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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亚夫一边咳着,一边护着她不被那些人撞到。旁边人看他脸色不好,都怕被传染似的,捂着脸朝后退。
队长气得大喝一声,几脚将小兵踢开收了上供,那尖嘴小兵盯着轻悠的样子满脸淫邪色,直在队长耳边嘀咕说什么轻悠二人不干净,多半是从大户里私奔出来的。因时下新文化运动影响,提倡自由恋爱结婚,也的确有不少男女结伴私逃,远走他乡的情形。
队长看他们二人衣着尚好,似乎真像是大户里跑出来的,就起了扣人报案拿赎金的心思。
轻悠心下气得不行,心说以前被地痞欺负就算了,现在碰到军人更和强盗差不多,公然开抢,普通平民哪里还有活路!
织田亚夫抱着她隔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但她看出他眼底浮动的杀气之浓,若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些敢对他和她动歪心思的人,恐怕早就尸骨不存了。而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喂,你们俩,证件有问题,跟我到局子里走一趟。”
“凭什么?我说了我们是夫妻,根本不是什么私奔的人。”轻悠忍不住大叫。
“要真是夫妻,那就把你们的结婚证拿出来啊!国民政府的结婚证,大红本。要你拿不出来,我他妈就有资格怀疑你们是黑户儿。”
“你胡说。你们这样根本就是……”
织田亚夫拉回轻悠,冷冷地看了眼那歪戴军帽的队长,那队长还想吆喝什么就被吓住了嘴,退了两步吆喝左右小兵上前押人。
周人一片指指点点,这些地痞军烂事儿做得太多哪会怕这些人言可畏,可看着织田亚夫一身不俗气势,还真有点儿怯胆儿。
就在两方僵持时,远处忽然传来人群骚动,有小兵跌跌撞撞跑来说了句“大帅来了”,一队人马立即离开,明明集合见长官,搞得却像被人现场抓包落荒而逃。临走前,那尖嘴小兵还上前抢轻悠的箱子,拉扯之间故意偷摸轻悠的小手,轻悠气得叫骂一声,织田亚夫突然一脚踹出,正中胸口要害,小兵一口气没喘上开,张口呕出一蓬鲜血。
周人吓得立即退出块空地。
不料男人此一手之后,不但没立即逃掉,上前一脚狠狠踩在那小兵脖子上,便听咔嚓一声骨碎,小兵蓦地睁眼双手抱着脚挣扎,眼中全是惊恐,可惜来得太迟,彻底静止。
这出手又快又狠,毫不留余地,周人都赫到。连前面排队买票的人都看傻了眼,竟然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杀士兵。
织田亚夫从头到尾脸色沉静如常,上前将散在地上的大洋拾起几个,拉着轻悠直接走到售票窗口,买了票就走掉。
而周围多数人因刚才被这尖嘴小兵强抢了东西,自然没谁会好心伸张了,一见织田亚夫走掉,也都一拥而上将小兵身上的东西拿了回来,衣服都解气地扒了个精光。
直到走得远了,轻悠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满掌都是冷汗。
“亚夫,刚才你……你太冲动了,其实那箱子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我都藏在身上了。”
“不重要,刚才他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松手还跟他叫骂?”
“……”她哑然,“可也不用杀了人,万一他们事后追究起来……”
“不会有事。他们正急着抓那个云少,没空追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况且,”他深看着她,将风衣领子竖了起来,目光沉黯,仍有戾色闪过,“胆敢觊觎我的老婆,死一百次都不够!要是在我的地盘上,我不会让他死得这么轻松。”
她彻底无语,打翻了之前认为男人已经不那么残忍的想法。
……
昏暗的车厢里,只有极小极小的几扇铁窗口,开在高高的车壁上,母鸡叫混着猪呼噜声,空气里飘荡着能让人窒息的家禽屎臭味儿,这里的环境用糟糕二字形容,都觉得温柔了。
轻悠坐在男人怀里,被大衣紧紧裹着身子,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可是男人就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不时有小猫小狗跑来,蹭腿撒尿占场子,刚上路时那鸡仔们没拦好,弄得满车厢人都帮着抓鸡,男人漂亮的黑皮靴上幸运地落了几坨鸡屎,别提此时有多狼狈了。
“亚夫,我不冷,你把衣服穿上吧!”
“不用。”
下巴绷得死紧,她很怀疑刚才要不是自己求情,他大概会气得一把将所有的鸡脖子都扭断吧!
本来他们买的是包厢票,哪知这神仙打仗凡人遭殃的倒霉事又给他们碰上,那车取消了。他们本想退票,可到底车站死了小兵,再回去唯恐被人认出来。实在没法子,他们只能托人帮忙买了货车票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亚夫,”看他忍得眉头都堆起两座小山了,她很心疼,心想他长这么大,大概还没吃过这种苦头吧,“你把衣服穿着抱着我,也一样的。要是你生病了,谁保护我啊!”
他看她一眼,从善如流。
也真不客气,重新抱她入怀里,借着风衣的高立领遮掩着,四下光线昏黑得不得了,就偷了她几个吻,她只能软在他怀里拿眼瞪他。
他叩了下她脑门儿,“小东西,现在我陪你回娘家,该不生气了。”
她眨眨眼,赖进他怀里,“亚夫,谢谢你。”
原来和对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不管吃多少苦,心里都是快乐的。
“你放心,娘和小叔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蹙眉,“怎么不是你爹和你娘?”
她神色有些黯然。
他抚抚她的头,问,“讲讲你家里的事,免得到时候又出洋相。刚才那养鸡老头说,你们这里的准姑父第一次上门,都要被岳父岳母刁难一番。”
……
就在轻悠和织田亚夫在闷车罐里摇晃,说着轩辕家的秘辛时,远在芙蓉城西门的轩辕家,长工老李头拿着刚收到的电报急急进了轻悠母亲的院落。
“三奶奶,七姑娘的电报到了。”
“真的,快拿来我看看。”三娘正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砸糯米糕。
“我听电报局的人说,报的是喜讯哪,您快瞅瞅说的是啥。”老李不识字。
三娘双手在围兜上用力擦了擦,小心接过纸条,念出,“女儿携夫,一日便回,勿挂。”
老李一听炸了,“夫?三奶奶,这不会是说七姑娘已经在外嫁了人,今儿回来是带着新姑父来看您吧?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儿啊!是不是还有一天就到了,我马上让二狗子去车站接人。”二狗子正是老李的儿子。
“李叔,等等,这还有一天,该是明天才会到。”
“咦?可我之前听电报局的人说是今天啊!”
三娘仔细看了看电报单上的日期,其实是昨晚收到,今早才被拿回来。
“这新姑娘应该就是那位姜三公子吧?呵呵呵,三奶奶,您这回可真是熬出来了。”老李说着贺喜的话儿,就吆喝着二狗子去车站接人,又询问是否要上街再采买些菜肴,随即又想到这新姑娘上门怎么也算是轩辕家的大事了,就算大院再不待见,做为轩辕家掌家的老爷总还是要出面迎候一下,这顿迎客宴肯定是在主屋里用了。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轩辕清华被书童扶着走了进来,询问电报的事。
看过之后,轩辕清华也是一脸喜色,恭喜三娘,“我就知道恺之是个好孩子,这四年终于给他们熬出头儿了。好,好,真是太好了!咱们轩辕总算有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儿了。今晚,我可得跟恺之不醉不归!哈哈哈——”
轩辕清华高兴地一拍掌,就叫老李备车要亲自去车站接人。三娘和书童忙劝着让他还是在家里等,好说歹说才让他打消了这念头,回屋等着新人上门。
三娘嘱咐老李头帮忙接人,自己先忙着将院里的客房收拾了出来,又上街张罗吃食。但她心里有些不妥,依她对女儿性情的了解,她总觉得这电报那口气不太像平时的女儿。不过分离整四年的女儿终于要回来了,她总是高兴的,早从她打电报那天开始,她就在做准备了。
轻悠即将携夫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轩辕大院。
主院里,轩辕大家长轩辕瑞德听到管家来说,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说,“吩咐厨房,晚上准备几道应天小菜,把窖里的那罐女儿红开了。”应天便是南京。
管家一一应了,立即去张罗。
厨房婆子一听,都不由惊叹,“老爷真让开那女儿红了?看来老爷心里还是有七姑娘的。之前大房嫁二姑娘、三姑娘,都没叫开泥呢!”
管家啐了婆子一句,婆子不敢再啐嘴。管家心里冷哼,这大宅门里的那些事岂是一个煮饭婆子看得明白的,莫说七姑娘得不得宠,至少这新姑爷的身份就不是一般人能怠慢的。
花园里,丫环传来老爷吩咐的消息,正在纳凉赏花嗑瓜子的女人们就来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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