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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黄的灯光下,青葱色的蒸笼里,放着一个雪白的瓷碟,瓷碟上盛着一团雪白淡粉的米团子,形象做得极像花朵儿,花瓣上开的小岔儿,让人一眼就认出是“樱花”。
她轻轻笑着,托出碟子,说,“你们走后,我和娘忙完家里的事,我偷空又试验做的。样子是比以前几次都要好了,你尝尝味道像不像?”
递过一双白玉象牙筷来,映在灯光下的眉眼弯弯如月儿,那故做讨好的笑容,丝丝缕缕地勒疼了他的心。
他接过筷子,挑起一块樱花糕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感觉,一下化到喉底,和记忆中母亲所做的,几无二致。
他只是随口提了一下口感和材料,根本没抱希望她能做得出来,头几次都失败得很彻底,没想到,竟然真给她做成了。这其中又花了多少心思,他不知道,但他又很清楚,那一定是废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好吃吗?像不像呀?”
“好吃。像。”
“真的?”
看到她开心的笑,他觉得真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开心,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他依然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
“一模一样。”
他弯起唇角,挑起一块送到她嘴里,看她小嘴轻轻蠕动的模样,心动,情不自禁,揽过来俯首就吻,相同的味道流窜在彼此的唇齿之间,甜丝丝的感觉滑进心底,让人食髓知味,无法戒除,只想沉沦,却分明又清醒得可怕。
听到她低低的嘤吟,他心潮澎湃,浑身一紧,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便无法克制,心跳呼吸都乱了。
“亚夫,别,会有人……”
“不会。”
他抱起她,将她压进阴暗的角落里,吻得更凶更急。
身下奇怪的嘎吱声,那脆弱得快要断掉似的东西,同时承着他们两的重量,有种大厦将倾的恐惧,却又有肆意放纵的极致快感。
沉入那热烈又难以叙述的欢愉时,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黑暗中,他的眼眸就像两盏明灯,忽明忽暗,流窜着她熟悉的情欲和惊心的冷酷。
就像要把她整个儿拆散了似的狠。
就像两人此时身处万丈悬崖般,脚下只有一根细细长长的丝支撑着。
就像拥舞的伴侣正踏在纤薄的白冰上,步覆维艰,依然不能停下。
可他的疯狂似乎从来不会因为环境、时间、地点,有丝毫收敛,一次次地将她逼到临界点。
“轻悠,你是我的!”
他狠狠咬住她的唇,将自己送进她的最深处,攻占她全部的全部。
她痛苦地低哼一声,被他牢牢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全身上下都似浸在了热海里,忽又飞到高空中,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他摆弄。
“亚夫……”
“轻悠,告诉我,你爱我。”
“我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伸臂紧紧抱着他,半自己与他结合得一丝不剩,紧密得仿佛生来就是一体,本来就是一人,本来就该如此圆满契合,谁也不能分开他们。
最后,她像清晨染了露珠儿的花朵,在他怀里绽放,美得夺魂慑魄。
她听到他说,“轻悠,姜恺之利用张大帅威胁你放弃我,你会答应么?”
她听到自己说,“不会。”
然后,他再说了什么,她却没有力气去听了。
她累极了沉沉睡去,忘了这还在家中,忘了礼教,甚至忘了家中这一连串的难题,在他怀里放心地睡了过去,唇角还挂着笑。
若真的不信任,又怎会在他怀中安心入睡?!她什么也没问,是不想给他压力。她乖乖顺了他的意,任他予取予求,都是给他抚慰和信任。
“你这个小傻瓜!”
他沉沉一叹,看着她熟睡的小脸,眉头深结更重。
难怪世人总爱问佛,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莱不负卿。
他也想问问佛,何以总让他们俩人处在这般进退两难之境。
一边是他爱的祖国,一边是他最爱的女人。
选择哪一方,牺牲哪一个,都是痛苦不堪。
有没有一种方法,让他即无愧于祖国,也不再用对她欺瞒或无言?
……
第二日,轩辕家的人都纷纷早起。
没等到族姥们依约前来,天锦坊却传来了一条噩耗。
“什么?整个生产线的人都要辞职?”
来的人正是黄叔,“是啊!我和牛师傅劝了他们几日,他们也不干。他们说老爷您得罪了张大帅,四少爷都被张大帅抓了起来,现在生死未卜。他们怕家人都受牵连,又见到城中几个大的纺织户都举家搬离芙蓉城。听说这都是因为之前那场狩猎活动惹的祸,现在他们都等在财务室外要结算工资……”
宝仁愤愤不平,“怎么可以这样。之前上这条生产线时,都跟他们谈好了,还签了正式合同的。他们说走就走,我们的这批货怎么办?”
黄叔叹气,“大少爷,生产线上多都是些新招的年轻工人,对坊子没多少感情,当初也都是听说张大帅在咱们这里订衣服,才赶着从别家跳来我们这里做工。”
当初不到两天就招满了员,他们也着实松了口气,可是回头遇到这事儿,真正的问题就出来了。
“好在咱们这群老家伙平日得空都跟着牛师傅他们学了操作方法,现在生产线由咱们看着,还能运行下去。到时候咱们再请些人,相信这第一批货应该能及时交出来,先对付过去,余下的……”
牛师傅正是亚夫随生产线配送的机械师傅。
宝仁即感激又难过,“黄叔,那些年轻人怕什么家人受牵连,他们根本就是见利忘义,一碰着危险就拆伙的人。要说真怕受牵连,你和洪婶儿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难道不怕牵连吗?说到底,咱们天锦坊要不是你们这些老叔叔老婶子在,早就……”
“大少爷,快别这么说。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到底咱们都是轩辕一族的人啊!哪能一见东家有难,就拍屁股跑掉的,这要说出去,咱也丢不起那张老脸啊!其实,这也多亏了七小姐之前想得周到,鼓励咱们老东西多学多问。”
轻悠不敢居功,跟着大哥向黄叔致谢。
真正的为人,确也只有在危难之时,才能看到对方的真性情。
轻悠很庆幸当初的判断和决定,比起高额的金钱回报,真正能拴住人心的还是情感。用情收买人,永远比用钱砸人更稳当。前者不过是数倍的回报,后者却会带来想像不到的惊喜,并救人于危难。
轩辕瑞德让兄妹俩先去坊子里处理工人辞职的事,自己留下来等族姥们回来。
亚夫则去了艾伯特的诊所,探望轩辕清华的情况,让十郎跟着轻悠。
轻悠和大哥到了坊子里,车刚停下,就被那些工人团团围住要钱,其中几个模样相当蛮横,甚至趁着人多想对轻悠不敬,就被紧跟着轻悠的十郎给摔倒在地。
一声喝斥,吓退了众人,却又无端激起一波恶劣的呼声,说轩辕家要赖人工钱。
哄闹中,宝仁被打,他之前狩猎场受的伤还没痊愈,无力还击,勉强退了回来。
轻悠一见就火了,动手摔了几个乱事儿的,登高一呼,甚至拿出手枪开了一火,才将场子给镇了下来。
这时,黄叔跟着调来工厂的保安,将乱事的人撵了出去,终于控制住了情势。
稍后,跟工人代表商谈后,事情终于走上正轨。
其实真正受煽动想辞职的人只是少数,多数人仍想留下来继续赚钱,毕竟,轩辕家接到的军队订单利润丰厚,开给工人们的工资也比同类的纺织厂要优厚不少。
前方交给了大哥宝仁处理,轻悠跟着黄叔到后方去处理那几个闹事工人的事。
没想到,经过黄叔等几个经验老道的看场师傅一番拾掇,那几个闹事儿的便供出了幕后主使者,虽然没直接供出姓名,但黄叔却十分熟悉。
“他们说的那个人我知道,那人一直就跟着小包做事。”
“林家!”
轻悠咬牙,这根本不用直说了,林家在麒麟锦这整件事里,前前后后虽然没像沈百通跳腾得那么厉害,却处处不缺他们的身影。之前在狩猎场,只有包叔跳出来叫他们卖掉麒麟锦,其他行会的会员们都支持爹爹。
这背后的阴谋勾当,已然浮出水面。
也许之前坊子失火,林家也脱不了干系。
这一忙,竟然就忙到日头下山。
轻悠以为父亲那里若有事,应该会给他们打个电话。中午她还打了电话回家找母亲,母亲说族姥们没来。她怕母亲帮着父亲说话,不愿意透露实情,又偷打了一个,借机询问接电话的婆妇,婆妇在她的要胁下不敢说假话。没想到,族姥真的没去,遂也放心处理坊子里的事。
回家时,轻悠以为亚夫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