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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春天过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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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那种幸福感,能让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现在想起来,一把年纪了还为这些事儿纠结,有些傻吧。”

“怎么会?”莫靖言想了想,“不过大哥这个人不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所以……也没必要为了他来改变你。”

“你比原来成熟了。”左君微笑,“那么,你还介意过去的事情吗?前两天楚羚给我打过电话,邀我回去参加庆典。我说不去。然后她问起你,说如果有机会见到你,要和你说,对不起。”

莫靖言释然:“我从来不怪楚师姐,她才是最爱昭阳哥、为他付出最多的人。我不去参加聚会,并不是因为怪她。”

“楚羚还说,这几天他们要去白河。你知道吗,少爷从巴西回来了。”

莫靖言心头一紧,含糊地“哦”了一声。

“当年的事情,对几个当事人来说,一直是个心结。这次他们能一起去我也很欣慰,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圆满的。”左君转过头去,望着青翠的远山,“只不过,圆满的方式各有不同。有些是画了一个圆,有些是消失不见。否则有几个人最终能圆满呢?”

莫靖言半低着头,思考着左君最后的那句话,只听她自语般喃喃道:“我只是遗憾,连曾经拥有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能在一起,哪怕分开又有什么关系?那段青春就没有空白。”

莫靖言的宁静旅途如同波纹不兴的水面,一颗小石子便可以轻易打破。送走左君,她信手翻着桌边描红的宋词,便为其中某一阕的词句走了神。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莫靖言一时思绪凝滞,苍茫暮霭中依稀现出邵声父子的身影,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夕阳坠在山后,黑夜漫上来,便将他们的轮廓隐藏了。

北京的气温也逐渐升高,市内已经一派桃红柳绿春意盎然的景象。从京承高速一路向北,经密云县城进入峰峦起伏的崇山峻岭之间,气候便比市区内晚上一两周。积雪和冰瀑消融不久,阳坡的青草已经恢复生机,柳树枝头染上点点鹅黄嫩绿,路边偶有一两株山桃,伸展枝丫,满树绽开繁茂的粉白色花朵。山谷间河流清浅,蜿蜒舒缓地流过蛰伏了一冬的大地。

众人将车停在路边,取出各种装备背在身上。邵声己经有多年没有来过,逆光而立,一时有些怔忡,似乎还是临毕业那年,和一群好友在路上嬉笑打闹,场景一转便看见好兄弟躺在路边,满脸血污。傅昭阳看邵声脚步停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认路了?”

邵声摇头,紧了紧身上的绳包:“怎么会忘呢。”

“我去年来过,试过其他几条线路的先锋。但这条一直留着,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来。”傅昭阳伸出手,二人击掌,相视而笑。

来到岩场后几个人在河边空场上支起帐篷。邵一川也跟了来,他起得早,路上一直在后排睡觉,此时却又兴奋起来,不肯到帐篷里休息,一定要看父亲攀岩。楚羚说:“小孩儿就这样,爱看热闹。谁挂几条热身线吧?”

方拓跃跃欲试:“我来我来,师父挂一条,我挂一条。”

楚羚赞同:“你们爬,我看着川川。”

“我哪儿都不去。”邵一川手脚并用,在邵声的帮忙下爬到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顶端,托着下巴盘腿坐着,“我就在这儿看。”

方拓脚步轻捷,动作舒展流畅,还不时在岩壁上跳纵,片刻就到了线路尽头。他回到地面上来,半脱了攀岩鞋,笑道:“我爬得还可以吧,没给师父丢脸吧?”

楚羚笑他:“你就等着人家夸呢吧。”

“的确不错。”邵声点头,“你已经比我爬得好了。”

方拓笑:“那是,我经常练啊。你太忙,还得带娃呢,又当爹又当妈。”他说着也爬到大石头上,和邵一川并肩坐着,“我看川川也挺机灵的,你没打算教教他吗?”邵声还没答话,方拓便眉开眼笑地揽着邵一川,问:“我爬得棒不棒?”

邵一川大声回答:“棒极了!”

方拓说:“那你认我当师父好不好?”

邵一川瞅瞅爸爸,又瞅瞅方拓,歪头蹙眉,似乎在做一个艰难决定。

方拓循循善诱:“要不,你认我当干爹也好啊。”

众人笑:“你是要把辈分长回来吗?你看人家川川才不上当呢。”

邵一川一脸茫然,方拓挫败地垂下头,说:“小孩子也不好骗啊,那就算了吧……”

他从大石头上蹦下来,才听到邵一川在身后脆声问:“什么是干爹啊?”

“小子你逗我呢吧?”方拓踮脚将邵一川抱下来,小孩子叽叽咯咯地笑,俩人闹作一团。

邵声看着欢笑的儿子,微微一笑。他和傅昭阳也准备妥当,刚刚爬了两条简单的线路热身,现在终于并肩站在当年那个曾阻断几人未来的崖壁下。傅昭阳将机械塞一一挂在安全带上,他的手臂仍然没办法完全背到身后,楚羚有些紧张,要过来帮忙。傅昭阳冲她微微摆手,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而且有少爷在,我很放心。”

邵声点点头,他和傅昭阳相互检查,两个人都没多说话,彼此却仍保有当年的默契。周围嬉笑的一众人也停下来,面色凝重地看着二人。邵一川还要将方拓拖到河边,嚷着要他捉鱼。方拓将他抱在怀里:“嘘,等会儿去。咱们看一会儿好吗?这对你爸爸很重要。”

邵一川似懂非懂,还是乖乖点头。

仲春上午的阳光隐藏在山崖后,站在巨大的影子里多少有些凉意,傅昭阳抬起头,在山崖上方的蓝天白云后,是太阳耀眼的光芒。他知道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周围所有人,为了所有那些因为他而失意、痛苦、难过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搭上石壁,脚尖寻找着适宜的着力点,隔一段距离便将身体稳定好,妥善放置岩塞。他每个步骤都格外小心谨慎,在下方保护的邵声也目不转睛地抬头望着,仔细观察他的线路和攀爬。

众人屏息凝神,在傅昭阳到达顶端时,一起爆发出一阵欢呼。邵声将他缓缓放下,兄弟二人紧紧相拥,热泪盈眶。太阳从崖顶转出,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明中。楚羚心中百感交集,噙在眼眶的泪水滚落而下。她走上前,傅昭阳侧身伸开手臂,将她揽到怀中。

中午时分楚羚准备午餐,她点燃气炉,烧了热水,傅昭阳在她身边帮忙,打开了几个肉罐头。方拓精力充沛,和同来的朋友继续攀爬。邵一川疯玩了一上午,己经困乏得睁不开眼,邵声将他抱起来,轻手轻脚放在帐篷里。他回身望了一眼,傅昭阳和楚玲肩并肩坐在营地前,一边煮饭一边随意聊着,对望的目光里满是浓浓的依恋。

他胸口被戳了一下,一个人来到河边。春天的白河还没有涨水,浅浅流过碎石层叠的河滩,水声潺潺。岸边繁密的芦苇丛依旧枯黄,要到两三个月后,和风细雨才会将它们涂抹成青翠饱满的碧色。河边的树木也刚长了叶芽,放眼望去灰黄色间泛出一抹绿意来。邵声视线有些模糊,在夏日玉带般的河畔和蓊郁的林间,曾经有他心爱的姑娘。她散着长发侧身躺在吊床上,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他便在她身旁坐下,倚着树干,和她抵着头,耳畔隐隐听到她平稳宁静的呼吸。

刚刚的一路,她仿佛就在身边,如影随形。路过山边村舍,想起她兴奋地念着要在这儿买一处小院,种菜钓鱼,还要养条大狗;她被他抱在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说要好好练习做饭;他们说起了一年后一起去巴西,她还担心是否会违反校规第八条;他说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她了。

在夏日和缓的风中,她倚在他怀中,略带羞涩地说,一川烟草,满城风絮,“一川,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他温柔地看着她:“我带他攀岩,我们家邵一川会非常厉害的。”

那时谁看到了身后巨大的阴影,谁以为这一刻永生不变,谁为谁许下了易逝难追的诺言。他们终于还是失去了彼此,所有温馨的画面和曾经的心愿被无常冷酷的命运碾压而过,碎裂成飘散的齑粉。邵声经历了长久的、永无休止般的沉默,心中奔涌的情绪让他窒息。他无法克制这撕扯胸膛般的痛苦,向着空旷的山谷放声大喊,呼声连绵,沙哑悲怆。他强忍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滚落,顺着两颊滑落在嘴里,难言的冰凉苦涩。

众人听见河畔的长啸都是一愣,楚羚将手中的汤勺交给傅昭阳,循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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