常郑重。
传说明原来建都南京时,皇城底下就修有暗道和石墙,初太祖之子朱棣攻破南京时,建文帝就是从暗道逃走,辗转去了海外地。朱棣对外称建文帝自焚了,其实不然。这下看来,北京的宫城也修有同样的设施。后来还传说占了紫禁城地满清皇帝也曾用暗道出宫去行花柳之事,搞不好用的还是明代暗道呢。
来到西暖阁,三个人进屋,关门闭户。偌大地门一关,屋里便少了许多光亮。皇上径直走到他龙床旁边,拉开龙床侧边地一个不起眼红木横杆,只听得床上轻微一磬响。床中间塌了下去。偃师上前把被褥一拉开,赫然露出了一个木的活板门。
“我就不下去了。免得外面有事。”皇上立在一边,看着偃师打开活板门,露出个黑黝黝地洞口,“我还得关上这入口呢。”
他的手伸着,扶着那横杆不动,袖口露出一角洗得有些发旧的破了个小洞的中衣袖子。我看着那袖口,心里陡然酸了。他见我神情怪异,便顺着我目光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那一角中衣塞了进去,又神情自若地对文禾说:“四哥,走吧。”
“嗯。”文禾答应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皇上。
兄弟俩就这么互相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们俩到底走不走?这里面味道可不太好闻。”偃师在入口底下抱怨道,声音传上来瓮声瓮气的。
“去时小心,四哥,嫂嫂,就此拜别。”皇上对着我们俩行了一拜。“自多珍重。六弟。”文禾深深回礼。然后不再看他,转身把手伸向我,“珞儿。你先来。”
我下意识地将手交到他手心里,又忍不住看着皇上。
他的目光淡然坚定。嘴角带笑,脸色却是矜持得有点发白了。他的手又紧紧握着那横杆,似乎想把那东西攥进肉里去。一身赤色龙袍衬得整个人既威严,又脆弱。
这是我对这个时空里朱由检的最后印象。
暗道里果然不好闻。偃师皱着眉,已经点燃了下面备着地火把。晃晃悠悠往前走。
我抬起头,看到上面的活板门一寸一寸关上了。
“往前走些,珞儿。”文禾拉着我的手,他地手甚至比我的还要凉。一直走到了一道看起来十分厚重地石门前面,偃师停下了:“就这里吧。”
“我们不要出去吗?”我问。
“出去做什么?”偃师把火把四下照了一圈,“文禾就从这里走。而这道门,”他拍拍身后的石门,“是紫禁城地下石墙的一部分,用来防御外敌挖地道攻城的。不过好像从来都没用上过。今日我们不用出去,在这里只是为了让文禾去万历三十五年的路途更顺利些。这个地方从外面是进不来地,用镜也不行。因为你们的大明先祖用了异士来建造它,它能抗拒大部分异能之攻。不巧昆仑玉簧透光魔镜也是其中一种。不过我们能来到这里。只越时间,文禾就能不挪地方。直接落到万历三十五年的此地了。还好还好,要是他想去朱棣之前的皇城,我们还要跑南京去。”偃师把火把递给文禾,自己掏出镜来调。不久抬起头来问我们:“入个暂驻空间,免得受这里异士留下的破玩意影响,可否?”
我们点点头。
霎时,四周突然黑了。这不同于暗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