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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气氛诡异。
织田亚夫和杨先生聊起商贸话题,似乎颇为愉悦。杨夫人也没有初时的紧张,像往常一样给轻悠布菜。她腹诽着男人的两面三刀虚伪做作,竟然专抢男人挑的菜盘子。对方也不跟她一般见识,非常大肚地一一容让了,将白米饭吃成了佳宴,看得她直瞪眼珠子,对方却见她这般模样问是否觉得他碗里的米饭也这般香甜想要一品,不介意与之共享。窘得她暴红了小脸,只得埋头扒饭,四皆一片低笑。
饭后,男人们仿如老朋友般,到客厅喝茶,继续聊天。
轻悠被杨夫人留在厨房刷碗,一边宣传着男人卑劣冷血的敌人形象。
末了,杨夫人看着轻悠愁黯的小脸,说,“小悠,杨姨可以理解你的心,也许织田先生并非时下女子们渴望的那种良人。不过,这四年来,杨姨却是第一次看到你这般有活力,真正像个鲜鲜丽丽的二十岁女孩子,而不该总是那般沉默低微仿佛历经沧桑的三十岁妇人!或许你也没发现,你在织田先生面前,都不掩饰你的真实想法。但,你在姜中校面前,有时还会强颜欢笑。”
轻悠一时怔然,直觉就要反驳。
杨夫人轻拉着她的手,目光温柔明澈,仿佛洞悉了什么,“小悠,先别急着反对。杨姨说这些不是要你跟织田先生在一起,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看清自己,过得更开心,不要事事勉强自己。”
激起的反叛心理便被压了下去,轻悠知道杨夫人是为自己好,因不能生育,认她做了干女儿,对她同母亲一般好。杨夫人应是怕那男人的,不希望她老跟他抬扛,才会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劝导她。
她只恨自己每每碰到他,总是无法沉住气,初见就被吓到乱了分寸,甚至又被他该死地占了便宜逼迫就范。他竟然连着要了她一天一夜,就像初遇时的那个“七日”里,恶狼似地不休不止,她不是没反抗,可他却似乎变了不少,没再像当年那般动则折断她手脚,而是用一种极为让人脸红不耻的下流花招,灌了她一种奇怪的药,迫得她一次又一次无奈沉沦。
她不断说服自己,只是因为他下了药,她才无法控制自己,这男人比四年前更卑鄙可恶。
总之,她绝不会相信他!
……
之后数日,轻悠都被织田亚夫带在身边,一起办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到杨家走动,俨然有几分夫妻生活的态势。
轻悠初时仍想逃,但到底顾及杨家夫妇,暂时作罢。
而跟织田亚夫在一起时,她倒更多了解到时下局势,和一些她不知道是机密的军事情报,同时也有来自前线的情况汇报。后来她得知,姜恺之的舰队其实是佯败逃走,并未被消灭。日前,便有一只突然出现的舰队袭击了东晁派来的增援部队,颇让男人头痛,当日甚至痛斥了电话里的将官。
轻悠很高兴,对姜恺这还活着的事实燃起了无限希望。
但这天夜里,她又被男人灌了那奇怪的药水后,昏昏沉沉地被伺弄了一番,累得腰腿都快断掉,又哭又求才被勉强放过。
之后,她被男人抱着泡澡清洗,男人咬着她的耳朵说,“轻悠,我一定会杀了姜恺之那个奸夫,你若敢红杏出墙,我定不再饶你!”
她也是累坏了,便咬牙哼叫,“你才是奸夫!我是和恺之哥哥有婚盟在先,是你强迫人家。你个不要脸的臭白相儿,你都有老婆了你还要欺负良家妇女,你才红杏出墙,你们全家都红杏出墙!”
对于她这种强弩之末的口头仗,其战果当然是又被男人狠狠折腾了一番,甚至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个新花样儿,弄得她彻底没了反抗的脾气儿。
末了,她迷迷糊糊听男人说,“悠悠,我没有娶出云。”
接下两日,一切似乎照常,他们还是一起办公吃饭睡觉,下班后,便会到杨家小聚。
这模样越看越像简单的夫妻生活,一有时间恋家的女儿便要回娘家走走,而丈夫也欣然陪同,不厌其烦。这种形势,轻悠以前偶时也听街坊说过,比起出嫁后就以夫家为尊,操持里内终日不得闲,这种“粑耳朵”丈夫以妻子为尊,惧内又体贴,才是为妇的女子们最幸福的婚姻生活方式。
呸,织田亚夫要是“粑耳朵”,她轩辕轻悠的就跟他姓!(粑音同啪,四川方言)
“小悠,先生很宠你呢!今天你吃的荔枝和火龙果,都是从台湾一早运来,送到咱们家来给你备着的。”
呃,以后坚决不吃这些东西了。
“听说先生跟英国美国的谈判快要结束了,届时东晁人也能在这里获得跟他们一样的经商权。你知道,你杨叔之前好几次谈成的生意,都被他们恶意抢走……”
由于前皇朝在鸦片战争里失利,把港城这个小港口赔给了英国,但后来英国国内暴发经济危机,缩减了殖民地的控制力,将部分地区租卖给了美国法国荷兰,在商贸政策上都偏向于这几个主要大国。
东晁近半个世纪工业发展极好,亚国便成为其一个最大最好的市场,然而这样一个好市场却被欧美列霸占着,怎不教人扼腕。
轻悠在这几年帮忙杨先生做秘书,最是清楚这些由政治军事地位上决定的贸易优势。东晁的工业品已经不比欧美差,甚至因其对亚洲人的熟悉,制出的产品更适合亚国人,且从原料加工以及运费等成本上都相较欧美工业品便宜许多,但偏偏被欧美扼住了进出口品的咽喉。
亚国需要的一些东西,同样的货在欧美人手上买来要比东晁的贵上几倍不止。说大了,是欧美列强掠夺亚国的金银财富,说小了去,对人们日常生活水平的提升是一大阻力。
她不由便想到以前男人说,战争打开了国门,对于战败国来说是危机,也可能是一种转机。
杨夫人切好了水果,叫轻悠端进客厅去。
轻悠进客厅便听到男人们在说港城商行重立行规的事,便磨到一旁倒起茶水来,想多听几句。若照以往,她通常是不睬男人,抱着英文书回屋阅读去。
杨夫人端着又一盘瓜果进来时,看到轻悠的模样,摇头笑笑。
突然哗啦一声大响,厅前的窗户被东西砸碎,一团带着浓雾的东西滚了进来,随即外面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轻悠立即被织田亚夫扑倒,沙发翻被将她掩住,他叫她躲好不准出来,她忆及刚才那一瞬间看到杨夫人失力倒地上,想要去看情况。
织田亚夫喝斥她,说会救人,扯了湿布垫子捂住她的口鼻,便离开了。
轻悠听到枪声很密集,近处杯盘碎裂,又有杂乱的脚步声,子弹打进沙发里发出闷响,那烟雾极为刺鼻,虽她蒙着湿布还是猛掉眼泪,刚才男人离开似乎并没蒙什么东西。
她还是担心杨氏夫妇,在枪声渐小时摸了出去,凭着之前的记忆,在对角的沙发后看到了杨先生正抱着受伤的杨夫人,索性只是伤到手臂,不是很重,但失血较多。杨夫人素来体弱,需尽快止血。
此时枪声已小,似乎局面已经被控制住,轻悠想到医药箱就在厨房里,便要去拿,杨先生想阻止也没来得及。她顺利拿到了药箱,但刚要往回爬时,窗头传来碎响,她立即躲到梳理台后,夺夺夺地数声枪响就打在她缩回脚的地板上,她吓得立即拣起地上的东西往后方砸去。
“靠,这里还有个东晁妞儿。”
“定是那东洋头子的女人,一并杀了给姜中校报仇!”
轻悠一惊,动作便慢了一拍,砰地一声,一颗子弹打在医箱上,慌忙中她将果篮狠狠砸出,咬了牙就往外跑,眼角瞥见从后窗进来的是两个人。
显然,这是利用前方火力声东击西,从后方溜进来奸灭敌人。
轻悠跑出了厨房,后方追得极紧,她叫了一声,将药箱扔向杨家夫妇方向,便朝另一方跑去,想要引开杀手。
可才跑了两步,右脚一扭摔倒在地,她惊慌地朝后望去,薄烟淡雾中,便见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一见到她,也是一惊,没有开枪。
恰时,旁边传来一声惊叫,是杨夫人。
轻悠朝那头一看,却见杨先生一背的血倒在杨夫人身上,竟是另一个杀手开了枪。
“不,不要杀他们。陈卫——”
原来,这追轻悠的人正是姜恺之的勤务兵,那日码头上还送她回家。
轻悠叫出这一声时,那个杀手也是一震,但陈卫并没有动,看着轻悠的目光复杂又矛盾,亦有一丝明显的憎恶。
也就借着这一瞬的怔愣,轻悠随手抓了一物朝那人掷去,强撑起身子就扑杀上去。
这时陈卫才动了,同伴不解喝问,“陈卫,你干什么!”
“他们都是普通人。”
“线报说他们跟那东洋头子来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