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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文不语,他用力抽了两口烟,忍耐地拍拍杨秀梅:“我看你今天情绪不太好,早点儿睡吧。”
他站起来。
“乔志文,回答我的话。”
志文停顿了一下,他沉吟片刻,再次拍拍杨秀梅:“睡觉吧,啊!”
志文走了出去。
听着志文关门的声音,杨秀梅捂住嘴哭了。
她知道志文最后那一停顿的真正含义。
志文走出门去,沿着江边缓缓地走着。
志文家已从原来的老房子搬到了现在的这栋暖气楼,九十年代,能住上暖气楼已经是相当高水准的生活了,楼的南端即是浩荡牡丹江。
十二月正是冰冻三尺的季节,午夜的风吹得尤其凄厉。
志文沿着江堤漫无目的地走着,彻骨的寒风已经将酒后的躁热完全吹散了。
他在江桥的栏杆前站定,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他目光迷离地望着渺不可测的前方,夜,静谧异常,惟有耳边的风在兀自狂啸,江面一片白雾茫茫,风扫过,带起些许轻雪,风再裹挟着这轻雪呼嚎着吹向远方。远景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城市中的一切都在沉睡……
杨秀梅的话问到了他心中的隐痛。
是的,必须承认,他和杨秀梅分别成为了他们这场婚姻的牺牲品,在婚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曾不止一次地自问,为什么,当时为什么他就能头脑发热地答应了杨秀梅其实在他看来是非常荒唐的请求,并且在已经预示到会有今天这样一种结果的情况下一错再错,是他太过心慈善良?还是从根本上讲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他后来总结,他其实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当时的心境,他在受了方云娜背叛的强烈刺激下,变得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在他眼里,已经容不下除了方云娜以外的任何女人,即使方云娜写出了那么绝情的信,说出了那么残酷得近乎无耻的话,他还是忘不了她!这就是他,乔志文,一个没有事非观念,没有志气的下贱的人!这是他给自己的定论。而当杨秀梅给予他种种关爱与温暖时,他的内心其实没有任何波澜,他无视杨秀梅所付出的一切,因为他的心永远不可能再去承载除了方云娜以外的任何感情,从头到尾,杨秀梅就是把整个人付出他也不会为其所动,可偏偏,他就鬼使神差地应允了这门婚事,说到底,他就是想急于逃避方云娜带给他的伤害,急于找一个可以避风、疗伤的港湾,而杨秀梅恰恰在此时向他敞开了一扇门。
就是这样,当他意识到他真的娶了杨秀梅也不会幸福时,杨秀梅却已处在欣喜若狂的边缘,看到这种景象,他所谓的善又起了主导作用,千错万错就错在他没有横下一条心,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留下了这一世的摞烂,上演了这样一出婚姻悲剧。
这些年来,他曾试图让自己接受杨秀梅,试着去发现她身上的优点,可屡屡失败,当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一时的优柔寡断,断送了他们彼此一生的幸福时,痛苦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这一生,永远都无法享受身为一个男人的销魂与激情,这,难道不是他的人生悲剧呢?
随着时间的过去,一直在伪装、在隐忍的表面上看似平淡无奇的婚姻,问题逐渐凸显,杨秀梅悲哀地领悟到,她得到了志文的身,却一辈子不可能得不到志文的心,那种无以言表的绝望,那种深入骨髓的失落,当没有外力的引诱与撩拨时,它还隐藏着,而一旦有哪怕一点儿甚至于都称不上问题的问题出现时,这种绝望、失落,便一下幻化成敏感、狂躁与不安,那种即将要面临失去对方和末日已到的恐慌就演变成了病态,它潜藏在体内,犹如一颗炸弹,随时引爆。
杨秀梅现在就处在这种情绪中。
志文原想,这一生没有真爱,罢了,认了,可当杨秀梅变得极其多疑时,志文发现,自己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无法自控的脆弱程度,这可能也是积蓄了多年而势必要发生的结果。
当一个女人,她从来不曾在男人心中活过,如果她像挂在墙上的一块方毯般静止或沉默也还算了,男人只管当其不存在,而一旦她要从墙上走下来,要产生一些影响或带来一些麻烦,男人此刻是相当没有耐心的。接下来这个女人可能就会沦落到自讨没趣或自取其辱的地步。
杨秀梅问志文,是不是从来没把她放在心里?志文没有正面回答,他不回答是不想伤害杨秀梅,而杨秀梅明知答案却偏要问个明白,这也是其愚蠢和不高明之处。
志文深思了很久,他会尽量做到不伤害杨秀梅,尊重她,宽容地对待她,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他能理解杨秀梅太在乎他的心情,他要尽最大可能维护一个家庭的和睦。
志文这样想着,却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风暴
和藤野株式会社签了第一批合同订单后,车间便加班加点的生产,直到第一批货发出,日方如期将货款打到了厂账面上,志文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职工年前的工资有着落了。
不久,伊藤佐木正式向志文发出邀请,请他去藤野株式会社考察,并进一步研究双方其他合作意向,但在邀请函的结尾处特别提出,请他带上陈菲,因为伊藤佐木对陈菲上次的翻译工作非常满意。
结尾处的这句话让志文为难了,他知道如果真带上陈菲,杨秀梅肯定又要大闹一场,可伊藤株式会社,这么一个大客户,他必须牢牢抓住,这关系到磨具厂今后的发展,初次合作他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志文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他找到陈菲,直言不讳地坦承杨秀梅多疑的性格,为了避免麻烦,让陈菲以其他名义请半个月假,不要和任何人说去日本,这样不但日方满意,也会瞒过杨秀梅,风平浪静。
陈菲听从志文的意见以去上海探亲为名向杨秀梅请了半个月假,和志文飞赴日本。
在日本期间,志文考察了伊藤株式会社的多个出口项目以及先进的企业理念和管理方法,签订了包括化砂细、全无氯漂白纸浆生产食品包装纸等五个意向性协议,整个考察过程相当顺利圆满,当志文满载而归,以为对杨秀梅瞒天过海相安无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儿却发生了。
杨秀梅每个月去医药公司进药,都要拿着票子到财务科去报销,这天,一如往常,她先拿着票子请财务科长签了字,再到财务科找邢会计报账,正赶上月末,邢会计桌上堆了好多票子,杨秀梅进去后,邢会计让她等一会儿,说她把手头的票子粘好,再来答对杨秀梅。
杨秀梅无意识地伸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票据,这一看不要紧,陈菲二字“刷”地一下蹦进了她的眼里,她愣了一下,心想,难不成陈菲去探亲,厂子也给报销?稍一沉吟,邢会计就要拿走桌上的票子,杨秀梅闪电般拽过那张贴着机票的差旅费票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日本考察”四个大字,杨秀梅的脑袋“嗡”地一下,她只感到头部一阵眩晕,她稳了稳神儿,瞅着邢会计:“怎么,陈菲去日本了?”她问。
“啊,你不知道啊?”邢会计奇怪地看了杨秀梅一眼,意思是说,你是陈菲的直接领导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啊?她走,不是也得先通过你吗?
听到邢会计的话,杨秀梅瞬间浑身冰冷,她把陈菲那张票子啪地拍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哎,你的票子哪?报不报了?”邢会计在她身后喊着。
杨秀梅像没听见似地兀自走了出去。
邢会计奇怪地坐在那里,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了那次杨秀梅和陈菲因为乔厂长而大打出手,陈菲还说,乔厂长他就是爱看我了,你就干瞅着……再想起刚才杨秀梅的表情,邢会计一下明白了,噢,乔厂长和陈菲是偷着去了日本,杨秀梅根本不知道,要不怎么会是这种表现呢?
想到这儿,邢会计又隐隐地感到了一层不安,毕竟,杨秀梅是从她这里知道了陈菲和乔厂长去日本的事儿,别到时候乔厂长再给自己小鞋穿啥的……
这么一想,邢会计又自怨自艾起来,怎么这么不注意呀,什么事儿都得经一下大脑再说话呀!
转而,又想到了乔厂长和陈菲,邢会计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她最恨男人在外面不正经,九十年代初还不是十分盛行“婚外恋”、“第三者”等词儿,一般都用“不正经”代替,她猜想,杨秀梅出了这个屋,肯定就去扇陈菲大耳雷子去了,“扇死才好呢!”她暗自咬牙:“把那些个不要脸的,不正经的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