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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啥呀这是?”刘淑珍首先叫起来:“你说你和小娇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商量商量,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大军,看看能不能卖给别人,我有传呼,有事儿呼我就行,也挺方便,用不着。”志文说。
乔志武不语,一直站在窗前抽烟。
“你们就拿着吧,大哥,你现在当厂长,还有二哥,走到哪儿也得讲究个气派,再说,这可比传呼机方便多了,想给谁打,拿起来就打,要是找你也方便。”
“拿着吧,”最后乔师傅说:“买都买了,再卖给谁去?以后记住,大军,你和小娇条件再好,也别花这么多钱,你们能常回来看看,我们就高兴。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吧,一会儿该演春节晚会了!”
“噢,吃饭喽!吃饭喽……”几个孩子欢呼着。
“乔其剑,去,和天放还有小宝先放会儿炮!”许丽丽说。
几个孩子大呼小叫地放炮去了。
刘淑珍跟着孩子们走到外面,偷偷地把小宝拽过来,从兜里掏出钱来塞到小宝兜里,做着别出声,别让你哥和你弟弟知道,一会儿给你妈的手示。
小宝比划着不要,刘淑珍强行塞到小宝兜里,匆匆回屋。
杨秀梅站在窗前,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小莲一直在厨房帮着刘淑珍剥蒜、炒菜,小娇走进来,把小莲拉到一边。
“姐,有一个归国华侨,原来在美国是搞西洋乐器的,现在在广州搞文化产业,老婆飞机失事死了,他原来在东北当过知青,这么多年,一直想找个东北女人,因为我们和他有生意往来,我觉得这人不错,踏实能干,有修养,还挺有派,就跟他提了你,他一听,挺满意,你见不见?”小娇满怀热望地说。
听完小娇的话,小莲眉头一皱:“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我不看,没那心思。”
“那怎么还一辈子没心思了?”小娇不解地说:“你说你一个人带着小宝多难哪?现在企业又都不景气,工资都不能保证,朝不保夕的,将来万一有什么变化,你怎么办?小宝学画还得一大笔费用,以后得越来越贵,孩子学得这么好,你能让他中途放弃吗?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小宝不能跟正常孩子比,将来有一天你不在了,你总要让他有个吃饭的技能,假如,你一路给他供下来,你就是不在那天,也能闭眼哪,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我说的这个老华侨,不像你想像得老得见不得人,虽然岁数大点儿,快六十了,可他是搞文化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满头白发,人家那气质可好了!你如果跟了他,最起码小宝的学习费用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工作都可以不要,嫁到广州,跟着他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啊?”小娇苦口婆心地说。
“哎呀,你根本不懂……”小莲说。
“有什么不懂的我?”小娇说:“不就你那点儿事儿吗?我有什么不懂的我,我现在唯一不懂的是你,你怎么了?就那么一个初自强就真能毁你一辈子?!我还真不信了!”
“我真的不想,发自真心的不想这些事儿了,我领着小宝过平静日子挺好。”
“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不是说你过不过平静日子的事儿,你找个人,他不但能帮你把小宝培养出来,小宝就是大了,有一天不在你身边了,还有个人陪着你,照顾你不是?就是为了小宝,你也应该听我的话。”
见实在拗不过小娇,小莲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行吗?”
“再说?再说你都成老太婆了,还再说?”
“行了,我得帮妈收拾去。”小莲说着要出去。
“哎,等会儿!”小娇叫住小莲,从兜里掏出一打钱:“这是给小宝的学费……”
小莲一把推回去:“你干什么?我怎么能总要你钱,快拿回去……”
小娇硬生生地塞到了小莲衣服里:“你跟我还分得这么明白干什么?纯属瞎要强,赶紧拿着!”
小娇转身走了出去。
小莲从怀里掏出那打钱,无奈地收了起来。
朱大军站在门前,高兴地看着几个孩子放炮,他拿起一个二踢脚,放在地上:“都躲远点儿,啊!”几个孩子跑远了,他点燃打火机,“砰”地一声巨响,乔天放和乔其剑都大笑起来,小宝也跟着笑了,只是没有他们俩笑得那么开心。
朱大军走过去,拍拍小宝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个水晶做的音乐盒,里面是一个漂亮的穿着芭蕾舞服装的小女孩儿,小宝惊喜地看着,朱大军上了弦,小女孩儿随着轻柔的音乐翩翩起舞,小宝欢喜地拿过去,乔天放和乔其剑也好奇地跑了过来,三个孩子高兴地围在一起玩音乐盒,朱大军退回到门前,远远地、羡慕地看着三个孩子。
小娇走到朱大军身边:“干什么呢,吃饭了,赶紧帮着摆椅子!”
朱大军完全沉浸在看孩子的欢快中,对小娇的话一点没听到。
“哎,”小娇拍拍朱大军:“看什么呢,帮着摆椅子!”顺着朱大军的目光看过去,她的脸变了一下。
朱大军回过头,与小娇的目光一对,他赶紧掩饰地向屋里走去:“摆椅子摆椅子!”他说。
小娇看看几个玩得正欢的孩子,回头再看看走进屋的朱大军,很不是滋味儿的样子。
热气腾腾、香味儿四溢的酒菜摆齐了,大家都坐定了,朱大军给每个人分别满上酒和饮料,乔师傅满桌一看:“哎,志文呢?”
此刻,志文正在邻居孙大娘家,孙大娘今年七十五,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先后因为疾病和事故死了,老伴儿也在半年前去世了,逢到过年过节,一个人面对着孤灯冷月,老人感觉很是凄凉,今年早早地,刘淑珍就要把她接到家一起过年,可老人不愿给他们添麻烦,说什么都不去,志文有心,挑了几样软口易消化的菜,烫了一小壶酒,端了刚出锅的米饭和饺子给老人送去。
看着摆在眼前的饭菜和酒,看着志文伸到跟前的筷子,老人瞬时老泪纵横。
志文递过一块毛巾,老人擦了擦眼泪。
志文宽厚理解地笑笑,不语。
老人看着志文,也笑了。
志文给老人斟上酒,夹了一个饺子,老人慢吞吞地嚼着。
“好吃吗?”志文问。
“好吃!”孙大娘由衷地:“一吃到这猪肉芹菜馅儿的,我就想起了你张大爷,半年前还吃着他包的饺子呢,一转眼儿,人没了。”孙大娘说着,嘴角往下一搭拉,又要哭。
志文连忙举起杯:“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再怎么说我张大爷他也活了七十多岁,过年了,伤心的事儿咱不提,就高高兴兴过年,以后,你要是不愿意上我家,我每年三十儿都来陪你过年!”
“那可好了!”孙大娘笑着,眼泪出来了:“能摊上你们这一家子好人,尤其是你这厚道孩子,我也有福啊!”
“那就多喝点儿。”志文和孙大娘碰了酒盅儿,孙大娘给志文夹了满满一碗菜。
直到孙大娘酒足饭饱了,困了,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志文才给她盖好被,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锁好门。
乔师傅家此刻正吃得热火朝天,春节晚会已经演了半天了,乔志武的BP机响个没完,他一会儿站起来回个电话,一会儿站起来回个电话。
许丽丽用不太友好的眼神儿看着他。
再一次,传呼又响了起来,志武站起来,走到小屋回电话。
许丽丽不动声色地跟出去,趴在小屋门口听志武回电话。
志武拨通了一个号码,但声音压得很低,站在门外的许丽丽根本听不到什么,透过窗玻璃,她看见志武的头也压得很低地对着电话筒,很显然是有意把声音放小,不一会儿,他打完了电话,走了出来。
许丽丽赶紧走了回去。
坐回到饭桌上,许丽丽看了志武一眼,似乎满腹不高兴。
电视里春节晚会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所有的演员在台上欢呼跳跃,乔天放和乔其剑奔到刘淑珍和乔师傅跟前,大声叫着:“爷爷奶奶过年好!”
小宝也比划着“过年好!”
刘淑珍和乔师傅笑开了花,刘淑珍拿出压岁钱,给三个孩子又分发了一遍。
杨秀梅看着心里又冷哼了一声。
志文拉过小宝,单独多给了一些压岁钱,怜爱地摸摸小宝的脑袋……
乔师傅困了,刘淑珍也困了,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春节晚会开始演唱《难忘今宵》,大人们和孩子还依依不舍地坐在电视前观看。
窗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骤的敲门声。
许丽丽上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穿警服的人。
许丽丽一下怔住了:“你们找谁呀?”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