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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龙对他的回答很不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好好想想,你做下的事你自己清楚!”
穆子敖此时反而镇定了些,他头脑里闪过“私设公堂”4个字,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想: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在这个地方绝不能下软蛋!
“我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真的没做吗?”
“真的没做。”
“哼!”雷云龙盯着他,目光在继续质问。
穆子敖从雷云龙的目光中感到今天很难顺利过关。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但愿这种预感是错误的,但愿是错误的。
“再想想。”雷云龙说。
“没什么好想的。”
接下来是一阵可怕的沉默,沉默中他们的意志在进行着紧张的对抗。穆子敖外强中干,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敢看雷云龙。
雷云龙则胸有成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站起来,欣赏着墙上的刑具,手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生豌豆填嘴里。这是他的嗜好,他喜欢咀嚼这种像钢子一样坚硬的东西。他咬碎豌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异常响亮。他踱到穆子敖身边停下来,轻轻地问,仿佛怕惊吓了他。
“不说吗?”
“说什么?”
“说说你和麦婧的阴谋。”
“什么阴谋?”
你从地狱中上升(6)
“谋财害命呗。”
“没有,我没有谋财害命。”
“人已经死了,财你也得了,还说没有谋财害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会明白的,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的。”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糊涂了,说,你是怎么杀害鲁宾的?”
“鲁宾的死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好个与你无关!你账上突然增加的500万又该怎么解释?”
“我账上什么时候增加500万?”
“昨天——我再提醒你一下,是麦婧划给你的。”
“她哪来那么多钱?”
“你不知道吗?”雷云龙带着嘲讽的口吻说,“你们的阴谋得逞了,麦婧她发财了,从鲁家继承了1000万财产,你也发财了,因为她把500万给了你。”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可以打个电话到银行查一下你的账户,用你的手机!”
穆子敖感到自己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瘫软,他不相信雷云龙说的,可雷云龙说话的语气又让他无法不相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怎能脱得了干系?
他往银行打电话查询,果然如雷云龙所说,昨天他账户上新增了500万。到这时,他还在喃喃地说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吧——”雷云龙又往嘴里填一粒生豌豆。
“说什么?”穆子敖简直懵了,不知身在何处,面对何人。
“想说什么说什么。”
纵然他一世聪明,这时也不知想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于是,他闭嘴不言。
雷云龙倒也不急着审问,他一边嘎嘣嘎嘣地嚼着豌豆,一边给穆子敖介绍墙上的刑具。一些刑具的名字听起来能够让人马上产生可怕的联想,头脑中出现极为恐怖的景象,尤其是雷云龙介绍的10个大木枷的名字,听得他毛骨悚然。
“这10个大枷的名字还是古人起的:一是定百脉,二是喘不得,三是突地吼,四是着即承,五是失魂魄,六是实同反,七是反是实,八是死猪愁,九是求即死,十是求破家。怎么样,这些名字还算形象吧?”
穆子敖没有说话,他知道雷云龙是在吓唬他,雷云龙不可能把这些刑具用到他身上,这是些老古董,已经跟不上潮流了。现在的手段似乎更为高明,他也听说过前些日子那个叫马启明的警察杀妻受讯的可怕经历。他想如果自己万一落到那步田地,他们让他承认什么,他就承认什么,绝不硬挺。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眼下还没见识过雷云龙的手段。
“说点什么吧,穆先生。”
“说什么?”
“说说你是怎样杀死鲁宾的。”
“我没杀鲁宾。”
“不承认?”
“我没杀!”
“那是谁杀的?”
“我怎么知道。”
“我们很愿意相信你没杀,可车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我不知道。”
“还有,车上有一张DVD碟片,我想你不会说这张碟片与你无关吧?”
穆子敖无言。
“干得真不错,”雷云龙说,“你让鲁宾爱上麦婧,与麦婧结婚,然后你干掉鲁宾,麦婧作为鲁宾的合法妻子自然而然继承了一大笔财产,然后你们平分……哼,天衣无缝啊!”
穆子敖突然意识到他落入了一个很深的陷阱,这个陷阱不是一个人挖的,而是由很多人挖的,其中就有封向标的分。他和封向标是远房亲戚,想不到封向标会对他下这样的黑手。此外,麦婧也让他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她与鲁宾已经领了结婚证,更不知道她得到了那么多钱!最让他不解的是,她为什么给他打500万,他们之间并没有这样的契约,连这样的君子协定也没有。钱谁会不稀罕呢,她为什么要把到手的钱给他分一半?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为了陷害他,她同时不也是在陷害自己吗?平时他很矜夸自己的智力,这时他却理不出一点头绪,也不知道麦婧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此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他也想不明白,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雷云龙又往嘴里填一粒豌豆,让他猜他将面对怎样的命运。
穆子敖感到自己一直在往一个黑暗的深渊跌落,周围没有任何可抓的东西,只是黑暗和光滑,只是空虚。他忽然想起他被一脚踹到另一个时空的那个可怕的梦,梦中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那个时空回到他原来的时空,现在他不知道怎样摆脱目前的困境,他也许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了,也许——
雷云龙说:“等待你的将是监狱和‘噗’!”
豌豆随着“噗”的声音,从雷云龙口中激射而出,击中对面墙壁上的“拶”,发出很奇怪的声音。穆子敖理解“噗”是什么意思。
你从地狱中上升(7)
他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穆子敖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变了。他对现实完全失去了把握能力,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想,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或者两者都疯了。
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封向标,现在全世界他最恨的人也就是封向标。3个穿公安制服的人不见了,大屋子里只有封向标。墙上挂的刑具让他恢复记忆,让他知道他身在何处,让他清楚他将面对的命运。他颤抖一下。
当他意识到自己坐在条案后边正中的椅子上时,他差点又栽了下去。封向标扶他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没事吧?”
封向标接着又说:“你刚才是太紧张了,可能也有些不适应。恭贺你,你可以成为这儿的会员了。不是我以前不给你弄会员证,而是必须经过这样的程序。好了,这下你交上好运啦,从今以后你会一切顺利的,无论是升官,还是发财……”
穆子敖原来并没觉得封向标哪儿长得不顺眼,现在却觉得他的五官没有一处顺眼的:眼睛太小,鼻子太塌,耳朵太长,嘴巴太尖,脸太窄。看着看着,封向标的五官发生了错位,鼻子挤占了眼睛的位置,而眼睛有一只跑到了下巴上,另一只还在原处;耳朵不甘心一直处于边缘位置,在朝中间运动;而嘴巴牢牢占据着中心位置毫不相让,嘴巴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在为它占据了如此显赫的位置进行辩解。那张嘴巴在说什么呢?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深深地厌恶封向标这张脸。封向标的五官像一群苍蝇在他面前嗡嗡嗡地飞,如果有苍蝇拍他会毫不犹豫地拍上去的。
这时麦婧出现了,封向标识趣地退了出去。
穆子敖非常吃惊,他自从鲁宾婚礼前那个晚上与她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联系上过她,她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想不到她此时此刻会在此地冒出来。他的第一感是她和自己一样在接受审讯,或者是来和他对质的,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都摆脱厄运,要么都被冤枉。
可是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又一点儿也不像,你看,她脸上还挂着嘲讽似的笑,眼里也含着这种笑。她是来报复的吗?这是